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浩宇坦然承认：“是，从那以后，我就开始怀疑他了。”

“有证据吗？”

宋浩宇摇头：“视频中并没有拍到那个人的正脸，我只是靠体型身高来进行判断，当然，最重要的是他头上戴着的檐帽。”

“檐帽？”楚天凌突然觉得有些奇怪，“你的意思是，最终让你产生怀疑的，是他头上的檐帽？”

“没错，那个檐帽很特殊，是我以前送给他的。虽然它不是世界上独一无二的檐帽，但是戴在一个和沈荣身高体型如此相似的人头上，就不仅仅是巧合那么简单了！”

“你后来有调查过沈荣在案发前的行踪吗？”

“没有。”

“别告诉我你是没有勇气去调查。”

楚天凌的话像根刺一样，深深地扎进了他的心底。

宋浩宇闭了闭眼，脸上流露着深深的悔意，叹息道：“是啊！这都怪我！我应该不遗余力地查下去，不管真相如何，至少沈荣不会就这么死去。就算查不到，我也应该亲口问问他，哪怕是以我真实的身份面对他。

可惜，一切都已经晚了。”

说完，他伸手撑着方向盘，挡住了半边脸，似乎是不想让楚天凌看到他眼里的泪光。

楚天凌沉默了片刻，淡然道：“我明白了。”

“你明白？”宋浩宇蓦然转头看向他，不可思议地问，“你明白什么了？”

楚天凌微微一笑，“我明白你为什么查不下去了。”

“我去！”宋浩宇差点没被气死，原本悲伤的情绪一下子烟消云散，“我没跟你开玩笑！你能不能体谅一下我现在的心情？就算我智商低查不到真相，你也没必要转着弯儿笑话我吧？”

“我看你是想多了。”楚天凌无可奈何地摇摇头，“我的意思恰恰相反，有时候揭开真相并不一定是好事，我明白你的顾虑，也理解你无法接受事实的心情。你我皆凡人，只有圣人才会时时刻刻保持理智，只做正确的判断。”

听君一席话，宋浩宇才觉得自己不是蠢，是明知道自己蠢还不承认。

“那你觉得，我要不要继续查下去？”

楚天凌毫不犹豫回答：“我不建议你继续查，即便我们手头的案子结了，我也不建议你查下去。”

“为什么？”

“因为人死不能复生。”

“……”宋浩宇无言以对。

怪不得这家伙再也没跟他提当年蔡琳琳坠楼一案。

仿佛柳菲一死，所有的一切都变得不那么重要了。

但是，作为一名法医，楚天凌的这种“以死亡为终结”的心态却与之背道而驰。

“照你这么说，人一旦死了，即使查到真相也没什么意义，那还要我们这些刑警和法医干什么？哥们儿，你的心态很消极啊！这不是一个法医该有的精神面貌啊！”

楚天凌被他义正言辞的话逗乐了。

“既然你不想听取我的意见，那还问我干什么？”

“我……”

“我的建议是，等浩然回来之后，由他来调查。毕竟沈荣和翟飞都已经死了，你过分地纠结这个案子，保不齐你也会受到牵连。”

“牵连？有那么严重吗？”

“你难道没有发现吗？你已经被牵连进这个案子里了，只不过你自己还没有察觉到。如果再深入下去，第三个死的人，可能就是你。”

“……”宋浩宇还真不是被吓大的，可是听楚天凌这么一说，似乎真有那么回事。

思忖良久，他叹了一口气，苦笑道：“你说的没错，我差点忘了我哥还会回来这件事，只是不知道要等到何年何月。”

一提到宋浩然，他就想起了扔在脚底下的那封信，那封让人看了心肝脾肺肾直发疼的信。

突然，他心底升起了一个可笑的念头：“喂！要不咱俩互换一下秘密吧？”

楚天凌有点不适应他急转弯的速度，莫名其妙地看着他。

宋浩宇从脚下捡起了那封信，折叠好，重新放回了信封，然后对楚天凌说：“这个呢，是我哥写给我的！里面全都是秘密，相信你一定很好奇。

这样吧，告诉我你那异能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就把这封信里的秘密告诉你。天知地知，你知我知，绝对不泄露给第三个人，你觉得怎么样？”

楚天凌面无表情地看着他，足足盯了他三秒之后，意兴阑珊地转回头去，冷幽幽地回了一句：“不是每个人都属猫的，好奇心太重并不是一件好事。”

宋浩宇眨巴眨巴眼睛，心悦诚服。

好吧，你赢了。

不知不觉，已经过了一个小时。

将近凌晨一点的时候，宋浩宇透过挡风玻璃，看见张楚楚的男友裴俊羽跑进了一单元楼洞，看他急匆匆的样子，应该是赶着回去哄女朋友了。

“看来咱俩都多虑了，还是撤了吧！”宋浩宇如释重负地说。

楚天凌却摇了摇头：“既然他回来了，我们不如上去当面问问。有时候即便是身边最亲的人，也不一定值得信任。”

“瞧你这话说的，身边最亲的人都不能信任，那人与人之间还怎么交流相处？”

“我只是假设。”

“行了！你高智商，你说什么都对！”

两人先后下了吉普车，走进一单元电梯，按下了数字7。

电梯上升后不久，二人就听到了一声凄厉的惨叫。

“出事了！”

宋浩宇面露惊骇。

然而，在电梯到达指定楼层之前，他们什么也做不了。

终于，“叮”地一声，电梯门开了。

与此同时，一个男人连滚带爬地冲了进来，惊恐无比地大叫着：“杀人了！杀人了！杀人了！！！”

宋浩宇连忙攥住他，发现他居然正是刚才跑进来的裴俊羽，他拉着他出了电梯，忙问：“怎么回事？你大呼小叫什么？”

裴俊羽哆嗦着手，指着防盗门大开的701室，惊恐万状。

“楚楚……杀人了！杀人了！”

“什么？”

就在这时，楼上楼下，以及对门邻居，所有听到喊叫声的人都不约而同聚集过来，有的没听清的还在骂骂咧咧。

“这大晚上的还让不让人睡了？”

“就是！报警都没用！太过分了！”

楚天凌向宋浩宇使了个眼色，意思是他先进屋检查，宋浩宇来负责维持秩序。

当然，目前也只能这样。

于是，宋浩宇一手拽着裴俊羽，一手从兜里掏出警官证，对众人说：“大家都散了吧！我们是警察，会给大家一个交代的！”

一些披着外套的三姑六婆嘟嘟囔囔地撤了，只有隔壁的谢顶大叔还呆愣愣地站在那儿。

“不是，警察同志，你们没走啊？”

宋浩宇看了他一眼，没时间和他唠嗑，忙问身边的裴俊羽：“快说！到底怎么回事？”

裴俊羽依旧抖着手指着701室，已经吓得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眼看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干脆拿出手铐将裴俊羽铐在了楼道的扶手上，然后走进了701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