呼叫完救援，三人冒险朝岩洞内向下延伸的曲折走道中行去。一路上他们见到的都是双手在脖子前紧抓着什么却不见勒痕、并且七窍流血死相怪异的士兵，没有乱斗的痕迹，似乎他们都没有任何反抗的机会。

显然这是因为，他们都死于“梦中”。

沿着这悲惨的尸体小径走了许久，他们才来到了洞穴尽头，那扇已经开启的大门前是被凿落并随后清扫到两边的碎石。“根据他们的报告，这扇门藏在一面很隐蔽的石门后，要不是战斗时梦魔剥落了一小块岩石，他们也根本不会发现这里。”说着，哈托尔从地面上捡起一块一面崎岖、另一面却极其平整光滑的碎石，“看来潘神是知道进去的办法的。”

相比于室外的灰尘仆仆、血雨腥风，门后这条方方正正、由不知成分的金属造成的走道则整洁得有些冰冷，并且很明显没有被荒废着，头顶简约的圆形照明灯投射下柔和的光、让人能隐约分辨出地面上两串浅浅的灰土脚印。脚印偏小，显然属于两个未成年人。

“他有同伴，可能是缪斯姐妹中的一个……”叶珩忧虑低语，“这可超出了我们的能力范围……要不要等后援来了再去？”

毕竟对面可是两个武神，而他们这边不过是一个黑武士加两个生化人，真要打起来胜率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如果他想对付我们，我们早就死了，笛声也在我们步入洞穴的时候停止了……”王怀光一皱眉分析道，“我很怀疑他是故意要让我们到这里来……甚至是来替我们‘开路’——因为他知道怎么进来，而我们不知道。”

“嚯，这么好心的吗？”叶珩轻笑一声，“那就更没有理由不进去了。”

走道尽头是又一扇门，不过由最普通的木材制成、也没有装锁，与第一扇门的神秘和坚固形成了一种怪异的反差。推开，里面的景象令三人目瞪口呆：这里不是什么古老的遗迹、也并非神秘的超文明研究所，而是一座……建在地下的住宅。

住宅内相当干净、显然是最近才刚刚住过人，而且装修风格与现代相差不大，米黄的色调简单却温馨，条纹壁纸装饰着的墙壁上镶嵌着一个小小的水族箱，箱子里的热带鱼咕噜噜地吐着泡泡、悠哉游哉地在不久前刚刚更换过的池水中摇摆着身体，一旁的电视机都还开着，上面正回放着一部灾变前录制的、关于非洲大草原的纪录片，从小沙发上的坐印来看，这里常有两个观众。

“无论是谁住在这里……他们都走得很匆忙，灶上的火都还开着，”建在客厅旁的厨房内，哈托尔顺手把炉灶关掉、瞥了一眼里面快炖干了的羊肉汤，回头，有趣地发现灶台上竟还有一本食谱，“而且对美食很感兴趣……”

然而当他拿起手中这本手写食谱时，口中的调侃却戛然而止：虽然本子上手绘的配图的确是锅中正在烹饪的羊肉汤，但一旁记录步骤的文字和符号却是前所未见、不属于任何已知人类语种。

“这写的都是什么东西……”

叶珩站在客厅书架前，一边紧锁眉头翻阅着几本书、一边也发出了这样的疑惑。另外两人凑上去一看，发现书架上竟然是各种诸如《相对论》《果壳中的宇宙》之类的经典科学著作、或是《作为意志和表象的世界》《全球通史》之类的人文哲学作品，书内的空白页上写满了各种颜色的注解，注解的文字与刚才食谱上的行文显然归属于同一语种；并且有一叠厚厚的笔记本里全是重复抄写的、譬如中英文等人类语言的单词和句子，以及旁边同样用这一陌生语言写好的类似释意的段落，简直就像是……

“他们在学习。”

王怀光沉吟片刻，看着叶珩和哈托尔，得出了这样一个结论。

学习人类的语言，学习人类的历史文化、科研历程，哪怕连衣食住行这样渺小的细节都不放过。

“可这是为什么呢？”叶珩不解，“我记得我姐说过这个标志可能代表着E病毒的创造者……如果真是这样，他们的文明应该很先进才对，而且从他们用E病毒给我们制造了这么多麻烦就跑的行为来看，他们对于和我们友好深入交流并没有兴趣，这样做对他们而言是完全没有意义的。”

“莫非……是因为‘知己知彼，百战不殆’？”哈托尔一摊手。

“就算为了知己知彼……也没有必要了解到这种程度。”王怀光把书归位，摇头否定道。

这间看起来平凡无奇的小屋，变得诡异起来。

除了客餐厅之外，地下室里只有一间带卫生间的卧室了。一张双人床、一座衣柜、一盏吊灯便是所有的家具，没有任何能暗示其主人身份的私人物品，柜子里的衣物也都是从普通的当地产销的东西、恐怕是在安全区里的哪个地摊上随便淘的。

“咚咚。”

突然，叶珩面前的墙壁内传来了叩门声。

“……”

房间里一片死寂。三人面面相觑。

“咚咚。”

叩门声又响起。

叶珩迟疑片刻，自己敲了敲这面墙、又在上面摸索了一下，然后在壁纸花纹有些微错位的一处按到了一个按钮、启动了隐藏于此地的暗门。

“嘻嘻，舅舅好～”

潘神双手背在身后、笑眯眯地弯着血红色的大眼睛，甜甜地朝叶珩一鞠躬、问好，吓得叶珩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别，大佬，别跟我鞠躬，我受不住，我受不住您这个能一指头碾死我的外甥跟我鞠躬，真的折寿啊……”

王怀光一拍叶珩后脑勺、关上了他如机关枪一般停不下的嘴，然后问：“他们人呢？”

他说的，自然是之前藏身于此的人。

“跑了，克里俄在追，我按照妈妈的意思留下来、确保你们能找到这里。”潘神招手，示意三人跟着自己继续往暗门后的秘道深入，“妈妈说住在这里的人就是姨妈之前在岛上见过的人……你这样告诉她她就知道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