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8章 处处尘埃(二)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找李声问话是问不了了,倒是被来一个问她话的堵在了御书房。

据人说起,李声昨日秋日宴被一位贵人赏识,还赐了几百钱。

长孙姒看着魏绰若有所思的眼神,就道他是想岔了,她慢条斯理地道:“是有这么回事。”

魏绰跟在她身边两个月,没有先前那样排斥,学会了把锋芒利刃的话克制住,她笑笑:“昨日吏部司封苏女官做东,办了一场秋日宴,李声是宴席上的厨子。他一路颠沛到了京城,又有手艺,我瞧他不易,只不过赏识他。”

魏绰也听出其中的门道来,“如何颠沛,烦请殿下示下。”

长孙姒又把昨日之事同他言说一遍,临了又问:“魏京兆如何认为?”

魏绰不解,“今日在李声身边倒是发现了一个牛脬,却不是殿下所说的官印,是些陈旧的红字,连起来像是半阕词,殿下会不会不留神看错了?”

“也不是我一个发现,当时南统领也在场,一会魏京兆可以去问一问。”

官印成了诗词,李声身上的牛脬被换掉了?她有些后悔起来,只怕是昨日动作大了些,招来了有心人的注意才导致李声被杀吗?那么,余下的三个又是为了什么?

魏绰拱了拱手,“臣不敢,这事蹊跷,只是循例一问,恳请殿下恕罪。”

长孙姒摆摆手道一句无事,又问道:“李声的左邻右舍可曾说到什么?”

“李声确实如殿下所说,是江南东道台州人,为了避灾六月末入京,说来也巧,”他掂量一下才道:“李声曾经被高显救助过,到五间庄做工,还是他介绍去的。”

“高显?”高家救济灾民不是向来都有企图,何时如此好心,救了人还放出府还为他谋了一份差事,“依照李声的模样,他不应该被药晕了送到回舟台么?”

魏绰摇摇头道:“这个臣也不晓得,所以才来禀告殿下。后来他厨艺了得,京城中几家饭庄酒肆都争相邀请,这才在升平坊安身下来。李声这人平日洁身自好,没有财帛的亏空也没有风流债,唯一嗜好研究厨艺。左邻右舍也时常品尝他的手艺,说起来也是赞不绝口,只怕这样的人引什么杀身之祸也是奇怪。”

“按你这么说,寻常那些凶案的起因都没有,那还能为着些什么呢?总不至于,几家酒肆抢个手艺上陈的厨子,夺而不得索性杀人灭口吧?”

魏绰眉头笼在一处,坐立难安,“这个……目前臣着实没查清楚……”

“李声先搁在一边,不是说还有其他三具尸体吗?”

“是,升平坊中还死了一个讼师,叫薛登,他有个诨号叫无常薛快嘴。”说起这个人来,魏绰有些气闷,“这是个不明是非的人,只要给的银子让他满意,无论有罪无罪都要一并开脱。有些吃了官司的歹人收买了他,倒是平安无事的逍遥,那受了苦的倒成了罪人,他就靠这些手段营生。”

长孙姒招呼女史来给他换一杯茶,他这才觉得有些失态,讪讪地行了礼。她笑道:“连魏京兆都认为他死有余辜,只怕这位薛登的遭遇不可谓不大快人心。”

“……殿下说的甚是,升平坊的百姓听说薛登死了,有瞧热闹的说这薛无常总算是被天收了,要寻些炮竹以示庆贺。”

长孙姒点点头,“还有呢?”

“再就是升道坊的乐伎昌奴和惯偷非子,昌奴是西市天曲乐营的乐伎,善弹琵琶,生得又好,便仗着容貌诱惑些郎君。日夜流连,常有叫苦的娘子到乐营寻人,家务是非闹得不可开交。她被杀,不晓得多少妇人高兴。”

“那非子是个惯偷,没人知道姓什么,深居简出,白日里瞧不到人。邻里街坊每一户家里值钱的东西都被他惦记过,关进衙门几回,放出来还是不思悔改。十次偷盗八次捉不到人,还有一次证据不足,只得叫他逍遥法外。这四个人,认识与否不得而知,臣已派人去询问。”

作恶久了,总是会有报应的。无论怎么样,这几个人死了,坊间的百姓必然认定了是件大快人心的事。

长孙姒默了默,“都是叫人恨之入骨的角色,只怕坊间都是拍手叫好,对凶手感恩戴德的吧?”

魏绰道一句是,“百姓受苦许久,如今遮在头上的乌云散了,哪个脸上能不露出笑意来?只是有人要在晋律下另行一套法令,这与那作恶多端的暴徒又有何异?”

“你所言甚是!”她思索了片刻才道:“这四个人都是前后脚死的么,可确定是同一个凶手所为?”

“仵作验看过,约莫是昨夜丑时到卯时,从墙头潜入死者家中,于颈下一刀毙命,再将皮割下来用线穿成一个简易的皮囊,手法极其相似,可以断定是同一个人所为,两个坊子挨得很近,所以死亡的时辰也是对的上的。”

他沉吟片刻,犹豫道:“只是有两点不同,其一,除了昌奴三家门都是从外头上的锁;其二其他三个皮囊虽说形状不一,但是皆是空无一物,只有李声的那个皮囊,里面装了一把榆皮草籽,不晓得是什么意思?”

“榆皮草籽?”长孙姒没想到这些,莫名其妙,“杀人还随身带着这些东西么,可真是怪事。你不是说,这几个人被割下的皮全都不是一处么?”

“是,李声是颈下,薛登是面颊,昌奴是腹部,非子是手掌。”

“若是依照他们的身份来说,这凶手估摸着是有惩治的意味,”她伏在案上,提笔勾了几下思绪,“薛登,他是个讼师,惹祸的是他这张嘴,所以割下了面颊上的皮;昌奴呢,她……”

对面坐着是个耿直又严肃的郎君,她不大好意思把话说出口,反正意思到了就成,“她腹部的皮被割下,非子偷窃,手上是罪行累累,所以是手掌。可是我不理解,李声是因为什么,颈下,颈下又有什么事情?”

“颈是人的命脉,”魏绰想了想试探道:“会不会是他有命案在身?”

长孙姒皱了眉,“命案在身,你的意思是他从台州到京城是为了逃命?”

“也许是在京城中。”

“那他不是应该远远地避开,而不是做一个享誉京城,几个酒肆争相邀请的名厨吧?”她昨日同李声聊了半晌,只觉得这个郎君淳朴憨厚,浑身的气度也不大像是宵小之徒。

魏绰一脸愁云惨雾,深绯官袍供着颓唐的人,无比萧瑟。

其余的三个都好解释,只是这个李声,着实不晓得从哪处下手。长孙姒琢磨了半天,把想法都推翻了,索性多问些话,“凶手穿梭在两个房子杀人,就没有一个武侯、更夫发现么?”

魏绰叹了一口气,表示不理解,“回殿下的话,当真没有。今早有四拨人来报案,臣去的时候,两个坊子的武侯才听说这件事,只顾上请罪,一头雾水。”

长孙姒冷哼一声,“抛开他们额手称庆不谈,即便是瞧见了,出了这档子事,谁敢把这样的罪名揽上身,都是些油头滑脑之徒。先不管他们,哪些人去报的案?”

“李声是五间庄的一个跑堂,到了上工的时辰,左右不见人,掌柜的叫他去请人;薛登是邻里械斗的一方,上门给他送银子,都是顺着门缝瞧见院子里有血;昌奴……咳,房中有个郎君,一觉醒来发现她死了喊了一声;非子倒在院子里,邻居在自家二楼发现不对劲。”

“昌奴房中的郎君,那么大动静就没醒过来?”

“他和全安一样,金针入了玉枕穴,昏睡几个时辰自然会醒来。”

长孙姒看他一脸警惕的模样,心中了然,“是不是又是滕越去了?”

魏绰点点头,她默了默,表示当真不晓得,说起来,那厮与她还没有与南铮亲近,“这个案子,我事先当真没有得知一点消息,你要不捉了滕越去京兆尹府问问?”

他表示敬谢不敏,心道若是能逮到人,何必费这么大周折旁敲侧击来问。

两个人讨论半晌也没得出个所以然来,长孙姒心里头好奇,表示愿意相助一臂之力,“今日,我当回驸马府,替你问一问苏女官,可是晓得这其中的缘由。”

魏绰再三拜谢,表示再好不过了,终于心满意足告辞去了。

这下轮到长孙姒愁眉苦脸,说好了不再回去,第二日就食言了;还是回去审问慕璟那厮的心头好。

他昨日就颇为不对劲,今儿还不得和她动手么?何况,南铮今日当值,又不能陪她一道,真是愁死人了。

不过,齐氏和贺长使对她这个决定无比的赞同,自成婚一来,一个月有余,驸马府玉华堂前的红灯笼竟然一回都没有挂上过。

两个人苦口婆心劝了许久未果,不成想这一日她幡然悔悟了,极其高兴。

天色暗了些,长孙姒站在玉华堂前看着在风中飘摇的赤纱莲花灯,格外的幽怨,她不过是循例来问一问事情的经过,如何就发展成这个样子了?

苏慎彤同慕璟并肩站在廊檐下,因为事先她告知过,所以并没有见到愁肠百转的哀怨。苏慎彤很配合,道了来龙去脉。

不过是南铮说殿下爱吃五间庄的膳食,她便特意花了些银子指名要饭庄最好的厨子,并不知道来的会是李声,对于今日的案子也是惊愕不已。

她点点头,说声叨扰了,转身欲去,经过慕璟身边时,听他低声道:“即便事出有因,我今日也很开心。”

待她回头看时,苏慎彤挽着慕璟早转过了游廊。(未完待续)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本站推荐
万古第一帝盖世仙尊校花的贴身高手都市之万界至尊头狼开挂闯异界邪龙狂兵妖孽奶爸在都市超级武神
相关推荐
高能孕妻:钟先生,生二胎孕妻天降:早安,暖男老公九千岁的满级黑月光我成了十个反派大佬的爹穿书后,我娇养了反派大佬娱乐之大盗极道龙尊戏精狂妃又在装白莲啦南洋逍遥小岛主东国岛津的野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