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度从书房出来，客厅里只有唐灿还在，她一直坐在沙发上，乖乖的等他出来。

“程度！”唐灿高兴的冲他扑过去，外面绚烂的烟花腾空而起，在天空中炸开五颜六色的瑰丽色彩，唐灿脸上的笑容比烟花还要灿烂，她冲到程度跟前，仰头看着他笑：“程度哥哥，你带我去看烟花好不好？”

程度垂眸看她，不知道是不是对周周太过思念的缘故，在这个小姑娘身上，他总是看到周周的影子。

就像关山之前所说，唐灿和周周在外形和气质上，确实有一些相似之处，他当时同意唐老爷子的提议，答应和唐灿交往看看，有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因为这个，他知道自己这么做很卑鄙，他是在找替身，但在看到唐灿的那一刻，他内心是无法拒绝的，这对他来说是一种巨大的诱惑。

最后，他妥协了。

但是现在，他打算悬崖勒马。

“烟花不看了。”

“不看了？”唐灿笑着问：“那行，明天初一，我们去凤凰湖看，那里每年都会举行盛大的烟花秀。”

“没有明天。”程度看着唐灿，“我们没有明天。”

“程度哥哥？”唐灿小心翼翼的问他：“你怎么了？是不是我爷爷对你说什么了？你别往心里去，我爷爷就是年纪大了，他就是个老古董，他不管说什么都不能代表我，我……”

“唐灿。”程度打断她，“我的意思是，我们到此结束。”

唐灿的一张脸瞬间白了，却还是笑着的，“程度哥哥，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就是字面上的意思。”程度的语气很轻柔，但却坚定，“就是结束，我们分开，以后如果你想，我们可以继续是朋友，如果不想，我们就是陌路。”

“不要！”唐灿的眼泪一下子就掉了出来，“程度哥哥我不要！我不要分手。”

二十一岁的年龄，又被家里万千宠爱着，从小到大想要什么就有什么，唐灿是被家里人保护的很好的小公主，这一点，她和周周也很像。

她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程度哥哥，是我做的不够好吗？还是我爷爷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让你生气了？如果我做的不好，我可以改，如果我爷爷说了什么，我替他向你道歉。”唐灿哭着抹眼泪，“我去找爷爷，我去问问他到底和你说了什么。”

“唐灿！”程度拉住她，语气严厉了一些，“你爷爷一心为你，他最疼的就是你，我的决定和他没有关系，你不要去找他闹。”

“我不信！”唐灿激动的大喊：“如果不是他说了什么，你为什么从书房一出来就和我提分手？”

“分手我早就想提了，是在书房和你爷爷谈过之后，我觉的不能再拖下去，时间越久，对你越不公平。”

“我不信！”

“我不爱你，唐灿你感觉不到吗？”程度本来怕小姑娘伤心，想着拒绝的迂回一些，但现在看来，他就是得需要快刀斩乱麻。

要一刀切。

“我不在乎！”唐灿哭着道：“只要让我和你在一起就行，我不在乎你爱不爱我。我们在一起了，以后还有那么长的时间，我们会一辈子都在一起，这就是我追求的东西。”

“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要建立在爱情的基础上，我不想委屈自己，也不想迁就，我希望你也是。”程度的语气逐渐变的冷淡，“唐灿，女孩子在爱情里，不要把自己弄的那么卑微，不要向另一方去乞讨爱情，你值得更好的，以后会有更好的男人来爱你。”

“我只要你！”唐灿上前一步，第一次大胆的搂住他的腰，“程度哥哥，我求你了，你就要了我吧，我会很乖，我什么都听你的，你别和我分手好不好？”

程度淡淡道：“还记得我们刚在一起的时候我和你说的话吗？”

唐灿的身子一僵，不说话了。

“我当初说，我们试着在一起看看，如果彼此觉的不合适，双方都可以随时提出分手，而另一方，不得死缠烂打，不得纠缠。”程度垂眸，看着腰前这双纤长白嫩的小手，有一个人，她也有这么漂亮的一双手，那双手会给他做饭，会给他收拾衣物，会搂着他的脖子撒娇，还会在情到浓时捧着他的脸亲吻……

程度闭上眼睛，他现在才觉的和唐灿在一起就是一种折磨，因为他无时无刻都能想起周周，想她的一切。

“我说过，只有你同意这个前提条件，我们才能试着谈一谈，而你当初也答应了。”程度将她的双手掰开，“唐灿，如果你反悔，我不会纵容你，我有的是手段让你同意，但到那个时候，彼此就都没有脸面了，你考虑清楚。”

这是唐灿从未见识过的程度，冰冷、淡漠、凉薄、疏离，不留情面，他的那双漆黑的眸子里，真的看不出对她的一点情意，只有冷酷。

“三个月，你没有一点，哪怕是一点点的喜欢我吗？”唐灿悲哀的问他。

“没有。”程度答的干脆，没有丝毫犹豫。

“你真的很冷酷，像块石头一样。”唐灿又哭了起来，“和我在一起有什么不好？别人都说我们很配啊，为什么你就是不行呢？”

“因为我心里已经有了别人，装不下你了。”程度转过身去，“唐灿，好好生活，去寻找自己的真爱吧，不要把时间和精力浪费在我这样一个根本不爱你的男人身上，不值得。”

“那……那你能不能陪我看完烟花再分手啊？可以吗？”

程度轻道：“不能。”

唐灿终于没有忍住，崩溃痛哭。

“我可以问你一个问题吗？”唐灿红肿着眼睛问他。

“你问。”

“你心里的那个人，是商小姐吗？”

程度这一次去没有立马回答，而是沉默了很久很久。

他挺直着脊背，站在屋门口，在沉默许久之后突然抬头看向了天空。

今晚的天色月朗星稀，空气里有淡淡的硝酸味道，唐家住在东郊，这里允许可以放鞭炮和烟花，程度一抬头，就可以看到漆黑的天幕之上，大朵大朵盛放的烟花，那样绚丽，极致的美丽，却只有一瞬。

烟花虽美，却总让他觉的感伤，他并不想看。

所以，他也从未带周周一起看过烟花。

冰雪初融，宁海已经有了一丝春天的味道，但程度却不知道，他自己的春天到底在哪里，哪一天会到来。

“我爱她。”程度给了唐灿这三个字，然后头也不回的大步迈出了屋子。

他走的决绝，甚至没有和唐灿说一声再见。当然，他也没有回头。

唐灿无声的看着他离去，她终究没有再开口挽留他。

她知道，她留不住。

＊＊

程度没有回家，而是开车去了顾明仲那里。

之前每年的除夕夜，程度和周周都会来顾明仲这里陪他一起过，和顾明仲一起吃了团圆饭后，两人才会一起再回商豫那里，商豫和杨琴也不介意，有一年的除夕夜，周周和他甚至在顾明仲这里整整呆了一晚上，第二天大年初一才回商豫那里，程度当时原本以为依着商豫的脾气，他肯定会大发雷霆，但他却没有，虽然脸色也有点不好看，却什么也没说，依旧让杨琴给他们做了一桌子的饭菜，高高兴兴的和他们一起过了年。

程度当时只觉的商豫是太宠周周了，加上之前顾老师救过周周，所以才不和她计较，现在想想，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唐老爷子说，姐姐去看病的时候一直说她对不起顾老师，对不起他什么？

程度能想到的，也只有姐姐和商豫的那些情感纠葛，但那是在姐姐和顾老师结婚之前，结婚之后，杨琴说过，姐姐并没有再和商豫有什么来往。

虽然商豫对她念念不忘，甚至暗地里资助她帮助她，但是杨琴说的很明白，姐姐并没有再去找过商豫。

杨琴……

程度突然一脚踩下油门，车子骤然停在路边，差一点就开到了花圃里。

是啊，这些都是杨琴告诉他的，都是杨琴说的。

那么杨琴是怎么知道这些的？她当时只是商家的一个保姆，商豫这种风花雪月的事情根本就不可能告诉她，她也不可能和许秋会有什么接触，商豫和许秋的事情她并不是亲眼所见，她肯定也都是道听途说来的。她唯一的途径，只有是自己和商豫在一起之后，商豫告诉她的。

那商豫对她说的就一定是真的吗？

如果商豫有所保留，或者，他并没有告诉她真相呢？

程度突然觉的浑身发冷，他打开了车内的暖气，可身上还是冷的难受，他控制不住的，浑身发抖。

他想到了顾老师。

姐姐死后，有关她所有的事情都是顾老师和许荣华告诉他的，如果他们对他有所保留呢？

或者……

程度的身子颤抖的越来越厉害，他哆嗦着掏出一只烟，几番点火，却始终没有点着。

或者，他们欺骗了他呢？

＊＊

程度回到了顾明仲的住所。

“你怎么来了？”顾明仲很惊讶，“你不是去唐家过年了吗？”

“我还是有点不放心您，想着过来看一看。”程度进了屋，脱了大衣，一眼扫到客厅里的茶几上，放着两个茶碗。

“有客人来？”程度漫不经心的问。

顾老师走过来，把茶碗收好放了起来，“哦，许荣华来过。”

“她来找您？为什么？”

顾明仲却是问他：“程度，你和繁星之间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