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的花，如今成了这般，哎...倒是我照料不周了。你可是有法子医治？”
程小青点点头：“以前家中种过，也有过长不好的时候，和您这里的有七八成相像，只不知是不是同一个病根？”
老妇人也点点头，“已经这样了，不妨让你一试，好过就这么坏下去。”
得到允许，程小青蹲下身去，仔细看了看花叶，确信和以前遇过的无差；信手捻起一块土，碾碎在指尖，一片湿润，心里更定了。
“我想，这不是生病，而是...土壤不合适。”
那妇人也跟着蹲下，疑问：“土壤怎会不合适？前个月还长得好好的。”
“刚开始是合适的，不过近期，土壤成分变化了，它就不合适了。”程小青在地上找了找，找到根木条子，她拿过来刨土：“水肥气热，土壤好不好，就看这四种的成分配比了。世间万物讲究一个均衡，这土地也是，适当的比例是每种都四分之一，只是您看...”
程小青挖了一个小坑，依稀可见里头花丛的根系。
“前些日子台风，带来大量雨水，而那之后虽然雨不多，但湿度一直比较高...额，就是比较潮湿，而这块地势，竟然是外圈高，里头矮，这水固在里面出不来，水气失衡，这植物可不就坏了。”
“水气失衡？”老妇人回味着。
“水太多了，空气不流通，简单说来，就是要松土。”
“原来是要松土，我可真是老了，连这个都没想到...小姑娘你哪家的，花花草草的懂得也不少，你跟我说说看，哪种花你最喜欢。”老妇人看来起了兴致，竟然也不急着起来，反倒转头跟程小青唠起嗑来。
“大娘您可一点都不老，不过是一时没想起来罢了，人人都会这样！”程小青也不嫌姿势丢人，一身新衣裳的也蹲在那里，“最喜欢的花嘛...梨花，应该是梨花。”
“梨花？有理由吗？”
“说起来，其实梨花长怎么样，我都没仔细看过。那年去游玩的时候，经过一个果园，时逢梨花盛开，一大片一大片的白色，跟飘香的雪似的，一下子就震撼了我。虽然那个时候连花长什么样也没看清楚，但就是没办法忘记。呵呵...”程小青笑着：“而且那时候体质火，很容易嗓子疼，我母亲就常常给我炖川贝雪梨吃，吃了就好很多，后来就想，这梨树也是浑身宝呢。”
老妇人赞同：“你说得有道理。可惜了，我这园子一颗梨树也没载。”
“我也就是那一眼的惊艳，才忘不了的，真要在家里院子种上的话，搞不好反而讨厌。”程小青道：“大娘呢，您种了这许多花，可有最欢喜的？”
“我最欢喜的，自然是有的...”
正当二人相谈正欢时候，栅栏门处传来脚步身，之后有人靠近她们，那人还自言自语着：“姐姐人去哪了？明明在这儿的...”
“找我的。”老妇人试着想起身，“扶我一把，丫头。”
“诶！”程小青答应着起身，立马晕眩起来。她勉强撑住，依旧伸手去扶那老妇人，嘴上叮嘱：“大娘您慢着点，蹲这么久，起得快了，头会晕...”
“丫头，你没事吧？”老妇人的声音传来，但程小青只觉得天旋地转，连传进耳朵的声音都似乎是一圈一圈带波纹的。
二人的对话终于惊动了水姑姑，她走近一瞧，吓一跳。她那平时端庄的老夫人，正毫无形象地蹲在地上，旁边一个摇摇欲坠的姑娘家还要伸手去扶她？！
水姑姑又是惊又是奇，赶紧上去扶，正好听到程小青讲：“您慢慢起，要慢慢起，头往下看...”
“哎哟，姑娘呀，先担心自己个吧！你好好缓缓，手缩回去，姐姐这边我扶着那！”
“哦，哦，这就好。”眼前黑压压，什么也看不清的感觉实在受难，程小青听话地放下手，低头闭眼，希望血液快点畅通。
小半刻钟以后，程小青依旧低头眯眼，而对面那对姐妹已经完好无恙了。齐老夫人担忧道：“丫头，好些没？”
“再眯一下下，就好了。您没事吧？”
“我慢慢起，晕了一下就好了。”
水姑姑则在一边抱怨：“我说你们一老一少，到底想干什么，啊，居然喜欢蹲着！”
呜，看来来者是个彪悍型的！程小青暗自吐吐舌头，试着轻轻张开眼睛，一阵迷糊以后见着了彪悍的真人，是个面色红润、五官得体，微微发胖的...老妇人。
虽说她叫大娘为姐姐，但看穿着，大娘是粗布麻衣，她却是细绫罗；大娘是钗寰全无，她却是贵气十足；不过论起气质来，不消说也是大娘占上风的，而且此刻她两手轻扶着大娘站在一起，看上去倒像是主仆一对，只是穿错了衣裳。
“你可别再教训了，看把小丫头吓得！”齐老夫人发话了：“我们蹲着是为了仔细查炮仗红这病。”
“姐姐！我只是叫你们悠着点，小心总没错吧！你看这姑娘，现在还没回过神来呢！”
“我也没事了，没事了！”程小青急忙撇清。
看程小青一副怕怕的样子，水姑姑上前安抚道：“好孩子你怕什么？你又没做错事。”
程小青怯怯道：“其实是我先蹲下去的，大娘是为了陪我...”
“大娘？！”水姑姑好笑起来：“怎么这么称呼你啊姐姐，你也就任她叫？”
不叫大娘，难不成叫大伯？程小青疑惑着看着两人：“那要怎么叫？”
“跟她们一样，叫老…”
“阿水！就让她这么叫吧，我听着还舒服点。”齐老夫人打断水姑姑：“外头来了几个啊？不是叫你晚一些再来吗？”
水姑姑又咕叨叨回到齐老夫人身旁，“姐姐你不问我就忘了，该来的都来了！还惹了一些小麻烦。衍儿不爱看，跑这里找您来了!”
似乎是为了验证水姑姑的话，外头就传来了一个男声：“奶奶，水姑姑，怎么还不出来？我进来了啊！”
“哎哟，衍儿说进来就进来的，我们还是出去吧。”
“恩，恩。”
姐妹俩说着便要走了，程小青迟疑着，她是不是该跟她们道个别，再原路返回呢？
“诶，丫头你怎么不动？”齐老夫人回头去拉程小青，“来，跟我走。”
程小青把手一藏，躲过了，“刚刚碰了土，手脏；您俩先走吧，我是从竹林子里过来的，顺着原路回去就好了。”
水姑姑哟一声，回去拉住程小青：“丫头还真个实心眼！姐姐叫你跟上，你就跟我们走吧！”
“那...那我洗个手先！”程小青伸出脏乎乎的手来。
“正好这缸里头有水，今天刚刚提进来打算浇花的，你将就着洗洗。”水姑姑指点道。
水姑姑看着程小青洗手的背影，想起她刚刚的实在，不禁喜欢上心头，又听得她天真得问“大娘们要去哪里啊？我不能走远的，霜儿还等着带我去见老夫人呢...”不由得一声笑出来，敢情她还不认识人呢！
且让我试她一试。水姑姑眼珠子转了转，问：“你两个去见老夫人，有什么事么？要有帮忙的话，我也算府里老人了，老夫人跟前还可以给你们说上两句话。”
程小青继续揉搓着双手，说：“能有什么事呢？我和老夫人也没见过面的，是霜儿她非要带上我来。我想，不能拂了她的好意，就过来了，权当瞻仰瞻仰老夫人的威仪了，听说她很了不得。”
“了不得？！”水姑姑看了一眼神色如常的老夫人，哈哈笑着：“确实算得上了不得！”
齐老夫人瞥了水姑姑一眼，“说了这么许久，丫头你什么名儿，我们还不知晓。”
这个时候程小青刚好洗完了手，她转身拿帕子擦着，道：“我叫程小青...”
“程、小、青！”
这话不是齐老夫人叫的，也不是水姑姑喊的，而是身后堪堪到来的齐府大少爷齐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