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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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朗星,喧闹,琴音。

虹琴院之中,除了楚飞虹外,所有的弟子都在一片月光的照耀之下凑到了大殿外的广场之上,抛开了往日的矜持与拘束,开怀一笑,琴音不断,手指肆意拨弄着琴弦,随手弹奏的曲子往往能引来阵阵欢声笑语,而几日前这里的一片肃穆杀机早就烟消云散,所有的弟子都如同忘记了那一日的恐惧,或者说,所有的弟子都将其埋在了心底,此刻这月下的放纵狂欢,倒是一种及时的发泄。

“哈哈哈哈!刘师弟!好酒量!来!我给你即兴弹奏一曲助助兴!接着喝!”

“接着喝!来!既然师兄这么看得起我,那我便继续喝!”

“好了好了!真正的宴席还没有开始,你们若是喝醉了,一会可就凑不了热闹了。”

“对对对,方少侠等人一会可就出来了,先忍一忍,少喝点,大爷的,你这什么酒量,要吐去一边吐去,别吐我的琴弦之上!”

在一片欢腾之中,大殿的木门慢慢打开,一道拖着尾音的“嘎吱”声瞬间盖过了所有的声响,在星光之下,整个虹琴院再一次恢复了一片安静,只是时不时依旧能听到一阵阵醉言醉语。

大长老和红衣长老慢慢的从大殿之中走了出来,看着下面乱作一团的一众弟子,没有了往日的责备,倒是挂着一丝笑容,今日没有那么多的规矩,唯一的规矩便是发泄,将前几日的憋闷与惊恐完全发泄出来,否则反倒不利于日后的修行。

“大家不用在意我等,该怎么喝就怎么喝,该怎么唱还怎么唱,只是不要弄坏了古琴,否则明日我可饶不了你们!”大长老大喝一声,笑道。

“长老圣明!各位师兄弟,我们继续喝!”

“各位师姐师妹,我们也不能弱了他们!对不对!”

“对!”

看着下面的一阵阵声响,大长老微微松了一口气,回头看向了红衣长老,说道:“我做的这一切,希望不会在弟子的心中留下什么影响,恨我可以,只是万万不要将对我的怨恨放到虹琴院之上。”

红衣长老闻言,摇头笑道:“大长老,这就是你多虑了,我等都知道,你也是为了虹琴院的未来,只是走的路有些过去曲折了,不过既然身为我虹琴院的弟子,自然也能体谅你,只是今后的路……”

“今后的路我自然也知道应该如何去走,红衣,我觉得我从当初废除云升萍的大师姐时便开始一错再错,或许,应该让虹琴院的弟子多出去闯荡闯荡才对,我虹琴院,不,整个四大文院不参与江湖争斗,说起来这难道不是一个笑话吗,我们身在江湖,却又想远离江湖,滑稽,滑稽啊!”大长老长叹一声,随手从旁边的大酒缸中舀起一碗酒,一饮而尽。

红衣长老闻言,双目之中闪过一道光芒,慢慢点了点头,说道:“这个,还是等院主回来好好的商量商量吧,奇怪,这都什么时候了,方万鹤他们怎么还不过来。”

……

虹琴院的偏门之外,云升萍满脸无奈的看着面前的三人,说道:“这毕竟是很热闹的宴席,你们也劳累了这么多天……”

方万鹤闻言,嘿嘿一笑,说道:“多谢云前辈的好意了,不过真正需要这一场酒席的人是整个虹琴院,我们终究是外人,我们去了反倒容易让他们拘束,既然是放松,便要完全的放松,多上一点不自在都是不好的。”

云升萍听到这里,苦笑一声,说道:“只是我又要和长老唠叨半天了。”

“哈哈哈哈,替我多谢长老们的好意,改日我们一定回来拜访,而且我们的确有一些事情要处理,所以才要星野赶路,要不然还真的想继续留在这里休息一晚。”方万鹤大笑两声,听着耳边的琴音和放肆的笑声,心情也跟着轻松了不少。

“老大我看你就是想要继续留在这里吃鸡腿。”花义撇了撇嘴,说道。

“咳咳,花义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包袱里面装了不少鸡腿,你看看厨子看你的时候那个幽怨的眼神就知道了。”

“对对对,花义你可不能吃独食!”

“浪滔天你也没好到哪里去,包袱里面也装了不少吧……”

云升萍见状,轻笑一声,正准备说话,便听到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回头一看,正是梦生。

看着梦生满脸兴奋的表情,方万鹤笑道:“都收拾好了?”

梦生嘿嘿一笑,点了点头,拍了拍怀里的小包袱,向方万鹤等人展示了一下身后背着的古琴,说道:“都好了!”

“那我们便准备上路,梦生,先说好啊,自己的东西要自己背。”方万鹤摸了摸梦生的小脑袋,说道。

梦生闻言,哼了一声,说道:“我现在不是孩子了!是闯荡江湖的江湖人!”

“哈哈哈哈!江湖人!好一个江湖人!”浪滔天闻言,大笑了两声,直接将梦生抱了起来,在其脸上蹭着自己的络腮胡子。

“疼疼疼!大叔你能不能刮刮胡子!”

云升萍见状,无奈的摇了摇头,对着方万鹤等人微微行礼,说道:“梦生就拜托三位了。”

方万鹤也朝着云升萍拱了拱手,脸上的笑容微微收敛了一些,说道:“若是重无名来了虹琴院,也有劳前辈带话了。”

云升萍点了点头,最后抬起头看着梦生,说道:“梦生,江湖不比虹琴院,热闹自然热闹,危险也有不少,不要给你方大哥添麻烦,明白了吗。”

梦生闻言,傻乐了一声,摸着脑袋说道:“大师姐,我会想你呢。”

“想我回来看看便是,好了……此刻月色还算明亮,几位若是要走,还是快些赶路吧。”云升萍看了看夜色,笑道。

“云前辈,后会有期。”

“后会有期。”

夜风微寒,虹琴院外的草木微微颤动,而在一片明亮之中,四道身影慢慢的远去,去往江湖不知何处。

看着四人的背影,云升萍微微叹了口气,还没来得及转过身,却猛地听到耳边的欢笑声已经消失不见。

“酒席已经散了?”云升萍一愣,心中疑惑。

而下一刻,一道清凉的琴音便从虹琴院的大殿外响了起来。

云升萍听到这个声音,双眸一亮,低呼一声:“这是……大长老的离琴!”

“一曲《少年》赠虹琴院的友人,江湖路远,后会有期!”

大长老的声音如同洪钟一般,从虹琴院的大殿之外响起,慢慢传遍整个虹琴院,传向虹琴院外的整个山林……

话音落下,离琴为首,一阵琴音慢慢的飘散在一片夜色当中,离琴过后,云升萍浑身一震,在她的耳边,又传来了上千古琴的幽幽之音……

听到这里,云升萍嘴角翘起,慢慢的走进虹琴院,来到了广场之上。

酒气尚未消散,欢声已成过往,此刻所有的弟子都盘膝坐在原地,弹奏着面前的古琴,而在所有弟子的最前方,有一架古琴摆在那里,正是断肠琴。

断肠琴之上,便是大长老和红衣长老,此刻所有人都是微微闭着双眸,拨动琴弦,琴音曼妙直入云巅。

“大家弹奏的……是《少年》的副曲……”云升萍聆听一阵,心中一动,看向了摆在最前面的断肠琴。

走向断肠琴,云升萍坐了下来,将双手放在琴弦之上……

一瞬间,诸多琴音猛地生出一阵变化,一份少年心性在这琴音之中显露的淋漓尽致!

云升萍听着耳边的声音,嘴角微微翘起,十指拨动开来……

“少年心性,一片肝胆,风雨纷争不惧英雄。”

“恩怨情仇,刀剑似梦,我自高歌山林之中。”

“江山不改,风云汹涌,做那江河自顾东流。”

“悲欢离别,来日悠悠,少年笑傲江湖锦绣……”

“老大……真好听啊……”

“对啊,脚步别停下……趁着现在心里还有热血……”

“再往前走就听不到这么有气势的曲子了……”

“来日,来日我们回来的时候,只要我们不变,这琴音也不会有丝毫的改变……”

方万鹤一步步走在林木之中,月光泻满一地,落在他的身上,映出了嘴角那自信的笑容。

“等到回来的时候,你们都老了,只有我还是少年。”

“……梦生啊,你知道就凭你这一句话你今晚上就没有夜宵吃了。”

“明天可能也没有早饭了。”

“小孩子完全可以少吃一点……”

“你们!你们这是欺负人!”

“江湖嘛,欺负的就是少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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