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五章 步步莲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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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上次驾临城外御园已经有一阵了,再次听说她老人家要来赏花,可是忙坏了这里的太监杂役,看着一队队从宫里被派进御园的侍卫从身边经过,不少人都在心里寻思太后同朝听政,这排场和以前自是不一般。

林云栋一大早就带着几名手下赶了过来,刚进园门没几步,就听身后有人喊他,回头一看,却是自己的顶头上司,皇城司正使赵与正,因按大宋制,皇城司正使必须由皇亲担任,不过,这赵与正生性不喜官场,平时连衙门都很少去,今日在这碰见他,林云栋多少有些意外。

“下官参见大人,”

林云栋上次行过礼,赵与正冲他微微一笑,道:“看林兄精神不大好,怎么,衙门的事情很多吗?”

听他这么一问,在场众人都有些哭笑不得,这到底谁才是正主,当时就有几个皇城司的小官吏笑了出来,但马上被林云栋一眼瞪了回去,

虽然赵与正平时松散的有些不象话,在到底是皇亲,林云栋可不敢在脸上稍露不满,说道:“下官昨日歇的有些晚,倒让大人见笑了,”

赵与正看着他嘿嘿一笑,很显然,他的脑子里联系到一些不太好的东西,

林云栋哪有空腹陪他在这磨牙,冲他一抱手,道:“大人,太后今日驾临御园,下官还要带人清场,不知大人可有别的事情要吩咐下官?”

“没有,没有,”赵与正使劲摇着头,说道:“不过是听说太后要来,我也想来凑凑热闹,你们去吧,我随便走走,”说完,竟是看都没看众人转身离开了。

林云栋看着他的背影,苦笑着摇摇头,自己熬了这么多年才有了今日的地位,可看人家,整天酒宴不断,可照样富贵一生,

“人比人,还真是要出人命啊,”林云栋喃喃的念道,

旁边有个兵尉凑上来笑嘻嘻的问道:“大人这般感叹,倒是少见,”

“去,去……”林云栋不耐烦的挥手将身边的人全都赶了开,

※※※

史弥远伸展着胳膊任侍妾红莲服侍自己穿戴着,等她把灵犀玉带束在自己腰间的时候,他趁势在其丰满处捏了一把,随之哈哈大笑起来。

红莲厌恶的啐了一口,但转过身来,已然换过一张娇媚的笑脸,“老爷,很久都没见你这么高兴了,”

“哈哈,今日太后要去御园赏荷,刚才宫里的王公公说是太后点名要老夫坐陪,”史弥远在自己家里当然不用再去迎逢于谁,看着红莲越发显得娇艳的面孔,虽垂垂老亦,但他还是忍不住上下其手。

“老爷,”红莲痛苦的扭动身体好避开袭扰,

“老爷,轿子都准备好了,”钟孝文忽然出现在门口,两眼偷偷的看着衣衫半掩的红莲,后者也是连抛媚眼,逗的他浑身上下有如蚁爬。

“晤,”史弥远应了一声,这才咳嗽两声转过身来,“博远,等明日上朝,老夫就保你去明州提举市舶,孔逸夫知州多年,但市舶司的进项却不增反减,等你熟悉后,老夫再推荐你同知明州,”

钟孝文哪会猜不到史弥远的心思,为了阿育王寺的事情,如今把火气全撒到别人身上,怪只怪你孔逸夫当官跑错了地方,心头冷笑一声,说道:“多谢相爷,博远定不负相爷栽培之心,不过相爷,你如今还告病在家,那明日早朝……”

“哼,”史弥远冷笑道:“今日赴了太后的宴,难道明日老夫就上不得朝吗?”

“那是,博远多虑了,”

史弥远看着他满意的点了点头,孔逸夫此人太不识抬举,只要他在明州阿育王寺的供词里稍微做点手脚,那群和尚定不会如此轻松便摔脱了干系,如今满朝文武看完了他的笑话,当然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如若不然,怕是日后是个人都敢踩上脸来。

一主一仆各自打着如意算盘,但钟孝文似乎心里另有其事,待史弥远走到一边,他趁机会向手探手扯了一把红莲的衣衫,吓的她打手便闪了开去。

偷偷笑了一声,钟孝文得意的看着红莲转瞬变的煞白的脸色,嘴里却说道:“相爷,小的等相爷回来后再来打扰,”

“恩,你去吧,”史弥远对着铜镜整理着衣领,浑然不知道自己最疼爱的小妾早已成了别人卧榻上的尤物。

就在史弥远出府赴太后的邀请去御园赏荷的时候,御史大夫、签书枢密院俞应符也乘轿离开了府邸,史弥远告病,枢密院又杂事繁多,他虽然比平日要辛苦些,却也让他体会到了真正的权利乐趣,只可惜,为官多年从没做过一部主官,如今有了这个机会可还要看史弥远的脸色,相比起那些地方官,谏院御史倒也尊荣,可论及实权,那却是万万不如。

“就是不知史弥远经此一事会不会再真心助我,”想到这,俞应符难免有些着恼,当初明明是他跳出来说要推荐自己出任参政,可到了后来,却怨别人贪心太重,要不是自己还要靠他,俞应符真狠不得倒去宣缯罢了,

被自己这个突如其来的想法吓了一跳,俞应符这才反应过来后背早已冷汗连连,

枢密院做为大宋最高的军事指挥机构,下设兵、吏、礼、刑、工五房及院杂司分治诸事,可以说,军队里上到战事的指挥,下到后勤粮草的供应,完全由正副院使一手操办,这么大的权利,难怪史弥远权倾朝野却是无人能动其分毫,就连代兵部尚书宣缯,手握军队将领调配大权也无法与其正面硬撼。

到了枢密院外,离门户尚有一段距离,俞应符的轿子便停在了路边,下了轿,他单身一人顺着甬道走了进去,一路上接连过了三道岗哨,一一验过路引,俞应符这才踏上了毫不起眼的青石板阶梯。

门口早有枢密院编修吴子龄等在那里,见俞应符终于到了,赶紧迎了上来。

“俞大人,你可来了,耿郡马等你半天了,”

“耿郡马?”俞应符呆了呆,又问道:“可是恭懿王府上的耿津郡马?”

“正是带御器械耿津耿大人,”

“他来做什么,”

吴子龄小声的说了一句,“该不会是皇上派来办差的吧,”

“办差?”俞应符愣了,他一个郡马爷,圣上留他带御器械已是天大的造化,他哪有什么差使可办,

吴子龄解释道:“他可是拿着圣上的金牌,要不怎么可能进的了这里,”

枢密院都承旨赵彦橚有一言没一句的和耿津闲聊些无趣的事情,二人都不是善谈之人,但当屋对坐,又无外人,场面这么冷着也不是办法,赵彦橚虽感无趣但也硬着头皮撑着。

俞应符走入正堂的时候,刚好就是二人都找不着话题的时候,见他露了面,赵彦橚顿时松了口气。

“这不是耿郡马吗?你可是稀客啊,”俞应符做作的招呼道,既然耿津有金牌在手,那身份自是不一般。

耿津哈哈一笑,说道:“俗话说无事不登三宝殿,更何况,在下也是皇命在身,”

“哦,”俞应符眉头一挑,扫了他一眼,侧身坐上了主位,赵彦橚本待要走,可被他挥手示意拦了下来,

“不知皇命所谓何事?”耿津的态度让他有些摸不着北,如果真是皇命在身,他完全可以直接宣昭便是,但见他根本没那个意思,俞应符也乐得糊涂。

“俞大人请看,”耿津倒也不避闲,当着赵彦橚的面从手边锦盒内将圣旨拿了出来。

“这……”

看到这代表无上威严的明黄物件,不但俞应符愣了,就是赵彦橚也满头雾水,那有这样办差的,既是颁旨,哪有不等来使宣读倒让自己看的。

耿津笑着站了起来,跺步走到俞应符的身边,伏下身子低声道:“这是陛下刚刚亲笔书写的圣旨,怎么,俞大人不想知道里面写的是什么吗?”

俞应符定定的看着耿津,沉声问道:“耿郡马,有什么话,你直说好了,”

“既然如此,大人可听好了,”耿津微微一笑,双手负在身后,他那把永不离身的蓝鞘弯刀却是分外刺眼,在原地转了个身,背对着俞赵二人缓缓说道:“陛下刚刚颁了旨意,殿前司都指挥使夏震勾结金人以图犯上作乱,并借阿育王寺诬蔑史相有不二之心,现在他已被擒拿收押,这份便是任命原步军司都虞侯孟珙接任其一切职差的告敕,还请大人请出印玺,在下也好前去宣旨,”

俞应符乍听这消息,脑袋忽然“嗡”的一下就站了起来,颤抖着手指向耿津问道:“你说什么?”

耿津回头看了他一眼,淡淡的说道:“俞大人没听清楚吗,陛下已将夏震打入天牢,”

俞应符是彻底乱了分寸,反应过来之后,这才慌乱的把圣旨抖看细看。而赵彦橚不知是事不关己,还是出了神,静静的站在那眉头中间鼓起了一条深深的沟壑。

圣旨所写果然与耿津所说无二,俞应符顿时有种五雷轰顶的感觉,这哪里是收押夏震,分明是……

“耿郡马,不是本官推脱,殿前等司虽受枢密院节制,但正使大人不在堂中,这更换一司主将,本官实在无权签押,还望大人容本官这就去请史相爷回衙签发,”俞应符边说边向外退着,事到如今,他已经无路可退,明知陛下对史弥远起了杀心,可他还得硬撑着,谁让一直以来,他都是史弥远的追随者,就算现在反悔也是晚了,党禁之惨烈他历历在目,倒不如争他一把,只要把消息传出去,就有保命的机会。

耿津只是向前踏了一步,便封住了他的去路,翻手又亮出一道圣旨,轻抖而开大声念道:“奉天呈运,皇帝诏曰:枢密院乃国之机密所在,今世局多乱之秋,天下乱寇辈出,为防朝庭重地受宵小所侵,特着带御器械并受右卫上将军耿津彻查枢密一切有关人等,并着当庭封禁兵符印玺等一切文凭之物……钦此,”

“俞大人,你可看清楚了,”

俞应符对着耿津凑到面前来的圣旨恍若未闻,两腿一软,坐在地上再也不愿起来,从他的方向看出去,门外一队队铠甲鲜明的步军司甲士将整个大堂围了个水泄不通。

耿津对着他冷笑一声,要不是为了保证“虎符”的周全,他哪会和此人如此周旋,笑了一声,他侧身对着一同跪在地上的赵彦橚说道:“还烦劳赵大人请出虎符印玺,在下也好回宫复命,”

“臣赵彦橚领旨谢恩,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彦橚早已经是泪流满面,堂堂七尺男儿,当年万马军中都不曾向谁低过头,可如今新主龙颜毕现,还有什么言语能够表述他此刻滚烫的男儿热泪,

此时此刻,目睹赵彦橚真情尽露,耿津心里也是发酸,叹了一句,挥手命人把俞应符带进后堂看押,这才走近一步,说道:“文长兄,快些起来,如今大事未定,陛下还等着我们呢,”

※※※

临安城外,步军司大营,

刚刚结束了上半天的操练,军士正忙着擦拭各自的兵器,手里的家伙早已老旧,但从他们聚精会神的表情上看的出来,军士们都爱之如命,虽然有的人脸上还有黥刺后的青色字文,但这也并不妨碍他们与弟兄们哈哈大笑打作一团。

在营地的中央,中军大帐百步之内是不许寻常军士随意靠近的,一队哨岗环绕着大帐围圈而列,由附近经过的人也都下意识的放轻脚步,生怕闹出什么动静惊扰了帐内的主帅。

孟珙坐在中军大帐内,高处首位,都指挥使王谦靠坐在塌上笑眯眯的看着爱将。

“璞玉,老夫听说你把自己的部属都派出营了,”

孟珙也不避他,说道:“属下正是为此事而来,王帅……”

“璞玉啊,”王谦打断他的解释,自语道:“京城三司调派超过百人者,必须要有枢密院的书面签押方可离营,你虽派人不过百,但人言可畏,还是谨慎些好,”

“属下自有分寸,多谢王帅提醒,属下还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

“哦,”王谦应了一声,问道:“璞玉有话,不妨直言,”

孟珙微微一笑,离坐站了起来,说道:“不知王帅对当今朝局有何看法,”

王谦挪动身子,嘟囔道:“我还能有什么看法,如今逍遥自在岂不快活,”

孟珙毫不躲避的迎上王谦的目光,口中说道:“这怕不是王帅的心里话吧,”

“那璞玉倒是讲讲看,”

“如今金国日渐势微,正是我辈一展身手的大好时机,难道王帅就没想过策马江北还师汴京吗?”

“这恐怕不是你我所能决定的吧,和金人开战,他史弥远惟恐避之还来不及,能有这么大的胆子?”王谦似乎一下子从宿醉中清醒了过来,

孟珙轻轻一笑,道:“如果这也是当今万岁的意思呢?”

“这……”王谦坐直身子,一动不动的看着孟珙,说道:“你我都受枢密院节制,就算陛下真有此心,史弥远也断不会答应,再说,这金使不刚刚才离开京城吗?”

孟珙冷笑一声,道:“这世上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此话王帅觉得如何?”

“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王谦喃喃的念了一句,脑海里一时间五味杂陈。

“此话正出自当今万岁之口,对我大宋来说,朝廷的利益高于一切,只要能保我江山稳固,天下百姓安宁,此一时,彼一时也,”

王谦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说道:“这真是出自万岁金口?”

孟珙颔首点头,说道:“当今万岁睿智天纵,有此明主,乃我大宋黎民之福,王帅与我身为辅主之臣,可不能学那旁人心存杂念,”

“有此明主,我大宋之福啊,”王谦没想到当今万岁对时局看的如此透彻,心里确是甚为叹服。

“王帅,陛下正在宫中等着你的回话呢,”

“什么?”王谦越发的糊涂了,

孟珙微微一笑,从袖内取出一函封有火漆的书信语调古怪的说道:“殿前司夏震阴谋作乱,陛下命我等领兵封闭三司清剿反寇,这是陛下手书,请王帅过目,”

王谦接过去一看,大喝一声,笑骂道:“哎呀,既有此谕,璞玉何不早说,快,现在什么时辰了,快快于我升帐点将,”这时候,他是什么仪容也顾不得了,连鞋都来不及穿,光着脚便跑到门口大声的传令。夏震一倒,接下来该轮到谁,就算是个傻子也看的出来,更别说刚才孟珙早已说的那么明白,一想到自己带军挥师北上,仿佛多年来的郁闷得到了宣泄的路径,王谦颤动着声音紧紧的抓住帐幔看着外面的传令兵越跑越远。

等到外面人声鼎沸的嘈杂声传进帐内,王谦这才红光满面的走到孟珙的跟前,使劲的拍了一下他的肩膀,“好样的,老夫等的就是这一天,哈哈……”

孟珙谦然一笑,道:“王帅忠君报国才是真正的大丈夫,璞玉所为,不足挂齿,”

“对了,璞玉,”王谦忽然想起什么,凑到孟珙跟前,神秘的问道:“如果老夫看过陛下的书信,可又全然不信,那你会怎样,”

对于王谦这个问题,孟珙还真难开口,苦笑的看着王谦,脸上分明露出一丝释怀后的轻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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