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饭罢，影华利索地收拾好碗筷。海涛仍在替左键抱不平，痴痴地看着电视，神情却恍恍惚惚。想到昨夜两人尴尬无味的亲热，影华很是黯然，摸着脖子上的那块羊脂玉，再想想刚才说的话，心中总觉欠了海涛什么，便暗示道：“你不洗澡吗？”海涛伸手摸了下胳膊笑道：“昨天才洗的，今天就不洗了。天凉了许多，也没出汗，每天都洗多碍事！”影华看他并不疑心，自顾洗去了。

听得卫生间传来的水流声，海涛眼睛盯着电视，心却不能安然。近来得到的消息真是令人奇怪！雨露婚变，左键婚变，他们都应是生活得很幸福的人儿，为什么会有这些变故呢？而当年真正花心的周童倒是开心知足地守护着相貌平平的金苹，竟没有任何的越轨！这人哪，就是太复杂了，着实无法看破，更不能一棒子打死。越是看到极点就越看走了眼的。由此他想到了自己这些年的情感变迁。而今红玉离开了泉安城，他似乎忘却了这段离奇的婚外情，但这并不表明他就此拥有幸福和谐的家庭生活。影华昨晚就说了谎，今晚又戴了块玉，她究竟是要怎样？

想到这儿，他关了电视，脱下衣服躺下来，眯起眼睛装睡。影华穿了件浅蓝色的睡衣走进来，灯光下显得风姿迷人。他却半闭着眼睛，丝毫没在意她。她不免有些失落，却仍是亲热地看着他，嘴角上露出诡秘的微笑。她心底记着母亲曾经告诫过的话，人生能得一场幸福的婚姻是不容易的事儿，一定要知道爱惜，万不可轻易丢弃了的。虽然她坚信这些年自己与许若彬的所作所为非常隐秘，但不能保证海涛啥也不知。她年轻而渴望的心根本忘不了许若彬的一切。正如登山一样，孔子“登东山而小鲁，登泰山而小天下”，她对身边这两个男人似乎也有这种切身的感悟。尽管她知道这是危险的，是对海涛的背叛和不公，也是有悖于伦理道德的，却无法停下履冰的脚步，更无法根除这种危险的追求和举动。

她打开了床头灯，回身关闭日光灯，侧身睡在海涛身边，把嘴唇凑到他脸上轻轻一吻。这一吻就像初春的第一声春雷，使他静止的神思像冬眠的动物一样苏醒过来——他无法拒绝她暗示性的挑逗，便配合着完成了全部功课。影华知他已经尽力，抚摸着他微微汗湿的躯体调笑道：“乖乖，又出汗了！你这功夫真够到家的！”海涛也逗乐道：“对不住！真是对不住了！我这功夫是祖传的，童子工不佳，更没绝招，只能凑合。我若能像虚竹那样幸运，得到无涯子的真传，你怕是吃不消呀！唉，不对，你那块玉呢？哪买的呀？”

影华便道：“哪是买的？我妈给的。她买了两块，一块给了她儿媳妇，一块给了我！”海涛虽有疑惑，但不便再去追问。两人这样说着浑话睡下了。第二天影华仍要上班，临走前拍拍他耳语道：“好好睡！睡足了才能工作！”海涛抿嘴一笑又佯装睡着。待她走后，他却不愿再睡下去，起来吃些早点，精精神神地逛街去了。他希望最好能碰到同学，叙叙旧，再喝些酒，也许便能释然解怀，忘记所有的不快了。然而事不凑巧，他溜了一个上午，竟然一个同学都没遇到。最后，他怏怏地回到家，影华已做了午饭。下午没再上街，他只待家中上网，便看到泉安政府网站报道海明镜到任的盛况，同时配有对他的专访通讯。海明镜表示，来泉安的真正目的是谋发展，在此之前，他已跑遍泉安三十几个乡镇，摸清了制约泉安发展的瓶颈，并据此制定出泉安经济发展思路和战略部署，决心把泉安的各项建设抓上去，至于个人的名与利都将置于身后，即便是为此丢了官位也在所不惜。

看到这里，海涛倒不觉有何激动。这是每一个政客上任前都要发表的激情演说，虽然话说得轻重缓急各有不一，但目的只有一个，便是给地方民众吃个定心丸，从而抓住民心，获得一个良好的施政空间，为上任后开展各项工作奠定舆论基础。不过，让海涛耳目一新的是，泉安政府论坛已经以网络问政为先导，从而强化政府工作的透明度，全面贯彻落实上级的各项政策，为泉安的迅速发展带来一股清正而和谐的从政之风，这倒不失为一件真正的好事。

阅读完这些，他感到眼睛有些疲劳，便玩起游戏。此后影华下班归来。夜晚两人极是平静，他们显然对夫妻生活都很疲倦。虽然影华在餐桌上添了一盘西蓝花，以弥补他丧失的精气神。但两人均没不想激情再战。他们相拥而睡，到天亮时自然醒来。海涛要回蔡湖上课，影华到周四才能休息，起床后便各奔东西去了。

乘车路上，海涛想起班中近况，便担心再有是非。又一个双休日过去了，这些孩子是否还是那样玩劣？他们生活在一个管教弱化的年代，却总要变着花样弄出些新鲜惹人注意的事儿，才能证明他们的存在和聪明。这也许便是人们常说的青春期的躁动和叛逆。

或许是他的祝愿感动了上帝，也或许是葛红艳等人稍稍有了收敛，海涛看到她穿戴整齐地坐在班里，张大虎等人也安稳地捧着书在看，他的一颗悬着的心终于放了下来。然而随着上课到来，还是有两名男生未到，一个是姚桂霞的侄子姚守亮，另一个是他的同桌姚守虎。这两人个头挺高，一向老实巴脚，从没缺过课。今天是怎么了？海涛问有没有人知道两人缺课的原因，张大虎便说他们俩上周末就扬言要外出打工，现在肯定坐车走过了。海涛当即打电话询问桂霞。姚守亮虽是桂霞娘家侄子，但系远房，因此她并不知情。他只好趁上午后两节课赶往其家中探望。原来两个孩子是堂兄弟，他们大人都在萧山卖菜，看家的爷爷说他们都不愿上学了，昨天便坐车去了萧山。海涛只好垂头丧气赶回学校，得知七（6）、七（8）以及八年级的几个差班同样流失了许多人，心中方不再难过。

周末，中心校在乡政府礼堂召开了一个大会。原来海明镜到泉安后的第一个大行动便是要求孙怀天局长及时清理教育界“吃空饷”的人员，两周后必须实事求是地上报县委县政府。孙怀天惊得战战兢兢，立即召开局党组工作会议，当即制定出清理“吃空饷”工作方案，第二天召开全县各乡镇中心校校长会议。他面色严肃地陈述了此次清理“吃空饷”工作的重要性和紧迫性，要求各中心校长不得隐瞒任何人，务必将多年来“吃空饷”的人员上报到局里，如若哪位校长敢知情不报或是隐瞒事实，后果都将自负。工作方案全文公布在县政府网站上，并设有举报电话，一旦举报如实，将给予举报人两万元的奖励。所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这也是整个清理方案中最突出的亮点。然而真正要清理吃空饷者何须采用这种拙劣卑贱的方式？当领导的哪一个不心知肚明？孙怀天自知各中心校长仍会偏袒这些人员，便三番五次强调，各中心学校要同时制定清理方案，按步骤和计划有序操作，务必将此次清理工作落实到实处，否则拿中心校长是问。萧逸文会后返回蔡湖，与许文发研究了半个晚上，便召开班子成员会议，研究各项对策。为了扩大舆论宣传，他决定趁周末召开全乡教师大会，以便让上级领导看到蔡湖中心学校对这项工作的重视程度和工作力度。海涛便没得休息，按照县教育局清理方案套写出蔡湖乡中心校清理“吃空饷”的工作方案和其他讲话稿。萧逸文又请来电视台的的记者，全程录相，作为推进清理“吃空饷”工作的先进典型。

会议开得相当短暂，许文发向大家传达完清理方案，萧逸文便要求各学校以此类推，制定方案，及时上报，不得隐满。其目的是要制造声势和扩大宣传，让那些吃空饷的人员无处藏身。目的达到了，与会者便可高枕无忧地吃饭喝酒了。各学校教师平时难得同聚蔡湖，便各找各的主顾，进饭店美美地喝上两盅才算不虚此行。

海涛收拾好会场物品，跟随几个教师走在大街上。听得有人戏谑道：“娘，天天想着挣钱，到头还是没钱。现在钱终于来了，我看不如举报两个，弄两个钱花才是正理！”他仔细一看，此人是秦营小学的秦卫东，正要诧异，便有人训斥道：“你还真以为能拿到钱呀？他孙怀天是傻子呀，你举报的东西都得经他查看。怕是你钱还没到手，你人都已蒸发了！”海涛认出说话的是秦营小学校长秦效文。秦铭传死后不久，他便当了校长，听说学校管理得很是不错。此时秦卫东却不服气地说：“现在是啥社会？我有举报权，只要是事实他就不敢弄我！”秦大麻子笑着说道：“算了，算了，都别当回事。效文校长说得对，这工作是给领导看的，真正吃空饷的一个都弄不出来。不信咱们走着瞧！你卫东也别想发这笔财，不然出了事可不好收拾！”（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