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拒绝了一众顾客的签名以及合影要求，夕洛带着弥雅妈妈好不容易才从中突围出去，时间过得很快，夕洛就这么在店内坐了将近一个下午，无聊的时候就随便弹弹曲子，倒是吸引了不少的客人，当然大部分还是因为店长把视频发到网上后那些‘慕名而来’的。
弥雅妈妈和夕洛并肩走在回家的路上，街道上人来人往……吵杂的喧闹声肆意散发着这个白天最后的余热，在太阳即将落下的黄昏之后，夜色会如同潮水般慢慢到来，淹没这个城市。
气氛并不算太糟糕，虽然略微有些沉默，但是不管是夕洛还是弥雅妈妈都很享受片刻的宁静。回家的路上默默无语，偶尔天上微微闪起亮光，一朵朵绚烂的烟花伴随着生命绽放随之湮灭，一天的辛苦之后弥雅妈妈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热情。
她微微喘了口气，强打起精神跟在夕洛身旁，她不由得对身边的男孩有些侧目：他的脸庞细看会发现轮廓是如此的稚嫩，一双黑色的眼睛纯洁而又清澈，里面倒映着城市中逐渐亮起来的霓虹灯光。
夕洛眨了眨眼睛，他对视线很敏感，弥雅妈妈的目光没能躲过他本能的察觉，他扭过了头对弥雅妈妈投以了清澈的视线，眼神中有些微微的疑惑，可弥雅妈妈却撇过了头，微微加快了步伐，走在了夕洛前面。
啪嗒啪嗒的脚步声混杂着喧嚣的城市逐渐变得模糊，视线中的一切逐渐变得朦胧，脚下似乎是踩着棉花，软软的……夕洛本能地想要张开嘴巴喊出什么，但是耳朵里听到的吵杂声音逐渐混沌了下来。
“砰……”
弥雅妈妈疑惑地回过了头，却发现周遭的人纷纷望着她的身后，随后人们才猛地反应过来，迅速地走到了夕洛身边——他昏倒了。有人在打120，说着这个街道的名字；有的人按在夕洛胸前，为其做着不知道有没有效果的抢救；更多的人是围在他的身边，拿出了手机。
心中仿佛被什么锤击了一下，随后才恍然地回过神来，弥雅妈妈跌跌撞撞地挤开了人群，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她有些不知所措，她只能把夕洛从地上抱进怀里焦急且茫然无措地摇晃着他。
夕洛发出了迷迷糊糊的声音：“好……好吵啊……”
很快的，急救车的喇叭声由远而近，围观的人群渐渐散去，救护人员麻溜地把夕洛搬进了车里，担架碰撞车厢时发出了‘哐啷’的一声，夕洛即使在是昏迷中也狠狠地皱起了眉头，迷糊不清地发出了一声呻吟：“好吵啊……”
急救室里的灯光亮了起来，白惨惨的……弥雅妈妈被拦在了急救室门外，她略微无神地张了张嘴，发软的身体缓缓跌坐在冰冷的长椅上，直到这个时候她才能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她看了看自己的双手。
这双手在微微颤抖着，以一种无法自控的频率，脑海中留存的印象还在夕洛扭过头的刹那，那双清澈的眸子很清晰地印在她的脑海中，接着却像电影中那生硬的转折般来到了这里，来到了冰冷的急救室门外。
“……”混乱的思绪在弥雅妈妈的大脑中打着转，她捂住了自己的脸。
焦急和胡思乱想并没有什么用，在这种时候唯有揪心的等待才是她能做的，很快的……或许只用了不到五分钟，急救室的门便重新被推开，医生一脸怪异地扫视了一眼空荡荡的走廊，只发现了弥雅妈妈一个人，他立刻来到了弥雅妈妈身边。
“你是患者的家属么？”
“……是！”弥雅妈妈愣神了一下后连忙起身点了点头，刷拉一声甚至把医生吓得往后退了一小步，医生呃了一声：“你不用这么紧张，他已经没事了……”，弥雅妈妈眨了眨眼睛，心中的焦躁和混乱在这句话中逐渐消散。
她好不容易让自己恢复了平静，眼神渴望地望了一眼抢救室内，夕洛已经从病床上独自起身，旁边的医生小姐姐在压着他的肩膀往下按，依稀还能听到它们之间的声音，医生小姐姐：“请你！躺回去！别动过！你现在！你们帮我按一下他啊！”
“我……我没事儿……让我走……咕噜咕噜咕噜……”
“他力气好大啊！你们谁把心率仪给我压他胸膛上！”
“我没事！让我走！让我……”
主治医生回头望了一眼吓得亡魂皆冒，差点没一个哆嗦坐地上，他连忙跑了回去，抢救室的灯重新亮了起来，弥雅妈妈茫然地杵在重新合上的门外，眨巴着自己的大眼睛吸了吸鼻子。
这是怎么一回事？
然而下一秒，大门砰的一声被推开，夕洛一边往自己身上套着衣服一边步伐混乱地往外窜着，身后是倒了一地的医生护士。夕洛此时的情况看起来很奇怪，眼神有些涣散，他皱着眉头似乎在努力集中精力，但是效果并不好。
跌跌撞撞的步伐使得他一头栽倒在了弥雅妈妈的胸怀里，然而他却毫无所感地抬起了头，仔细辨认了一下弥雅妈妈的脸后露出了恍然的表情：“阿姨！是你啊！啊！我找你好久了！”
弥雅妈妈张了张嘴依旧没能从茫然状态中弄明白夕洛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抢救室里的医生护士们都躺在了地上，夕洛就这么拉着弥雅妈妈的手往外走着，步伐轻飘飘地像是喝醉了酒一样。
他语序不清地咕哝着：“快走快走，我已经没事儿了……待会儿有麻烦了……”，然而走了没两步他一个踉跄软软地往后一栽，万幸弥雅妈妈时刻盯着他，连忙把他抱在了怀里，免除了让其后脑勺与大地来个亲密之吻。
“喂！喂……你……你这……医生！医……”弥雅妈妈扶着还在她怀中挣扎着想站起来的夕洛，扯开了嗓子想要把其余值班的医生叫过来，就算再懵逼她也知道夕洛现在的状态根本不正常。
然而夕洛混乱地摇着脑袋，努力抗拒着那些足以让人癫狂的低语和怒嚎，他有些粗鲁地伸出手按在了弥雅妈妈的嘴上，眼神上挑的同时让弥雅妈妈本能地一颤——赤红色的眼睛。
这个暴躁混乱的眼神和血红色的瞳孔弥雅妈妈怎么也忘不了，因为上次夕洛露出如此‘病态’的时候把她从爆炸里救了出去，而且还强吻了她。弥雅妈妈立刻意识到夕洛又‘犯病’了。
“阿姨……我现在……很清晰……我只是……不太……能控制……自己……我们……得出去……有些事……要发生了……我得……把握时机……明白……吗？”夕洛几个字一顿地将这整句话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一头黑色的头发或许是因为在努力控制自己而轻微有些晃动。
他其实忍得很辛苦，如果可以，他甚至不想抵御这份痛苦和灵魂中的焦躁彻底发泄出来——可后果他不想承担，他不想等自己好不容易重新清醒过来后看见一片废墟，所有无辜的人都死在‘它’的愤怒之下。
精神之海中夕洛的投影屹立在波涛汹涌的赤血狂潮中，颜色鲜艳的孤岛外闪烁着一层七彩的屏障，这层看似薄弱的屏障阻挡了红色天空中不断落下的雷霆，也阻挡了大海的每一次浪潮。
弥雅妈妈咽了口吐沫，她有些被吓到了，夕洛赤红色的眸子甚至让她腿有些发软，她甚至不能联想这双眸子是属于夕洛的，他应该有一双清澈到让人赏心悦目的眼睛，而不是这样！不过作为一个思想独立的成年人，她咬了咬牙齿，当机立断！
“走！我们现在去哪？”不愧是一个带着弥雅独自生活了这么多年的女人，她比绝大部分女人都要坚强，手臂一弯便将夕洛搀扶在了自己身侧，这样的姿势更加舒服一些，而且行动更加方便。
“厕所。”
“……蛤？”
夕洛勉强还能露出一个苦笑，他看到弥雅妈妈懵逼的表情就知道她想歪了，他呻吟了一声：“阿姨……别拖了……去厕所，或者没人的地方，也没有监控的地方。”，灵魂升华的好处在此刻就体现了出来。
上一次夕洛承受着它的攻击只能勉强保持清醒，这一次已经可以差不多说说话了，吸一大口气咬着牙齿甚至能说完一整段呢！这很值得骄傲。夕洛现在的状态已经没有时间给弥雅妈妈多想，她只能按照夕洛的话去执行。
她搀扶着夕洛跌跌撞撞地进了女厕所，至于为什么是女厕所……因为女厕所里有隔间，男厕所里的隔间太少，不方便。关上了门后夕洛总算松了口气，这个小小的空间实在是太紧凑，弥雅妈妈几乎是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
一股好闻的香味不分由说地钻进了夕洛的鼻子，心旷神怡之间夕洛差点一口老血喷出去——‘它’察觉到夕洛心神的分散来了个全垒打。夕洛用力摇了摇头紧固精神，拳头握的喀吱作响，好不容易才把‘它’给压回去了一些。
随后他扭头呼吸有些急促地盯着近在咫尺的弥雅妈妈，她满脸的担心，大部分担心来自夕洛的身体状况，更大一部分担心夕洛会不会像上次一样失控做出点禽兽不如的事情，这里可是厕所，而且只有这么小的位置，自己想逃都逃不了。
弥雅妈妈胡思乱想期间夕洛脸色已经变了好几轮，他当然能察觉到弥雅妈妈的想法，外面忽然传来了急促的脚步声，看起来是一伙人在奔跑，医院值班的工作人员已经发现了被夕洛不小心放倒的医生们。
“抓紧我！等下有点晕！”夕洛握着拳头一拳锤在了自己的太阳穴上，‘砰’的一声闷响吓得弥雅妈妈惊呼了一声，她瞪着夕洛不知所措地伸了伸手，太近了，抓什么地方看起来都不太好。
夕洛实在是忍受不了磨磨唧唧的弥雅妈妈，他抵抗来自灵魂中的冲击已经很辛苦了，哪还有多余的心思啊！所以他毫不犹豫地抓住了弥雅妈妈的肩膀，眼神闪烁了一下：“走你！”
没有灵能，没有惊天地泣鬼神的声响，他们就这样原地消失，甚至一丝的痕迹都没有留下。
坐标：夕洛家房顶的一千四百米高空的某块云层下面。
“……”剧烈的寒风哗啦啦地吹过了夕洛的身体，他有些混乱的思绪立刻变得清晰了一些，这里是哪！？超低的气温凝结在夕洛衣服上发出了喀拉拉的声音，在猛烈的风中夕洛只感觉鼻子已经开始僵硬。
这种感觉只持续了不到半秒，因为他们开始迅速地往下坠落，地心引力笑眯眯地欢迎着他们，按照他们坠落的速度，没多少秒地上便会多出一片碎渣和猩红色的液体。
“呀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突然的变化除了夕洛能够面无表情外其余人都做出了该做的反应——尖叫声实际上能传入夕洛耳朵里的并不大声，而且断断续续的，更大一部分声音是风声，弥雅妈妈不知所措地用力搂着夕洛的脖子把脸埋在了他的胸膛中——她吓坏了，浑身软趴趴的除了能尖叫以外做不到其他的事情。
快速下坠的两个影子瞬间消失。
坐标：夕洛家客厅中的沙发上，夕洛横抱着弥雅妈妈坐在沙发上，这种超常规的瞬间移动直接抵消了多余的因素：包括惯性啥的。反正他就这么自然地坐在沙发上，表情终于松了口气。
刚才传送失误到高空的时候夕洛真的吓了一跳，不过万幸他在懵逼了那么一下下后赶紧进行了第二次传送。但是现在安全下来后连续传送的后遗症也出来了——‘它’越加凶猛的攻势。
然而此时没有了干扰，没有了医生们多此一举的检查和奇怪的抢救夕洛反而能更加集中精神却对抗‘它’，‘它’太大了，每一次攻击都是排山倒海仿佛世界末日一样：天空降下雷霆、大海掀起巨浪、甚至还有狂风暴雨、以及不可名状的混乱攻击。
不过就是因为‘它’如此片面的攻击反而对夕洛来说是件好事，这是从小夕洛便总结出来的对抗方法，夕洛只需要把自己凝结的很小，比如这一片小小的孤岛，大量的攻击四面八方的来袭，却会浪费绝大部分力量，实打实攻击在孤岛上的力量已经少了很多很多。
以点抗面，聪明的做法。
夕洛的呼吸趋于平静，急促起伏的胸膛也恢复了平常的规律，房间里静悄悄的，除了弥雅妈妈还在缓神外一切正常。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是现在看起来一切都结束了……大概……弥雅妈妈松了口气，突然她发现自己还被夕洛横抱在怀里。
她连忙扭了扭身子从夕洛手里逃了出来，，脚尖触碰到了冰凉的地板，总算逃脱了尴尬的窘境，然而她这时候才发现夕洛竟然完全没有自己意向中的那些反应——他只是闭着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靠在沙发上，手还保持着之前的动作。
弥雅妈妈望着夕洛将近两分钟，确定了他不会突然疯狂起来后小心翼翼地凑到了夕洛身边，小声地问道：“喂……你……你没事吧？你又犯病了吗？”，吐出的气息蒲扇在了夕洛的面庞上，后者没有丝毫反应，除了轻微的呼吸外没有任何别的动作。
弥雅妈妈稍微放下了心，她松了口气的同时回去房间换了套衣服，刚才那身衣服被汗水浸湿了，穿着不舒服，回到客厅后她咕咚咚地灌了口水，回头望向夕洛：他依然毫无变化，像是陷入了休眠的机器一般。
过了几分钟，夕洛‘啪’的一声倒在了沙发上，一直坐在另一侧小心翼翼观察他的弥雅妈妈连忙凑了过去，她发现夕洛依然像是在沉睡，只是偶尔眉头会微微皱起来，跟做噩梦的情况有些相似？
以前弥雅做噩梦的时候自己是怎么做的？弥雅妈妈下意识地在脑海中掀起了这个念头，随后这念头便如同疯狂生长的野草一般迅速铺满了她的脑海——她想到或许这样有用呢？
她小心翼翼地坐在了夕洛的身边，把夕洛的姿势的调换了一下，轻轻抬起了夕洛的头，把他放在了自己大腿上，头发摩挲着大腿上的肌肤有些痒痒的，弥雅妈妈伸出手按在了夕洛的额头两侧，为其按摩起来。
这一刻夕洛猛然地睁开了眼睛，猩红色的眼眸吓得弥雅妈妈下意识地一巴掌扇到了夕洛的脸上，‘啪’的一声那叫一个清脆，夕洛白皙的脸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升起了个巴掌印。
“阿姨……”夕洛瞪着一双吓死人的红色死鱼眼，“我只是想谢谢你……有必要打我吗……而且我还什么都没有说出口呢……”，其实这一巴掌夕洛根本没能察觉到多少痛感，身体上的感知几乎都快麻痹了，灵魂中的痛苦才是真正让人难以承受的。
弥雅妈妈龇牙咧嘴地捂着自己的手，小手上也是通红一片，刚刚她那一巴掌纯属本能，毫无保留的那种，她发誓自己曾经遇到过的小流氓自己都没能扇出这么有力气的一巴掌。
面对还算平静的夕洛弥雅妈妈撇过了头：“你……你怎么样了……好了么？”，她撇过头是不想让夕洛看见她担心的表情，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她就是不想要让夕洛看见。
夕洛又闭上了眼睛，他躺在弥雅妈妈的腿上其实不管弥雅妈妈怎么撇头都能清晰地看见她的表情，心中荡起了一抹温暖，似乎连灵魂中的痛苦都减轻了一些，夕洛轻声说道：“你把我放这儿就行了，你去睡觉吧。”
弥雅妈妈啧了一声：“啧，待会儿我就去。”，说完后她明显是犹豫了一下，随后才把手轻轻放在了夕洛的太阳穴旁边揉捏起来，动作十分娴熟，因为弥雅也最喜欢这样做了，这时候夕洛舒服地哼了一声：“阿姨，麻烦力气大点，然后上去一点，那位置有些胀胀的。”
弥雅妈妈撇了撇嘴，不过听话地加上了一些力气，看在夕洛现在不太正常的情况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