貌似在铺子里发生了什么事，这婆媳俩之间明显不跟刚才不如刚刚那般放松跟亲热了。那矮胖婆婆手里提了匹红通通的布，一个人管自己走在前面，时不时回头骂骂咧咧两句；而高瘦媳妇儿跟在后头也不是省油的灯，婆婆骂一句，她回两句。

每个人内心都有一股探寻真相的八卦因子在蠢蠢欲动，程小青也很想上前几步去好好听一听，她俩骂的啥。不过比起来，安全第一，她还是比较紧张自己的小命的，所以她依旧跟得不紧不慢。

再约莫走了一炷香时间，这婆媳领着程小青远离了街区，径直进了个暗黑暗黑的巷子。

程小青掩在入口往里头瞧去，只觉得浑身发毛。电视上可演得多了，坏人A发现了自己被B跟踪，就故意挑阴森无人的小巷子走，然后一眨眼不见了，待B上前查看，A从后猛然袭击...

她现在跟踪的可是A1跟A两个目标啊，等一下真被发现了，以她的体格一个就吃不消了，更何况是俩实战经验丰富的老油条呢！

眼看着婆媳两个就要消失在转弯口了，程小青仍在内心天人交战，要不要跟上去呢，要不要呢...

猛然间一只手搭上肩膀，身后随着响起声音：“你在干什么？”

程小青彻底被惊吓到，“啊”的一声炸了毛，瞪着眼转头一看，齐衍！

“你鬼鬼祟祟在这里做什么呢？”齐衍狐疑着往巷子里看去，一片漆黑。

程小青一手安抚自己狂跳的心脏，一手则是拉起齐衍的袖子，“你跟我来，一起去跟踪坏人！小墨子你隔两米远，垫后！”

这下三对二，不怕了。

主仆两个一头雾水就跟着程小青进了巷子，看着她蹑手蹑脚走路，又畏畏缩缩躲在墙根处往里头瞅，皆是又好奇又紧张。

匆匆拐了两个弯，终于又逮到了那婆媳的身影，程小青立在墙角后吐了一口气，总算没跟丢。

“什么坏人，我看看...”齐衍这厮伸长脖子想瞧，被程小青一把捞到后头去。她按住他的手，严肃无比道：“会被发现的！”说罢自己又探头看了一眼，轻声说：“还好没被看见...”

身后齐衍才不管这些，他看着二人相触的手，眼神亮亮的。

“诶？原来她俩老巢就是那屋子呀...”几人一直处在这巷子内没动，看着那对婆媳往隔壁胡同深处走，最后进了某间屋子。

“一、二、三、四,第四间！”程小青点着手指，记下确切数字。又稍等片刻，那婆媳没再出来了，三人才转身走人。

程小青健步如飞走在最前头：“我们要快些，衙门的人已经准备好了，就等我回去报信了！”

“青姑娘，这二人到底犯了什么事？”问这话的是小墨子，而他的少爷正深沉地盯着被那只被放开的手，一副痴傻相。

“坑蒙拐骗偷，买卖人口都有，总之是不可饶恕的罪！”事关于霜儿的名节，程小青说得比较隐晦。

晦暗的十字巷口这一端是程小青三人，另一端是程填一行三人，中间有一素衣女子提着篮子，笑得温婉可人，她盈盈双眸看向程填，满含着钦慕。

“怎么了？”程小青猛然驻足，身后两人差点撞上她。

那是他爹没错，旁边那对男女，该是夫妻吧？但总觉得，哪里不对...程小青蹙眉，继续迈步走：“没事儿！我们赶紧走。”

程小青的线报一到，这群蓄势待发的捕快官兵们就气势汹汹出发了。到了目的地，几个大汉前后门给它一把，其余人等拔脚把门一踹，嘶吼着就进去了，直吓得俩妇人两股战战，抱在一起哀声连连：“...好汉饶命，好汉手下留情！”

身穿兰红制服的捕头大叔义气凌然站在最前头，伸出手指：“咄！你这作恶多端的贼妇，敢将主意打到我们县官千金身上，还不速速就擒！”

“没有啊，不曾啊...没见过那县官千金呀！”

“我们都是奉公守法的良民那，没做过恶事呀...”

任是这一老一少如何呼天抢地地喊冤，终究被五花大绑得押走了。

她们到底把什么主意打到了县官千金身上，又是什么时候呢？被关在牢里的这对妇人苦苦思索着。

其实这案子已经很清楚明了了，但鉴于于霜儿这个原告不好出庭，于大人只好一边拖着开审的时间，一边命人去寻找别的苦主。大概是这对婆媳真的所作罪大恶极，所为天怒人怨，这么一找，竟然找出来一批，个个苦大仇深。

程小青是不清楚这伙人里头，到底有几个是闺女被她们拐跑的（可能她自己跟人私奔了呢？！）但她清清楚楚晓得了，什么是墙倒众人推。

鉴于这俩人反正已经恶行累累，罪不可恕了，于霜儿也省的出面再踩上一脚了。

但这并不代表她出气了。

一个月后的某一天早上，于霜儿风风火火赶到猫儿胡同处，大力拉起程小青就上车：“带你去看好看的！”

“什么好看的，值得你俩起这一大早？”

你俩，是指的于霜儿跟齐衍。

“去看一出‘恶人自有恶报’的戏码！”虽然起的早，但齐衍面色红润，精气神很足的样子。

“恶人自有恶报...”程小青重复着，忽然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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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走！别磨磨蹭蹭的！”清晨的官道上没有几个人烟，这呵斥声便显得越发突兀。

曾经潮流嚣张过的这对拐子，身穿囚服，颈带木枷锁，面色灰败得任那捕快推推攘攘，脚下踉踉跄跄。

“好样的！简直是大快人心！”于霜儿禁不住想拍手。

“小姐，听说这老贼妇有个儿子，就是那小贼妇的相公。被抓那天，她正要给儿子纳妾，还想挂红布来着，我看现在她挂白布的心都有了。”莲心也觉得解恨：“她那儿子也是个没良心的，娘跟媳妇儿都要给发配矿地做苦力了，竟然也不来瞧一瞧送一送。”

齐衍哼了一句：“这就叫，什么样的娘养出什么样的儿子来！”

于霜儿跟这俩婆娘的过节，倒是一五一十跟齐衍说过了的。

几人站在这半高的土坡上打趣着这对恶人，程小青站在其中，眼睛看着，耳朵听着，忽然觉得一阵悲伤袭来。

这对婆媳纵然可恶可恨，但现在也已经得到报应了，此去矿地的路上受尽折磨不说，待到了矿地，只怕苦难将要越发深重。看着她们明显伛偻下来的腰背，她实在笑不出来。

反过来，程小青又不觉得这对恶人值得可怜！想想被她们拐卖、迫害的姑娘，可能曾经有过幸福的家，疼爱她们的亲人，但此后却是背井离乡、亲人失散，更有的甚至沦落风尘、红颜薄命...

命运的手指弯一弯，一切都不一样了！想于霜儿，当初若是跑得慢了些，或者被绊了一跤，或者没跑进她的家门...那现在她脸上是否还能有这明媚而得意的笑？

此刻正是朝阳高升之时，但天气已经冷了，风中带着寒意，吹过来涩涩的。脚下荒草满地，一直蔓延到那发配队伍的脚下，然后被囚犯破旧的布鞋踩过，也被官兵厚厚的皂靴踩过...

“你怎么了？”齐衍关切问道。

“太冷了...”程小青抱着手臂：“我们回吧。”***（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