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爱的？”

米雪儿试探叫了一脸茫然的烟头一声，对方脸上的表情有点令她害怕，因为她从别人脸上见到过这个表情。

那是失去了一切之后，再无任何期望的表情。

“那么，你的选择？”

AI们的投影化成一片散碎的光雾消失在原地，又在烟头的身边凝聚起来，她们围绕着烟头站立着，严肃的目光如同看着罪人的审判者。

烟头把手里的烟塞进嘴里，用力抽了一口，看着面前被封在玻璃或者是别的什么材料中的这块银灰色的碎片。

视线从碎片上移开，他看向最先开口的J问道：“过去了多久？”

米雪儿小跑过来穿破了那些AI的虚影，出现在烟头面前，她一脸紧张的表情看了眼烟头腿上的枪套，又把视线落在烟头手上：“那是什么亲爱的？”

烟头把视线落回到米雪儿身上，微微皱着眉对她问道：“时间，过去了多久？”

“几乎不到一秒钟，我只看到你把手落在了面板上，接着又把手挪开……”米雪儿说道这里突然停了下来，看向烟头嘴里叼着的那支烟：“它是哪来的？我只看到你从某个角落里拿到了它，你是多会把它点燃的？”

“我记得……”

“烟抽完了对吗？”反问了米雪儿一句，烟头又抽了一口，他捏着剩下不多的这支烟，翻来覆去看了看找到了过滤嘴那里的帝国徽记，抬起头对米雪儿摇了摇：“我也不知道，它就是这么……”

看了眼操作台的角落，烟头又摇了摇头，用满是疑惑得语气接着说道：“就这么突然，出现了……”

比起I和J这些已经在烟头眼中跌落信任神坛的AI们，他更愿意去相信米雪儿说出的答案，可也正是这个答案和出现在他嘴里的这支烟，让他自我认知的世界开始像雪崩一样崩塌。

这一切实在是太超现实了，纵然烟头的理智在提醒他：一切都可能是假的，一切都可能是这些AI的陷井。

可心中仅存的情感却开始造反，它们翻卷着如同脚下的雾气，压制着理智给了烟头一个能让他更加认可的答案：穿越时空。

或许是感知到了烟头的疑惑，AI们互相对望了一眼，还是由J接过了话语权，她向前跨了一小步与米雪儿并肩站着，视线落在了烟头手中那块碎片上。

“所以说，是到时候了吗？”

烟头根本没中J的套，伸手攥紧五指把那碎片与J的视线隔离开来，他皱着眉头对J反问道：“什么时候？”

“我不知道。”J习惯性的撩了下耳边的几缕总是不太听话的头发，由光构成的双眼与烟头对视着：“一切都在你手中，一切的决定权也在你。”

视线落到烟头的腰间，J接着又问道：“是那个吗？权限？”

见烟头不再说话，J同样跟着沉默下来，两人沉默对视了不知道多久，米雪儿终于忍不住了，走上来伸手想要牵住烟头的手，却被烟头一侧身给闪开了。

这个再明显不过的拒绝动作，让米雪儿仿佛被一枚子弹从身后击中，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看了眼米雪儿用眼神告诉她稍安勿躁，烟头看向J：“我需要时间。”

“没问题。”J点了点头：“谁都需要时间，可你的时间却不能是无限的。”左右看了看身边的AI们，她重新把视线落回到烟头身上：“168小时，从此时此刻开始计算。”

“我希望烟头你能明白，威胁已经到来，我们等不了太长时间了。”

“什么威胁？”

给了烟头一个：‘你自己知道’的眼神，J指了指烟头身后的操作台：“把你的两块数据盘插上去，我们会给你足够能交差的数据。”

烟头没想到J还记得这个茬，他掏出装在身上的那保存盒，在米雪儿微微摇头警告他的情况下，还是转身把里面两块数据盘接在了上面。

在等待数据盘被不知道哪来的数据充满的间隙里，烟头还不忘对唯一留在这里的J问道：“那么那个数据中心就是假的了？”

“是真的。”J很形象得抬头看了眼头顶黑暗得穹顶，挪回视线对烟头说道：“除了那个数据库是由我们建造外，你听到的部分都是真的，其中也有一个我们留下得数据分身做为陷井以及警告机制。”

“一旦联邦攻破最后得防火墙，我们就会开启另一阶段的计划。”

J没有给烟头顺着问下去的机会，再次给了烟头一个：‘你懂得’的眼神，她指着那控制台提醒道：“你的数据已经复制完成了。”

等烟头把这两块数据盘收好，她侧身让开了众人来时的通道，与烟头和米雪儿并肩走着。

说真的，这条两边装满了休眠舱的通道，给人一种仿佛是行走在墓园中的错觉，烟头是早就习惯了，J则是根本感受不到，唯一剩下的米雪儿是每走一步都像是走向地狱一般，光是抬腿就快要用尽全部的勇气了。

下意识抓住烟头的胳膊抱在怀里，对方这次没有闪避给了米雪儿不少勇气，让她干脆像个树袋熊一样挂在上面：“烟头，你说这些人会不会突然醒来？”

“怎么会，这个基地早就被废弃了。”或许是因为烟头没死的关系，J的心情好了不少，还愿意接过米雪儿的问题对她答道：“这里是A0217前进基地，不过因为联邦势力拓展太快的原因，这个基地已经暂时进入休眠了。”

“至于这些休眠舱。”J左右看了看，转过头来对米雪儿微微摇头：“里面是空的。”

迎上烟头略带惊愕的表情，J很满足于自己造成的效果，愉快地笑了两声：“在你第二次醒来之后，我们就意识到帝国时期的边界已经没办法禁锢人类了，所以把边境线附近的基地都暂时封闭了。”

别有意味得看了烟头一眼，J一脸不怀好意的坏笑：“也正是这个原因，让我们对一些基地失去监管，才有了你那个小女朋友的破事。”

不管J是有意还是无意的，烟头从这话里听出了不少东西，当下便皱着眉反问道：“你说的是帝国为了支持大远征计划建立的那些前进基地？”

他左右看了看又问道：“它们还有别的作用？”

再次给了烟头一个：‘你自己知道。’的，令烟头此时无比痛恨的眼神，J在通道尽头停下了脚步，她转头看向那被封闭的门，下一刻那些构成门或者该说是墙壁的物质，便像是阳光下的积雪一般坍塌下去，露出了外面闪烁着灯光的通道。

“那么那些人呢？”烟头并没有出去，而是皱着眉对J问道：“你不可能让这些人凭空消失。”

“怎么会。”J用笑声嘲讽着烟头的问题太过无知，她回过头看了眼距离最近的休眠舱，盯着舱盖上的编号说道：“他们都是最忠于帝国的那些人，每个人在未来的历史书中都会留下自己的名字，怎么会被白白消耗掉。”

转过头重新把视线落回到烟头身上，J微笑着告诫道：“你只有167小时又27分钟可以拿来思考了，珍惜这段安宁的时光吧，因为未来你很可能再也感受不到了。”

“如果你提前想通了，记得联系我。”

她根本没给烟头接着问的机会，向对方微微鞠躬行了个帝国时期的礼之后，后退一步身体散碎成了光粒消逝在了黑暗中。

与欲言又止的米雪儿对视了一眼，烟头微微摇头：“先离开这里再说。”

看到烟头凝重的表情，米雪儿乖巧的没有再问什么，两人沉默得离开了这个据说被废弃的基地，从另一个出口离开了地下世界。

随便找了一辆车，借着米雪儿的帮助直接把车内的电子系统洗了一遍，烟头开着车一路到了之前他们停留的公寓区，坐在副驾驶把脸贴在玻璃上的米雪儿很快注意到，烟头根本没有停车的意思。

还不等米雪儿问出来，烟头就控制着汽车汇入车流离开了这个公寓区：“外面有人，查一下监控。”

米雪儿点了点头，直接把手按在了汽车操控台旁边闭上了双眼，她通过汽车电子系统定位系统与外界的应答窗口，直接接入了星球管理网络，又找到了另一个对外的数据接口，绕了几圈才接入了公寓附近的监控设备。

在米雪儿做这些事的时候，烟头已经开着车停在了路边，下车给自己买了一包烟后，摇下车窗抽着烟，盯着窗外车流的视线渐渐变得悠远起来。

等到米雪儿重新睁开眼睛，烟头把手里抽完的烟蒂扔在外面，转回头对米雪儿问道：“有结果了吗？”

“是上尉。”

打开了车内的投影装置，米雪儿指着其中一帧被定格的监控摄像头拍摄来的影像。

接着她又连接到了屋内的设备，从一个位于智能冰箱上的监控探头，拍摄到了对面瓷砖的反光，用算法增强了影像之后，她指着多重反光来的结果凝眉不语。

虽然那图像还依旧模糊，可依稀能看到客厅里多出来的几个人影。

也不知是不是巧合，这时米雪儿的通讯器响了起来，接通之后，上尉那张合成材料制成的面具出现在两人面前。

“嘿，洛林小姐，晚上好啊。”上尉伸手在额头比了一下，对米雪儿做了个脱帽礼：“我想我们那位共同的朋友也在你身边对吗？”

他继续微笑着：“我为你们带来一个朋友的问候。”

说完之后，他便断掉了通讯，留下面面相窥的两人。

犹豫了几秒，米雪儿一脸认真得对烟头说道：“我不能放弃呆瓜。”

烟头得回答是让车动了起来，在最近得路口调头，直奔公寓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