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未思考过我存在的意义，这对于我来说是浪费时间且永远得不到结果的问题，我只专注于做好我需要做的事情，龙老对我的要求，以及保护好缇娜。”龙二道。

“你真不像个改造人……”杨松苦笑道。

“我的父亲在创造我和哥哥的时候，留下了后门，所以我有时候，也能以原本属于我的大脑来思考，并且在某种程度上，可以影响到我大脑内的芯片。”龙二道。

“怪不得……”杨松明白了，龙二并非是一个单纯被程序控制思想的人，他也能以一个正常人的思维来思考，这样他跟自己说的话也就可以理解了，既然程序有时候都无法左右他，所谓的国家又如何能够影响他的思维呢？

“对于我的大脑来说，只有三个人值得我付出一切，一个是龙老，一个是陈叔叔，一个则是缇娜。”龙二道。

“恩。”杨松对这些话没什么意外。

“所以，我需要保护他们。”龙二语气依旧平静，可眼神却目光灼灼地看着杨松，让杨松有些头皮发麻。

“那你更应该快点跟我们走呀！不然待在这里随时可能会被鬼魂袭击的！”杨松道。

“我撑不了多久，体内的感知程序告诉我，还有三个小时左右，我就会死，我体内的器官几乎都受到了损伤，除非全部换一遍，不然我依然会死，而我一旦死了之后，就无法再保护他们了。”龙二道。

“你！”杨松愣住了，龙二对身体的掌握能力有这么夸张吗？

“请求你，救我。”龙二平静道。

“砰！”地下室的房门忽然被一脚踢开，陈默面色阴沉地收回自己的脚。

“说得那么冠冕堂皇地，老子还以为你要说遗书了呢，想不到居然是这么恶心的话，怕死就直说啊，你拐着弯说话不蛋疼吗你？”陈默冷冷道。

杨松有些尴尬地回头看着陈默，又回头看向一脸平静地龙二，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可是龙二并没有理会陈默的话，依然朝杨松道：“作为交换，任何你需要我做的，我都可以帮你。”

“闭嘴吧你，真他妈没种，你这话说出来简直丢进了龙老头的脸面！亏他还把你当继承人培养！”陈默冲到了龙二的身旁一把抓住了龙二的脖子咆哮道。

龙二的眼珠子终于看向了陈默，他平静道：“我从没求过人，你教我怎么求人？”

陈默一愣，不可思议地看着龙二，仿佛在看着一个陌生的存在一般，他松开了沾满龙二血液的手，蹙着眉头上下打量着残破不堪的龙二，一言不发地转过身走出了房门，连门都忘记关了。

杨松也有些奇怪，龙二求自己，先不说自己能不能帮忙，可这陈默的反应有些奇怪啊，按照他的脾气，对龙二这个模样应该是百般嘲讽才对，可是现在看来，他反倒是非常震惊并且难以置信龙二居然会来求自己，是的，杨松看出来了，陈默愤怒的原因，就是龙二居然在求自己！

“爷爷看重我，他心底一直不服气。”龙二平静道。

杨松嘴角抽了抽，不服气？这真不像是陈默会做出的事情啊。

“好了，不说这些了，你和陈默之间的事情和我没什么关系，你觉得我怎么救你？”杨松疑惑道，龙二说那么一大通，甚至连心底最深处的秘密都告诉了自己，就是为了让自己救他，如果他真的可以的话，还可以理解，但是他不行啊，龙二求自己有什么用？

龙二道：“小白。”

杨松心中猛然一颤，皱着眉头看着龙二道：“你说小白？”

“他可以转移生命力，只要有人死了，他就可以吸收那个死人的残余生命力，并且将其转移到我的体内。”龙二道。

“但是小白已经不见了，刘爱芬她已经清醒过来了。”杨松有些焦急道，龙二是怎么想到刘爱芬的？为什么他把主意打到刘爱芬的身上？莫非他知道一些内幕？难道是谢伟告诉他的？

“没有小白的能力，你们凭什么可以一路安全到达这里？”龙二平静道。

杨松心中猛然松了一口气，原来是这个原因，顿时笑道：“那你错了，刘爱芬的身份很特殊，她也属于我们这种盗梦者的身份，你应该知道谢伟的理论，在别人的梦中清醒，依然具有一定的控制梦境的能力，现在你明白了吧？她可以带我们飞，而鬼魂，是我看见之后躲开的。”

杨松的解释非常有力，龙二无法辩驳，他平静地看着杨松，道：“那么你想看着我死吗？”

这句话却瞬间让杨松的笑容凝固，他立刻摇头道：“不可能的，只要现在让小丫苏醒过来，你就回到了现实世界，你就可以接受最好的治疗……”说着说着，杨松的声音越来越小，最好的治疗？要是治疗有用的话，那几个老不死的为什么拼了老脸不要都要钻到盗梦小组里面来？还不就是现有的医疗技术根本无法治好他们的原因？若是可以治好，龙二怎么可能会求自己呢？自己这话说出来，简直是太愚蠢了。

“你只有两个选择，要么我死，要么让她救我。”龙二平静道。

“你在命令我吗？”杨松一脸怪异道，龙二现在这个模样，这个境地，用这种语气和自己说话，这场面简直快赶上荒诞小说了。

“我不知道怎么样才能让你救我，除了你自己之外，没人可以影响你，不是吗？”龙二道。

“如果可以的话，我一定会让她帮你的，可是她……真的不能啊！”杨松苦笑道。

“杨松，你不用骗我了。”龙二道：“我的程序里面，百分之二十是如何欺骗他人，隐瞒他人的信息，我的父亲认为，一个改造人，最好融入正常人类环境的方式，就是欺骗他人以及自我欺骗。”龙二的话意思很清楚，收起你这一套吧，我可是骗子的集大成者，骗我？

杨松苦笑道：“刘爱芬真的……这样，你问她，怎么样？”说实话，杨松心底现在有些慌乱，龙二是否具有可以看出自己有没有撒谎的能力，杨松不知道，但是有的可能性绝对碾压没有，他才不会相信会被皮特咬牙切齿说骗子的龙二这么点能力都没有。

杨松不想救龙二吗？当然不是，但是他想救龙二吗？却也没那么想，遭遇了那么多事情以来，杨松最大的变化就是对生死看得没有那么重了，甚至有时候牺牲一下无辜的人他都不会像第一次死亡之后那么愧疚和自责，可正是因为这个变化，让他对生死看得更加淡漠，以至于龙二这个跟他很熟关系不好也不坏的人即将死在自己面前，心底却没有什么太大的波动，他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但是他就是有些抗拒帮助龙二。

不仅仅是自己内心抗拒，还有就是刘爱芬的原因，杨松对那几个吸收其他人生命力重获新生的老家伙们深恶痛绝，他不希望再出现那样的老家伙们了，所以他非常想隐瞒刘爱芬可以变回小白这个事情，再说，刘爱芬自己也不想再变回小白。

刘爱芬被杨松喊到了龙二身边，面对杨松的询问，刘爱芬毫不犹豫地点头道：“我应该不能变回小白了。”

从刘爱芬被杨松喊进来，到她自己离开，龙二始终没有说过一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杨松。

“……”杨松也沉默以对。

时间慢慢过去，没有什么人来打搅他们，刘爱芬坐在日式的房间中看着一面被她创造出来的镜子傻笑，卢卡斯依旧全身绷紧在和鬼魂做着艰难地抗争，陈默则坐在阴暗地走廊深处地下室的入口处发着呆，鬼魂没有发现他们，依旧沉浸在杀戮之中，现实世界好像也没有给陈默发信息了，即便发了，也被满腹心思的陈默给忽视，换句话来说，没有人打搅地下室之中的两个人。

“……你就这么确定刘爱芬可以变回小白吗？”沉默快一个小时已经是杨松的极限了，在这一个小时多的时间中，杨松思考了很多，他既有些悲哀自己居然无形之中变得这么残忍，眼见本该是自己伙伴的人求自己救命，却依然无动于衷，也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事情居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影响和改变。

是那个即将坠入梦境边缘一把将自己推出去的胡斐大哥吗？是那个亲手杀死战友只为给自己靠近敌人机会的段军义？是成神后疯狂至极的邦尼？是隐瞒着自己帮助邦尼的陈默？还是根本不和自己商量便发行了‘杨松纪录片’的政府？还是变老后判若两人的谢伟？

杨松有些头痛，给他影响的人实在实在是太多太多了，但是他却始终找不出哪一个人才是自己越来越漠视生命的罪魁祸首，因为他觉得每一个人都有可能，他甚至回忆到了自己的父母，这是他第一次真正接触死亡，虽然日后淡忘了，却依然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象。

“莫非我从那个时候开始……就已经视生命如无物了吗？”杨松心中呢喃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