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廷瑗的婚事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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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氏听说大嫂要聘妍儿做媳妇儿, 先是一愣,而后低头喝了口茶, 便没再说话;何氏那日提亲时听大伯母说高攀不起,还以为不成了, 现在看来大约是客气话,也不疑有他,这还是她头一回给人说亲,就成了,兴致极高,立时要去泻园说给祖母跟大娘知道。

大太太闻言,就道两家是老亲, 也不是外人, 正好备了些礼,要一同过去看看何家老夫人,何婉无可无不可,两人便一同出门起轿往何家的泻园去了。

何夫人因婆婆当日兴起非要把妍儿说给廷, 拗不得, 就临时起意给张方氏下了个绊子,实是一千个一万个没想到,张家竟然应了,此时看着张方氏拉着妍儿的手满口价称赞还有些云里雾里。不过,何夫人一向觉着自己把妍儿教的极好,就是进宫做个娘娘也不差什么,那张方氏原也百般羡慕妍儿的规矩好, 还照着给廷瑗请教习,吃惊后,又颇为自得,心想那廷瑗就一直惦记着尚宽,她只做不知,不肯应,如今倒好,又惦记上她家妍儿了,这是要赖上她们何家了怎么着?不禁冷笑,半晌,脑中却忽然又闪过一个念头,随即自己也摇了摇头——想着换亲那种穷家破落户做的事,他们这样的人家是断断不会做的,张方氏不会连这点儿规矩也不懂,何夫人肚里念头转了几转,扬着头一挥手,示意妍儿退下。

妍儿屈膝告退,大太太满是不舍的目送她出去,一脸慈爱道:“妍儿这孩子真真温顺可人,要是我的闺女该有多好。”

何老夫人含笑看着,此时就道:“听婉儿说,你们哥儿明年要上京去?”

“前年中的举,过了年要进京去会试,我就想着给他赶快娶个媳妇儿,随他去京里照应,我这当娘的也能放下这点儿心事了。”

何老夫人笑着点头,又问道,“你们老爷的身子骨怎么样了?”

“托老夫人的福,好多了,铺子如今都是廷瑞在管,什么事也不让他操心,只要不生气,什么妨碍都没有。”

何夫人此时却忽然问道:“你们廷瑗前些日子说跌了一跤?也没什么大碍吧?”

大太太低头推了推浮茶,笑道:“嗯,倒也没什么大事。那孩子走路不看脚下,哪怕有妍儿一分稳重我也不这么操心了。”

“她的亲事怎么样了?”何夫人又状似不经意的问道。

“沈家那边托人说亲,正准备寻个日子相看呢。”

何夫人抬起眼睛来,有些吃惊:“沈家?哪个沈家。”

大太太低头微笑:“还有哪个沈家?咱们本府提起何家,不用说,就是你们何阁老家,提起沈家那不就是“贡茶沈”吗?”

“茶园沈家?给他家独生儿子提?”

大太太又是一笑:“都是独生了,还能有别的儿子?”

何夫人见张方氏得意的样有点儿生气,她早些时候曾托人帮妍儿提过,那沈家连个音都没回,此时就直眉楞眼道:“是看在你们三房的面子上吧?”

大太太也不恼,笑道:“是啊,人人都知道三弟跟我们大房亲厚,前日我们廷瑞那一对双儿过百日,就是三弟给两个孩子办的,请柬落的是三弟的款,半个安庆府都来了,看的还不是我们三弟的面子。”

何夫人听了就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笑道:“风水轮流转,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也是常事,不过要说起钟鸣鼎食百年大族,本府里也只我们何家还能数得上,从前朝起,相国、阁老都经历过,就是不提那些老皇历,现在也代代都有人在朝里,论根基深浅,哪家也越不过我们去。”

大太太还没说话,何老夫人先扫了儿媳一眼,道:“怎么这么说话?咱们同张家还有方家都是衣冠南渡时迁来的,几百年的运道了,张家克佑那一支的大爷、大奶奶不就是在济南府任上殉的前朝?还有他们方家,几至灭族啊!”说着红了眼圈,道:“好好的,提这些做什么?”

大太太忍着冷笑,附和道:“说的也没错,说到本府的望族,谁能越过贵府上去,要不怎么说你们何家的姑娘矜贵呢?这不,婉儿前日跟我提起要把妍儿说给我们廷,别提我多乐了,老夫人,你问她,我当时是不是说高攀来着?”

何夫人一听大太太这话的意思是说她家主动要把妍儿提给廷的,肚子里就上来一股火,却又无可辩驳,顿时拉下脸来,半晌道:“婉儿还不是你们张家的媳妇儿?说是你们急着给廷说亲,看见她妹妹就提了一嘴,我可还没点头呢,我们妍儿……”

何老夫人听到这短促的干咳了一声,何夫人应声闭了嘴,脸上尤有不甘。

大太太看着这意思,忍着肚里冷笑,脸上堆笑道:“那你点个头,可就是我们廷的福气了。”

何夫人矜持的拿帕子掩了掩嘴,道:“也得容我好好想想,我只妍儿这一个闺女,她的终身不能不谨慎,要不,就是聘出去一百回也容易。”

大太太不再废话,笑着起身,道:“那你先想着,我就回去等信儿了。”说完跟何老夫人行礼告辞,一路下山去了。

何老夫人等大太太走了,留下大儿媳,道:“过几天就送信去合八字吧,听见了吗?廷明年开春就要上京,满打满算还就半年的工夫,定了亲,备嫁怎么不得三五个月,妍儿是你的眼珠子,也不能草率是不是?”

何夫人拉着脸:“就是因为妍儿是我的心尖,想要给她寻个门第才学都相当的,不然,也不能耽搁到现在。廷算什么啊?张家大房的,还是老三,要是长子,妍儿嫁过去能管家也行,三儿媳妇儿算怎么回事?说是有学问,不是明年才考进士吗?又不是已经考上做了官,万一要是考不上呢?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张家的生意如今都给了老大廷瑞管,听说田产土地也都给老二廷理管了,那老三不是什么也捞不着?”

何老夫人素来不喜大媳妇儿的尖酸,见识短,爱斗气,因她青春守寡,拉拔一双儿女不易,才轻易不肯说她,此时听了这话,就叹了口气,道:“你呀!眼光也太浅了些,远的不说,就说张英吧,那也是小儿子,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书生,你看如今,张家阖家还不是都依他的势?看人得看学问、人品,看人家是老几干什么?当初姚家都没嫌他是小儿子——张英的夫人,那可是姚家本支的嫡生闺女,说给张家老三,当时人人都说是下嫁,人家姚家老太太就是看中张英的学问和人品,那份出言谨慎、做事沉稳,如今你再看,哪个比她更有福气,张英感念岳家,对她那是俯首帖耳,一辈子也没纳小,瞧她养的多滋润,这次回来,瞧着那面相也就三十多,她可比你大好几岁,看着比你年轻多了。如今她又把她家廷珑下嫁给方家,廷珑他大哥廷瓒,三十不到就入了阁;更别说她爹,她外祖姚家,你那小姑子玉清当初为什么百般的不愿意聘她,非要聘咱们妍儿,还不就是怕她进了门说不得,碰不得,就是性子再张狂,又敢动她一个指头吗?这都是真疼自己的闺女的办法,那些钻尖了脑袋往宫里送的,都是卖女儿求富贵的,那不是真疼孩子。你把妍儿当心尖子,这些都得想到啊。廷学问好,又有他三叔帮扶,前程能差到哪去?像你这般挑剔,非得找个高门长子嫡孙才嫁,莫不说找不找的见,就是真找见了,家世好,才学未必好,才学好,人品未必好,人品好,说不定还有别的不好处。世家公子贪个花惹个草都不算毛病,像张家那样管束儿子,不许轻易纳妾的人家哪去找?这样知根知底,连前程都透亮的好孩子不多。咱们何家当初是显赫,如今也就婉儿她爹做着官,一代不如一代啦,细想都是高攀。你就点个头吧,妍儿十七了,还能耽搁几回?”

何夫人听婆婆这一番话,半晌没言语,虽觉得婆婆说的有理,心里却不知怎么的还是云山雾罩的,总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心里别别扭扭的想着张方氏屡次想把廷瑗说给尚宽,自己都假作不懂,不肯应,她就真能心无芥蒂的聘妍儿做媳妇儿?心里正狐疑,何老太太却等不及了,又道:“我知道,老大没的早,你拉扯大两个孩子不容易,对他们盼头也大,不过,哥儿那孩子确实不错,你就听我一回吧。我现在身子骨不行了,不知道哪天说没就没,不看着这两个孩子成亲,我合不上眼睛,也不忍心去见老大。你别固执,这事,我做主了。”

何夫人本也叫婆婆说的有几分心动,此时见婆婆打定了主意,无可商量,就一扁嘴,道:“那也得过两天啊,要不让张家看咱们这么急赶着答应,该小瞧妍儿了。”

何老夫人听儿媳松了口,点头笑道:“这就对了,再给尚宽说个差不多的,我就没有别的惦记啦。”

又抻了两日,何夫人将妍儿的庚帖送去张家三房,何婉接了送去山下,大太太拿着何妍的庚帖冷笑了两声,找了常来家走动的官媒合了八字,卜卦大吉,便送了信去何家,媒人居中撮合,一来二去跑了个多月,就定下下月初二做正式定亲的日子,昭告亲友。

廷定下何妍,姚氏是见惯世情不为纳罕;何氏是一无所知,无可纳罕;唯独廷珑从大伯母叫嫂子去何家求亲时下巴就要惊掉了,等到真正定下时,廷珑被惊的连廷琰定下的女婿来家认亲,她偷偷看了一眼,发现帅的也就比张国荣稍微差一点儿都不能对她产生更大冲击了。廷琰的亲事说定,因成亲要去琉球,千里迢迢,无法送嫁,廷琰母舅在这边宴了一次客,姚氏按例送了银两给她填妆,宴客后第三日,焦家出海船,廷琰便带着大房给她办的嫁妆远去千里之外开始新的生活。

接着,就是廷定亲的日子,廷珑临下山前一晚,故作不经意的把心里影影绰绰犯猜疑的事问了大嫂,只道:“嫂嫂,我从来只听说不能换亲,却不知是为什么呀?”

何氏正帮她绣大红百子被面,头也不抬的道:“怎么能换亲呢?亲家要变成仇人的。”

“嗯?”廷珑奇怪。

“这有什么好问的?只要不是那等实在穷的出不起彩礼置不了嫁妆,不得已拿自己闺女去换人家的闺女给儿子做媳妇儿的人家,谁会换亲啊?”

廷珑还是不解。

何氏抬头道:“就好比,咱们两家换了亲,我嫁到咱们张家,你嫁去我们何家,我在这边也不用立规矩,也不用伺候了婆婆用过饭再去偷空吃一口,也不会让婆婆当大丫头似的使唤;你去了我们何家,就得天天从早到晚立规矩,婆婆房里一掌灯,就得爬起来跑过去伺候着,一整天,婆婆歇晌你捶腿,婆婆喝茶你递水,直到婆婆睡了,你才能回去,用饭的时候,婆婆跟小姑吃着,你在边上看着,婆婆觉得咸,怪你,小姑觉着淡,也怪你,你不得三天就跑回来跟娘哭啊。等你回去了,娘看我还能顺眼吗?你在那边受苦,肯定也得让我在这边遭罪啊。”

廷珑听了扑哧一笑。

何氏就道:“家家门风不同,好比我们何家,规矩尤其的大,怎么可能对媳妇儿一样,我对你的闺女好,你却拿我闺女当粗使丫头,老妈子,上灶的使唤,心里能舒服吗?都有因为这个叫儿子休妻的。”

廷珑点点头,恍然大悟。

第二日,廷堂哥定亲,廷珑随母亲在前头见过长辈就迫不及待的跑去看廷瑗,只见脑袋上还包的严严实实的廷瑗情绪稳定食欲旺盛,就什么都明白了,撇嘴道:“大伯母可真行啊。”

廷瑗不明所以:“我娘怎么了?”

“可真够惯着你的,寻死觅活的还有功了?”

廷瑗觑着廷珑,讷讷道:“什么啊?”

廷珑瞪了她一眼:“还疼吗?这下可遂了你的愿,疼也高兴吧?”

廷瑗的脸刷的就白了,试试探探道:“说的什么啊?我都不明白你说什么意思。”

“大伯母把人质都抓回来了,还装什么糊涂啊?”

廷瑗一惊:“三婶告诉你的?”

“我又不傻,要是没什么名堂,大伯母定了妍儿,你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吃吃喝喝?”

廷瑗大惊失色:“你都看出来?那别人是不是也能看出来?我是不是得装着伤心点儿?”

廷珑挑眉嗤笑:“行啦,就你,能会装什么啊?再说别人也都不知道。”

廷瑗听了,就像含了一勺蜜似的笑了起来,廷珑见她眉花眼笑的,却仍旧有些担心,疑道:“这样真能行吗?”

廷瑗眯着眼睛笑:“实在不行,我娘就把尚宽哥招来做上门女婿。”

廷珑闻言不禁讪笑:“哎呦呦,想得美,真当自己是公主啦?还招上驸马了。”

“是尚宽哥自己说的。”

“啊?”廷珑听了这话很吃了一惊,看廷瑗那洋洋得意的样子又不像假的,半晌才取笑道:“臭美什么啊!眼睛笑得就剩一条缝了,忘了你哭的时候啦?”

“讨厌!”

廷瑗脑袋包的跟阿拉伯王子似的,不能出去见客,廷珑跟她并排躺在床上拌嘴,拌够了嘴,大太太叫人送了点心来,廷珑专爱各种豆沙馅、枣泥馅、玫瑰馅、莲心馅……来者不拒,入口就能知道馅料的做法,廷瑗则专爱吃酥皮,两人分工合作,正经饭一口不动就撑了。午后正是瞌睡的时候,两人吃饱了,又头对着头睡了一觉,廷珑正睡的香,迷迷糊糊的被人推起来,原来是前边散了席,姚氏叫家去了。廷珑回头见廷瑗还没醒,就轻手轻脚的爬起来,穿上绣鞋去妆台那边抿了抿头发,往前边去了。

廷珑进了门,见大伯、大伯母还有爹娘等人正团团围坐着说话,上前见了礼,又特意走去廷堂哥那给他道喜,才问起大伯母廷成亲的日子定在了什么时候,大伯母道何家有人年底方回,婚期定在了腊月二十六。姚氏便顺口提起打算叫儿媳妇儿入冬前跟方家的船上京,廷要成亲,就不能一路了。大太太听弟妹当真肯放儿媳妇儿回去倒是有些意外,却也没说什么。众人又坐着说了会儿话,张英便要回去,正此时,忽然来人报说二房的三少爷来了。

自从分了家,二房就没蹬过门,很有点儿不通吊庆的意思,今日廷定亲,廷瑾能上门来,大老爷就十分高兴,只叫快请。

谁知廷瑾急三火四的进门来,一句不提廷定亲的话,开口就道他爹要娶填房,请大伯管管。

满屋子人都有些惊讶,细细问明,才知道张杰看上了胡瘸子的母妹,要聘来做正房。

原来,二爷自打分了家,自己经管铺子,就认个开当铺的胡瘸子做智囊,事事问他的主张,那胡瘸子也很给他出了不少主意,张杰就更把他当成心腹知己,天天泡在胡家,一来二去,看上了胡瘸子家里一位才双十的娘子,想要来收房。不成想跟胡瘸子一说,才听闻那娘子乃是胡瘸子的母妹,正经的小姨,因父母亡故时还未出阁,只得来投奔家姐,孝期耽误了岁数,却是好人家的女儿,无论如何不肯给人做妾的。二爷家里两个妾室都已是徐娘半老,青春不再,此时见胡瘸子这母妹正值妙龄、娇花带露一般的容貌,早迷得神魂颠倒,又想着家中一直没个正经太太,如今分家另过内宅无人主事,闹的不成个样子,就一点头,发愿说正室就正室,立时就要遣媒提亲。

孙姨娘听说二爷要续弦,急的不行,她这些年虽挂着姨娘的名头,其实跟正头太太没什么两样,只前些日子因嫁廷碧惹恼了二爷,被收了钥匙赶出正房,这些日子正打算慢慢哄得二爷回转,冷不丁听了这样的噩耗,不啻晴天霹雳,忙忙跑去苦劝,只道二爷年纪也不轻了,正该将养着些,哪里还招架的住年轻妇人。二爷听了这话,羞恼至极,若不是孙姨娘躲得快,险些又挨了他一记窝心脚,孙姨娘吓得不敢靠前,只得忙忙使人将在外冶游的廷瑾召回来计议,廷瑾听说此事也唬了一跳,深恐他爹娶了太太,临老临老搞出个嫡子来,这一份好不容易分出来的家产再轮不到他手里,也急忙阻拦。张杰却是打定了主意,立时就要娶,恰刚从廷琰身上得了一份聘礼,正好可以送了去过定,又有当初嫁廷碧时孙姨娘换下的那套好嫁妆可铺陈新房,竟是样样齐备,越发一时也等不得了。

孙姨娘见此,没奈何,想起原先没分家时,二爷有两回要纳妾,得亏大老爷出面,好歹拦下了,就又忙忙打发廷瑾来求大老爷管上一管,只道二爷上了岁数,再添房里人恐掏空了身子,何况胡家又是没根没底的外乡人,做正室不大般配。

大老爷听了原委,却思量着二弟肯续娶正室也算是正经事一件,他一向不喜二弟房里由着姨娘做耗,早就劝过二弟再娶,只是张杰早年同原配焦氏不睦,叫她管束的厌烦,不乐意再受这个拘束,无论如何不肯答应。如今他自己想开了,愿意另娶,倒是件好事,那胡家虽根底薄些,可不管怎么说,人家才双十的姑娘嫁过来填房着实是受了委屈,也说不得了,只道:“你娘过世有十来年了,内宅无人管事,你爹另娶也是该当的,续弦,只要身家清白,家世根底也不好太过计较。”

廷瑾一听,连素来不许他爹乱来的大伯都这样说,顿时无措,倒是张英问了两句那胡家的来历,略沉吟了下,当着廷瑾不曾说什么,回山上后,却又使人去打听了一番。及至打听得胡瘸子这人原是当铺的学徒,因手脚不大规矩,被打瘸了一条腿,后来发了迹,顶了原先东家的生意换了自己的招牌,这其中的手段却算不得光明,便特意下山去劝二哥,将那胡瘸子的来历说了,又道妻族乃九族之一,胡瘸子人品堪忧,不可结亲。偏张杰听了这话,反觉胡瘸子能从个小学徒熬成东家,很见本事,并不往心里去,还笑着挤兑张英道他也想寻个出身名门的官宦人家嫡出小姐续弦,张英若是有本事就给他说一个来,若是没本事就少在这管头管脚。

张英叫二哥拿话一堵,也无话可说,张杰便笑笑的把个喜帖直接给了他,只道省了还要上山送一次。

张英深知二哥的脾性,他又是做弟弟的,不好深说,想着那胡瘸子一个做买卖的,无论如何也犯不了抄家灭族的大罪,也便由他,再不肯多管了,等到张杰续弦的正日子,遣人按例送了贺仪过去便算,自己仍是推说丁忧守制不好闻喜乐,不肯露面。张载倒是要去,无奈病体支离,走不了几步路就喘的上气不接下气,只得由廷瑞代为出席。

等到廷瑞回来,大老爷问及喜事,廷瑞支支吾吾,不肯说二叔才娶的新妇虽盖头蒙着脸,行动间却夭夭乔乔,下轿那几步路就将个身子扭得一波三折,不像正经人家小姐的做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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