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段时间，公司好像变得非常忙碌。
每天早上，办公室里都有至少两位数的漂亮姑娘在进进出出，一副门庭若市的样子。
但其实，真正忙碌的就只有老马一个。
那些漂亮姑娘们，进入办公室，跟我们热情地打招呼。
我们便对着那个小房间随手一指，有些懂礼貌的好姑娘甚至会给我们鞠个躬。
老马坐在沙发上，看着眼前这个身高差不多一米五，前来面试做演员的小姑娘。
小姑娘穿着长款的大衣，几乎挡住了踩着帆布鞋的小脚。
老马问道：“你有什么梦想吗？”
小姑娘深深鞠了个躬，声音响亮地说道：“我叫张若曦，我的梦想是成为一名女主角。”
老马道：“没问你叫什么，作为一个演员，就应该忘掉自己的名字。”
“一个好的演员，应该让人记住的，不是他的名字，而是他演过的角色！”老马大声地说道。
老马的声音传到外面的办公室，我和夏雨秋对视了一眼，不约而同地想：
“就这些无聊的剧本，哪里用得着演员......”
但是那个叫做张若曦的小姑娘不知道真相，听到老马的话，像是如雷贯耳，醍醐灌顶。
又深深鞠了个躬，脑袋几乎贴到了地上，说道：“您说得对，我的梦想是拥有一个全世界都认可的角色！”
老马等她站直身子，说道：“行吧，我这儿有一场戏，你要是感兴趣，明天下午两点钟再过来。”
“不过我要先告诉你，演得好，才有片酬，演不好，一分钱都没有！”
小姑娘响亮地说道：“谢谢您，我一定准时到！”
说完来了个三鞠躬。
“好了，你出去吧，到外面让下一个人进来。”
-
小房间的门被推开，又进来一个不怕冷的大长腿。
大长腿在冬天还穿着超短裤，进了房间就直接坐到了老马对面的沙发上，还架起了二郎腿。
老马问道：“你有什么梦想吗？”
大长腿说：“我想要赚钱，越多越好！”
老马：“额......你不想成为一个好演员，创造一个所有人都认可的作品吗？”
大长腿撩了一下头发，说道：“无所谓啦，有钱就行！没钱的话，我还不如找个有钱老板嫁了呢。”
老马道：“拍我们这个视频，当然是有钱的。只不过具体多少钱，得看你视频的播放量。”
“如果播放量足够多的话，年入百万也是很正常的。”
大长腿把翘着的腿放了下来，说道：“来之前不是说过，热剧女主，片酬丰厚么。”
“不给钱可不行！播放量多少是你们的事，我只要出镜了，就必须支付我的劳务费和肖像费。”
大长腿的两腿落地，准备起身走人，老马赶紧道：“行行行！没问题，下周二下午两点，我们准时开机。”
老马总是努力寻找那些不要钱，或者同意根据播放量来支付的妹子。
但是这年头，义务教育都实施好几十年了，大家都很精明，人人都会算账。
愿意吃点亏，先拍摄再结账的妹子都不多，不要钱的小白几乎没有，完全满足不了每天三场的拍摄量。
老马每次都把不要钱的妹子排前面，要现结的妹子排到后面。
中间如果又遇到不要钱的妹子，就换掉后面那些见钱眼开的。
-
到了下午两点，之前安排好的妹子过来。
老马便带上她们，又带上做为制作团队的我们，到处瞎逛，穿街走巷，寻找拍摄场景。
然后完成一部一部没有创意，没有意义，没有剧情，也没有点击的视频。
到了晚上，把剪好的视频上传，老马就独自坐到电脑前，打开后台，看着前一天的视频数据。
他每天都坐到很晚，盯着那一个一个的零，抽着一支一支的烟。
有一天，徐达突然在群里问道：“公司的小伙伴们，最近都在忙着啥呢？”
我回道：“没啥，瞎忙呢？”
夏总回道：“我们每天都在拍超级漂亮的妞儿，你要不要哪天过来瞅瞅？”
夏雨秋回道：“我们最近在打造网红，但是目前还不怎么红。”
老马道：“你别瞎说！咱们已经取得了阶段性的成果，一百多万播放量不在那儿摆着吗！”
吓得夏雨秋赶紧撤回了信息。
道哥回道：“噢？？一百多万，那可以的啊！”
“有没有链接啊，甩过来我看看。”
我便把链接发了进去，道哥估计一时没有点开，又发来信息：“我这边的活快做完了，等我回公司看看你们怎么拍的。”
老马又发信息并且艾特了道哥：“你尽管忙你的，这事儿不用你操心，而且这内容估计你也欣赏不来，哈哈哈哈哈。”
过了许久，道哥看完视频，道：“这个视频，完全没有营养啊！这种火不了的！”
老马不服：“那一百多万的播放量难道是假的吗？”
道哥回道：“有时候有些东西就算很无脑，也会莫名其妙火起来，这叫小概率事件。”
“这一期有点流量，说明不了什么问题。我猜你们后面拍的肯定没什么人看。”
道哥猜得很对，老马无言以对。
事实都是不容反驳的。
但是老马仍然一意孤行，道：“我不管什么小概率，大概率，既然它有机会火起来，我就一直做下去。”
“再小的概率，只要基数足够大，那就一定能成功的！”
道哥道：“那有什么意义呢，就算再火一期两期的，也留不住粉丝，变不了现，根本毫无用处啊。”
“咱们现在完全不懂这玩意儿的规律，做着好玩可以，但是也不能投入太多精力，更不可能当成项目来做的啊。”
这是我第一次见到道哥这么苦口婆心地侃侃而谈，像是一个烹煮鸡汤的老阿姨。
但是老马没有听，他不但没有听，还愤怒地摁灭手机，重重地摔在沙发上。
老马发完脾气，又像个没事儿的人似的将手机捡起来。
他看见我们三个正在发呆，笑骂道：“都愣着干啥，还不干活，晚上是打算加班么？”
-
作为一个学历低微的外行，我不太了解道哥所说的“小概率”。
只是模糊感觉这是一件比较困难的事情。
至于这个概率究竟有多小，我一直都无法准确地计算出来。
因为我们每上传新的一期，它的概率就减少了一分。
时间久了，我和夏总夏雨秋三个人都觉得麻木，且疲惫不堪。
只有老马，每天都像是打了鸡血，一点热情都没有褪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