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那个……”安普尔小心翼翼的出声，想一个被人遗忘的小孩在宣示存在感，又唯恐引起大人的不快。

“怎么了，安普尔？”风暴的声音依然那么亲切温和，听起来完全不像是年龄甚至比好些国家还要久远的前辈高人，而是一个能坐下来平等交流的朋友，“是不是也厌烦了这样无聊的星空，迫不及待想要去见艾拉斯卓？唉，原以为我比她更适合跟人交流，你让我受到很大的打击啊。”

“不……”安普尔仿佛被风暴的质问吓到了。

“那么，你是不是同样着急去见她呢？”风暴转向柳叶飞这边。

风暴的目光清澈柔和，并不像身为审判者的安普尔那样凌厉充满威压感，但还是给了他好些压力，让他感觉不论是说违心的话还是岔开话题胡扯都不是什么好的选择，只好实话实说：“我并不是很期待去见艾拉斯卓女士。我来王宫是因为另外的邀请。”

“哦，对了，应该是那个精灵的缘故，欣布的学生之一，克莱迪尔？”风暴出现了一瞬间的犹豫，仿佛对这个名字感觉陌生，“她昨天确实是在王宫住下，可现在并不在那里。而且，她本身是客人，却居然邀请你进王宫，这合适吗？”

确实不合适，柳叶飞默然。艾拉斯卓女王的宫殿并不是他这种小角色说进就能进的，克莱迪尔能住进去说不定也只是靠了欣布女王的面子而已。

而且，他感觉，无论对方表现的有多么亲切，身份上的差距依然不是那么轻易就能拉近的。在她面前，自己也只能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而已。要不是他有着足够的自知之明，这种认识还真能打击他一下呢。

“那么，你想不想就此拒绝艾拉斯卓的邀请，然后我直接带你去克莱迪尔那里？”风暴抛出了一个对柳叶飞来说很有诱惑性的提议，同时操纵马车转了个比较大的角度，这下总算是朝着王宫的方向去了。

“呀，那怎么行？”安普尔想也不想就立即反对。

风暴转过去面向安普尔，“没事的，反正她本来想要见的也只是你一个人，邀请他不过是出于礼貌罢了，谁让他当时也恰好在场呢。而且说起来，在不明确他的立场之前，我们几个其实都有点儿怕他呢。”

前面半句不过是在柳叶飞那饱受打击的心头加了根稻草，后面半句却刹那间给了他受宠若惊的感觉——咦，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居然这么厉害啊，连艾拉斯卓都能感到威胁？

安普尔则是心直口快的直接把想法说了出来：“怎么可能？就他？”

风暴笑了，“是啊，杀戮之神巴尔的神力，很可怕的哟。”

柳叶飞一惊，心说老子在安普尔面前辛辛苦苦保留了这么久的个人隐私就被你简简单单一句话给暴露了——不过没关系，早晚会有那么一天的。

“哦，原来是邪神的力量啊，难怪……”或许是早有心理准备，安普尔也只是恍然大悟了一下，没露出太大的震惊样子，“不过，我相信他，他没那么容易堕落的。再说，别说是个偶尔得到了一点点神力的凡人，就算是全盛时期的巴尔亲自下凡来，你们七姐妹之中的任何一个也都足以对抗的是吧？否则怎么可能便宜了希——嗯，我是说谎言王子——当时那么一个普通人。”

直呼神的名字会引起神的关注，因此就算是称呼一个敌对的神祗，安普尔也小心的屏蔽掉了关键词，改用代称。巴尔这种已经挂掉的悲催货色不在其列。

“可是，你只看到了巴尔作为杀戮之神的一面。可如果你对当年那段历史稍有了解的话，就应该知道，在陨落前的极短时间内，他制造了一千多名子嗣，其种族小到地精狗头人，大到巨龙，几乎囊括了世界上所有智慧生物。”风暴的语气变得沉重了一些。

“这个……对于一个神来说，应该也不算很难的吧？”安普尔试探着问。

“那是你不知道对于神祗来说，创造一个子嗣有多么困难。跟巴尔同时期的神祗中，另一个通过子嗣来复活的暴政之神，他留下的血脉除了希维姆之外，被我们所了解的只有寥寥的不足五个。至于我们七姐妹的由来，想必你也有所耳闻。”

当年，上一任魔法女神可是亲身下凡附身在凡人身上，前后折腾了十多年才完成了生育，期间更是把附身的对象给折腾死了，以至于在生最小的妹妹时不得不换了个身体，结果导致七姐妹的前六人都是人类，老七却很奇葩的成了黑暗精灵……这些往事，在柳叶飞的记忆深处翻翻也能找到一些资料。

“那您是说……”安普尔有些说不出话来了。

“据我们考证，巴尔很可能也兼有生育这个神职，所以他才能不分种族、不分信仰的让任何女性为之怀孕。难道这对女性来说不算是最可怕的威胁吗？”风暴停顿了一下，有些自怨自艾地说：“发现他拥有巴尔的力量之后，连最固执的多芙也立刻放弃跟他的仇恨悄悄躲起来了，只有我最倒霉被姐妹们推出来跟他接触，这是因为我有不孕症的缘故……”

安普尔这下真的被惊倒了，“你一定是在开玩笑。”

而且开的有些过火了，柳叶飞心说。

不过，想想看，瞪谁谁怀孕，这种能力设定看起来也挺带感的啊——当然，如果是瞪谁谁高潮就更好了。

风暴又恢复了笑容，“你是提尔的审判者，判断谎言对你来说不是轻而易举的事情吗？”

“您自然也知道，这种能力不可能是绝对成功的，而且，面对您这种强者，我的力量几乎完全不会生效。”

“好了，”风暴突然又改了话题，她双手紧拉缰绳让勒住四匹魅影驹，让马车猛然减速，车上的三人都由于惯性而向前倾倒，不得不依靠在护栏上。“到了，下面就是王宫。需要我送你进去吗？不过看样子，尤先生应该不会进去。”

安普尔没有露出到达目的地和即将见到崇拜对象的喜悦，反而又是一副不安的惊慌样子。

等完全停下，马车悬浮在距离地面上百米的高度，往下看去就连宫殿的顶端也在脚下很远。风暴放开缰绳，转过身去拥抱住安普尔，“不要担心，孩子。就像我一样，我的那个姐姐也没那么好怕的。想想你平时的骄傲，那是你最美的样子，接下来你需要在你仰慕的人面前把它展示出来，明白吗？”

沉默了片刻，安普尔同样拥抱住风暴，“谢谢您，女士。我自己下去就好。”

从风暴的怀抱中出来，她仔细整理了一下盔甲和披风，摆正腰间的剑，把粗大沉重的长矛扛上肩膀，然后翻过护栏跃出了马车。

喂喂，这里可是高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