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6、番外之—百炼刚化绕指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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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酸吗?”刘彻拨了葡萄皮,剔除葡萄籽放在盘子上,看着懒懒洋洋的阿娇半磕着脑袋吃着酸得吓人的葡萄。

“还行。”陈阿娇打了个哈欠,摆摆手表示不想吃了。然后慢慢的倒在塌上开始午睡。

刘彻挥手让宫女把葡萄端了下去,接过帕子擦了擦手。看着睡的香甜的阿娇。阿娇的肚子在怀胎七月的时候才渐渐隆起,阿娇也渐渐的嗜睡,不爱理会宫中的其他事物,于是所有的后宫食物也放手给了刘彻,做起了她的逍遥皇后。刘彻本就不擅长后宫琐事,便又转手交给了南宫公主。每日忙完了政事就到椒房宫“伺候”自己的皇后。

就如阿娇说的:“孕妇最大。”然后每日里不住的念叨着,身为高龄产妇的危险,而她自个怀孕多么的辛苦。然后用哀怨的眼神看得刘彻发毛,放下手中的事务,无言的照看着脾气突发性暴躁的阿娇。

这时候的阿娇,好似回到了年少的时候,会对着自己撒娇,会偶尔的蛮横不讲道理的要求自己多陪陪她。像个孩子一样。就像小时候,他一度疑惑着他和阿娇的年龄,她真的比自己大三岁吗?可为什么,阿娇总像个孩子一样。她会依靠在父皇的怀里不停的撒娇,会拉扯着父皇的胡须作弄着。会嚣张的在宫中,得意昂扬的过活。那种感觉,有羡慕,有嫉妒,也很温馨。

想到这里,刘彻不由得笑了笑。冷凌的面容上难得的出现阵阵的柔情。

出了门,本欲去未央宫。杨得意便迎了上来。

“皇上,方才传来消息,平阳小侯爷失足坠马,摔了脑袋,当场没了气。”

刘彻身形微怔,回过头看着熟睡的阿娇,道:“此事暂且莫予皇后娘娘知晓。”

杨得意会意点头。

看来,又该有麻烦了。渐渐的,刘彻也厌烦了这样的生活,尽管对于这些,应付起来,他也是得心应手。只是,现在真的腻烦了。

而如今,曹寿过世后,平阳公主寡居,民间无风来穴的传言说刘彻欲图撮合平阳公主与卫青二人。又则,宫中处处传扬着南宫为着卫青中箭,有意于卫青。彼此倾慕相许。有多少人都睁着眼睛等着看这一出好戏。

两个都是自家的姐姐,手心手背都是肉。若是可以,刘彻何尝不愿意,自家的姐姐都可得到最好的归属,而卫青,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或许,在他心中,更属意南宫阿姐。想到昔日南宫远嫁匈奴,何尝不是为了那是年幼的自己。为了让自己在后宫中得以有一席生存之地。而这些年更是受了不少苦。只是,这回,曹襄一去,平阳膝下唯一的儿子也去了,若真应予了南宫同卫青的事,于平阳,怕是雪上加霜。

刘彻不由得苦笑。自己这是怎么了,若是以前,大概早已谋定好了。怎么如此的感情用事?果真是老了吗?

至于卫青。无论如何,就让他清闲下来吧。

他与阿娇那难以觉察到的暧昧,每每让他想起,刘彻更是不悦。尽管知道,他们之间并未有过什么,于是,就如当他撤了卫青的兵权后,阿娇并无任何的反对。只笑着说道:“长江后浪推前浪,前浪倒在沙滩上。”于是,刘彻把权力大部分转移给了霍去病等几个少年将军。见着姝姝和霍去病交好,心中更是想过,一到姝姝大些,索性给他们赐婚。只是阿娇每每看着他们交好,眉宇间总会淡淡的流露出不安。刘彻想着,也许,到现在,自己还是看不透阿娇的。只是,只要阿娇在他身边,这些也就不那么重要了吧。

于是,当平阳公主提出到长安暂住的时候,刘彻没有反对,只安排人在长安内安置了宅子,暂做公主府。也算莫大的赏赐了。

“二女争一夫?”阿娇好不容易睁开眼睛,听着刘彻说着今早一干大臣隐晦的话语,咯咯笑出了声:“你家的事情还真不是一般的有趣。两个公主,个个都不是好惹的主。怎么?打算怎么着了,把卫青切了两半一人一半,还是索性大小通吃,让卫青享这齐人之福?”

刘彻狠狠的堵住阿娇的嘴,火舌探入,追逐着阿娇躲避的舌。

该死的。他还要忍多久。后宫明明有那么多可以发泄的女人,自己为何要为“守贞”?

想到那日阿娇正色的对他说:“刘彻,我暂时原谅你,重头开始,你就要记住。不许再碰后宫里的莺莺燕燕。在我怀孕期间,恪守男道。不许爬墙?”

该死的,这明明是大逆不道的话。为何,自己甘之如饴?

陈阿娇好不容易推开刘彻后死命的喘息:“你想闷死我啊?”

看着刘彻忍的辛苦,阿娇也颇为理解,有些抱歉的说道:“我看,你忍的很辛苦哦?”

刘彻怒视着陈阿娇,不说话。不能说,现在的阿娇越发的迷人,明明是三十多岁的女人了,为何自己见了她,总是忍受不住的心跳。

“要不?要不你回去。”阿娇哆嗦着退后了些。

该死的,她想说什么?要他回到后宫那些女人身边吗?该死的,如果她敢说,就算她现在怀孕着,自己也难保不气上心头要了她。

只见陈阿娇谄笑的抱起枕头,防备的对他说道:“要不,你到后面房间去,自己解决?我给你守着?放心,我不会说与他人听的。”

好半天,刘彻方才明白过来,霎时黑面,犀利的眼神一过去,立刻迎上了阿娇“楚楚可怜”的说道:“我是孕妇。孕妇最大的。不能伤心,不能难过,更不能生气,生姝姝的时候,我就经常发脾气,看吧,这孩子如今脾气这么暴躁。都是我的不是。”

顿时,百练刚化绕指柔。他再多的气焰,也只能消了。消气的捏捏阿娇的脸颊,再轻啄一下,宠溺的揉揉她的发丝。

刘彻想,也许这就是阿娇想要的爱情。也许,这就是最真实的生活,他们在经历过了这么多的分分合合,最终,彼此退让。换取平静的生活。就如他所说的,试着去疼她,爱她。试着给她最好的生活。没有忧虑的日子。

不是弥补。

陈阿娇推了推发愣的刘彻:“你傻了吗?”

刘彻回过神,朝着阿娇笑了笑。

看的陈阿娇心中发毛道:“出去走走吧。还有,拜托你别笑,笑得真诡异。”

于是,这样的日子一天天的过去,一直到阿娇怀胎九月的时候。

那天,依旧是阿娇沉沉的睡在塌上,阿娇枕在刘彻的大腿上,懒懒的睡着,很安静,很安静。刘彻看着奏折,一手批阅。当阿娇突如其来地喊疼的时候,刘彻看到从阿娇下身潺潺流出的血。

“刘彻,我要生了。”说完,阿娇猛地咬住刘彻的胳膊。死死的再不放开。

陈姝姝一路赶过来的时候,寝宫里传来了娘亲凄厉的尖叫。

“娘。”陈姝姝正要冲进去,被守在门口的宫女拦住了。“公主,娘娘正在生产,您不能进去啊。”

陈姝姝一跺脚,狠狠的瞪了宫女一眼,焦躁的在门口走来走去。眼睛斜睨着看到了刘彻背着手直直的盯着门内。不由得一恼,本欲再讽刺几句,耳里又是娘亲的尖叫和昔日的劝阻,想到这里,也只得忍耐下来,注意这里面的动静。不一会,跟着的霍去病也过来了。

好久,只听到母亲逐渐小下的叫声,却没有听到婴孩的哭泣。陈姝姝心中不安。再次欲图冲进去。

“让我进去,让我进去。”陈姝姝不顾劝阻,死命的要冲进去。正推搡着,稳婆慌慌张张的从屋子里跑出来,拍着大腿带着哭腔说道:“皇上,皇上,娘娘难产了,孩子出不来,娘娘气力又用不上劲。这回可是难办了。”

刘彻不顾着宫女的劝阻,迅速的跑进去寝室,阿娇已是披头散发面色苍白。额上不住的冒着冷汗。

“阿娇。”刘彻飞快的抓住阿娇的手,防止她伤了自己:“阿娇莫怕,朕在这里,一定会平安的。”

陈阿娇看了看他,嘴微微张开欲说些什么,下身一阵抽痛,“啊—”

陈阿娇痛苦的抓着刘彻,用尽力气向下使劲,为什么会这么久?为什么还不出来?当初生姝姝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痛苦的。“啊—”

刘彻紧紧抓着阿娇的手,心中一阵的抽痛,该死的,怎么还没出来,该死的,要折腾到什么时候,怎么阿娇这么痛苦,这些人都是废物吗?

他从未想过,一个孩子,会是这样艰难的来到人世的。记忆中,夷安几个孩子出世的时候,他都是离的远远的。只在孩子出世的时候,象征性的给了名字,远远的看着宫女手中抱着的孩子,然后离开。

可是,现在,看着阿娇这般痛苦,恨不得痛的人是自己。(刘彻,你也想生小孩吗?)。

阿娇的眼睛空空洞洞的,好似木偶一样看着上方,她已经没有了力气,眼睛看得很远很远。飘飘忽忽的,没有生气一般。

一阵微风吹了进来,阿娇茫然的转过头。刘彻顺着她的眼光看过去,是一身洁白素衣的温杨,她看着他们,笑了一笑。身上淡淡的药香,让阿娇顿时清醒许多。

见到她,刘彻心蓦然一沉,可他知道,也许,只有眼前这个女人可以救阿娇。他不愿意,看着阿娇死去,那么,就只能求她。

他依然记得,便是这个女人,一度想要他死。在夜纤尘离开后,她消失在上林苑。而今回来。会是为了什么?

刘彻出了门,看到被霍去病拦腰抱住的姝姝。

刘彻走到姝姝的面前,看着奋力挣扎的姝姝,曾经,她也是经历过这一番生死挣扎才出世的吗?也难怪阿娇会如此疼爱她。经历过这一番生死的徘徊,阿娇怎能不心疼她呢?

霍去病随即放下姝姝。

“我娘她好不好?”难得的,姝姝好脾气的向着刘彻问道。

刘彻温暖一笑,拉过姝姝抱在怀里。不顾着挣扎的姝姝强烈的反对,抱着姝姝,竟然有种安心的感觉。软软的身体里面,居然会有这样大的力量。生机勃勃。是一种骨肉相连的心悸。

“放开我啦,你很恶心,干嘛忽然抱我,放开我,再不放开,我真的咬你了。放开啦,混蛋。”姝姝奋力挣扎。

不多久,阿娇尖叫声起,让挣扎的父女顿时停下。

不一会,传来了婴孩的哭泣。

刘彻的手心撰出了汗,正欲跑进去,只听得阿娇再一次的尖叫。

宫女踉跄的跑出来:“皇上,皇上,娘娘是双胞胎,里面,里面还有一个。”

双生子?刘彻心中蓦然一惊。

稳婆把孩子抱到刘彻的怀中,刘彻低头看着小小的婴孩,真的很小很小。托在手心里,皱巴巴的粘在一起。青紫的脸孔,不住的哭泣。

就在此刻,传来了另一声婴孩的哭泣。

“也是龙子,也是龙子。”

刘彻知道,这个消息,会很快的传到宫中大大小小的角落里。两个双生子,在这后宫中,怎会是好事?该有多少人会乐于听到这样的消息。能有比这更值得庆幸的吗?

或许,阿娇连带着她的孩子命中注定与这皇宫无缘吗?

孩子抱给了乳娘,刘彻转身走进了房间,接过另一个孩子。仔细看着,他们何其相似。若是长大了,必然也是不分你我。

温杨不知何时离开,床上的阿娇并未睡着。她该是很累了,可依然睁大着眼睛看着他:“我的孩子呢?你知道的,我有两个孩子,不,三个孩子。他们在哪里?”

听着阿娇的问话,刘彻的心蓦然一沉,原来,从始至终,她都不曾信任过自己。还是,自己根本不值得得到她的相信。

“抱去喂奶了,随儿饿了。”刘彻抱着手中的婴孩:“至于璃儿,也先让人带下去喂奶。你好好休息。”

他不去看阿娇,只默默的把孩子交给乳娘,然后,沉默,他本想开口好生宽慰阿娇。原来,生命的出生,是在生死徘徊中诞生的。

只闻到阿娇轻轻的松了口气,她知道,既然两个孩子都有了名字,那他们就安全了。然后睡去。

曾经的过往,此刻再次浮现。背叛离别,伤心痛苦,彼此伤害,最终看似冰释前嫌,却只是做戏吗?刘彻问自己,看着疲惫睡下的阿娇。原来,她如此的不相信自己。她可是忘记了,他说过,不会再伤害她了,自然,也不会再去伤害她身边的人。

阿娇,你信吗?

如果,注定不能让我们的孩子登上皇位,便是天意,如果,你愿意看着他们快乐的生活,无忧无虑的话,那么,就这样吧。这个家,我会撑起来。你懂吗?

阿娇,我可还能等到你全然相信我的那天?

刘随和刘璃出生不久,馆陶公主病危,阿娇放下了两个孩子回到了堂邑侯府。彻夜照顾姑姑。一去就是一个月。一个月后,姑姑还是去了。

那天,刘彻去堂邑侯府接阿娇回去。桃花树下,阿娇一身素白的衣裳,简单的挽着发,眼神落寞的看着纷纷扬扬的桃花,才一个月,阿娇清瘦了许多,身子缩在宽大的袖袍中,萧索而寂然。

姑姑去了,整个堂邑侯府也就空了。在这个人世中,阿娇最后一个长辈也离开。这样的感受,刘彻亦曾体会过。是茫然,是孤独,是高处不胜寒的冷漠。亦是阿娇,带他走出那最深的寂寞和恐惧。虽然,到了最后,他方才发现,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所想的那样。亲人或者仇人,都分布清楚了。

只是,他亦是不忍,不忍阿娇不开心,不忍她伤心难过。所以,第一次,他学会了放手。学会了在阿娇的身边,而不去计较所得所失。

此刻,他看着阿娇,看见她杵在自己面前,清亮的眸子里有着淡淡的水汽,却又是坚强的看着他说道:“娘亲去了,我记得在娘亲说过,在她眼里,我永远都是孩子。”

于是,他搂过阿娇,在耳畔轻声说道:“日后,我也会当你是个孩子的,无论你如何哭闹,我亦可宠你,护你一生。”

他感觉到阿娇搂着他的手紧了紧,最终化作无声的哭泣。

耳边,好像听到姑姑说过的话:“刘彻,你可还记得金屋藏娇?”

金屋藏娇?!阿娇,若有来生,你可还愿予我所藏?

那一年,皇长子刘闳随即跟随在刘彻身边参与国事。而另一方面,东方朔官升御史大夫,受诏为太傅,皇次子刘旦也入住上林苑,拜东方朔为师。

帝位之争,看似明朗,却是激流暗涌。两位皇子,生母均是被贬掖庭,荣宠不再。当今天子膝下却唯遗留此二子与中宫皇后双生子。刘闳机智过人,在朝中大臣中颇有口碑,更有当今圣上风范。而次子刘旦虽是年幼,却颇的中宫皇后陈阿娇之心。胜负怕是难料。

于是,当刘随与刘璃周岁的时候。刘彻赐婚卫青与平阳姻缘。随即便成了亲。

不出三月,南宫大病。

刘彻依然清楚的记得,当南宫阿姐拉着阿娇的手,无声无息,却让人压抑着的痛苦。

刘彻看着阿娇用着一贯的谦和握着南宫的手,淡然无波。诚如那日,当南宫与平阳争执时候,阿娇只冷冷地让侍卫捆绑了卫青上殿,除了衣裳,用着藤条鞭打着卫青。

而后,便冷冷的告诉自己,赐婚平阳。

她依然是心软。在平阳心疼卫青而求情的时候,她给卫青选择了婚姻,也许,和一个爱慕自己的人过一生,尽管自己不爱,也不会那样痛苦吗?如今的阿娇做事,少了许多犹豫不决,多了许多果断果敢,本事极好的,为何,他会感觉到心疼?

随儿与璃儿渐渐的长大了些。

那一日,阿娇抱着随儿逗弄着随儿:“随儿,叫声娘亲听听。”像一个普通母亲一样,阿娇温和的一边哄着随儿一边摇着摇篮让眼睛骨碌骨碌转着的璃儿睡觉。

随儿的身体比起璃儿要好上许多,总比璃儿先行学会爬,学会走。渐渐的,阿娇也不再勉强璃儿,横竖过不了几日,在哥哥的教导下,璃儿也会跟着爬起来。对孩子,阿娇总是很纵容。却总在关键的时候,有心无心的扭正。

“妈妈。”随儿忽然张大了嘴巴忽闪忽闪着眼睛说道。

刘彻猛然放下手中奏折转头看着忽然开口说话的随儿。

只是,阿娇为何不见欣喜。反倒是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手里不住的哆嗦着。

刘彻慌忙接过随儿,若再不接过去,怕阿娇真会哆嗦着丢下随儿了。

阿娇忽然抢过刘彻手中的随儿,咬了咬牙:“你是谁,你也是穿过来的吗?”

她究竟在说些什么?刘彻不解,小心的看顾着随儿,为何阿娇忽然说着这些莫名其妙的话?为何脸上忽喜忽悲的?

“妈妈。”随儿见到阿娇,再一次甜甜的说道。刘彻看到小儿子扑哧扑哧的晃荡着小胳膊,也跟着喊了句:“妈妈。”

阿娇几乎半瘫软到地上。好像见到了什么可怕的东西。一直到姝姝忽然回来,听到随儿和璃儿喊着妈妈的时候,欢喜的过来抱起璃儿后,阿娇方才好像醒悟过来了什么,尴尬的笑笑,做贼一般的看了看刘彻,慌不择的抱起随儿,欣喜的听着随儿一声声的喊着。

如姝姝所言,妈妈就是娘亲的意思。只是,为何,阿娇听到随儿叫妈妈,这般的惊恐。

刘彻依然记得阿娇说过,最美的生活。

面朝大海,花开花落。

只是,自己从未给过她这样的生活。更是无能为力。尽管,他曾一度以为,坐到那个高高在上的位置,便是无所不能。可一直到现在,他依然不能给予阿娇她所想要的。他竭尽所能的陪伴着阿娇。

冬日,阿娇依然不能好好的照看自己。手脚冰冷的日日缩在房间里。

“娘亲,娘亲。”刘随刘璃一人一手拉着阿娇:“出去玩雪,出去玩雪,不可以偷懒。”

阿娇无奈的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可怜兮兮的乞求道:“宝贝儿子,明天好不好,明天如果天不那么冷了,我就出去,好不好?你们就不心疼心疼娘亲吗?”

更多的时候,阿娇像个孩子一样。

他很喜欢。喜欢这个时候的阿娇,用最真的自己对待自己的孩子。尽管,那么的不像一个母亲的样子。

依在塌上的刘彻总会在阿娇最为无奈的时候,牵过两个儿子的手,陪伴着他们出去戏耍。尽管,在他人眼里,这幅画面多少总有些诡异。

他试图,用心去经营一个家庭,做好一个父亲。

刘随和刘璃两兄弟五岁那年,姝姝即将及笄,那时候的,霍去病二十二岁,刘彻依然记得这对冤家让人哭笑不得的事情。他想,结束了那次的战役,待霍去病归来,就让他们成亲了吧。尽管,姝姝依旧大大咧咧的看不清自己的感情,不过,刘彻却是瞧在眼里。此二人若真能一起,这样不是极好的结果吗?少年将军,大汉娇女,很好的一桩姻缘。

只是,他不曾想过,带来的却是噩耗。

霍去病失踪在祁连山。

一切来得那样突然,突然到他几乎也措手不及。

他的女儿,忽然呆立了一下,几乎要抢过马匹,寻到祁连山去。那一次,阿娇只吩咐宫女带来了衣裳食物,简单的打好了包裹,牵来了千里良驹,送她离开。

她那般的宠爱姝姝,怎会舍得让她离开,去了那里,也许是九死一生。就算姝姝有再大的本事,又怎可敌过彪悍的匈奴?

可是,她舍得,舍得放手让姝姝离开。尽管明明知道,那样的危险,依然没有反对。

人会慢慢老去,刘彻想,真的一起慢慢的老了,所以,他的身体越来越差,勉力才能强行支撑着自己站起来去早朝。

每天夜里,忍受着腿上传来的剧痛。

其实,腿脚早在阿娇生下两个孩子后,就慢慢的不灵便了。可是,这么多年过去,他依然活着。活着看着阿娇,然后一起看着日出日落,一起看着彼此隐约可以发现的白发。而那一天,当他倒在未央殿的时候,他知道,他的时间到了,他果真低估了阿娇,还是高估了自己。

他没有死去,他从来都知道,阿娇不会要他死。却从没想过,会落得如厮境地。

醒来,阿娇愣愣的坐在床边,见他醒来,最终终是忍不住落泪,轻柔的抚摸着他的脸颊,喃喃说道:“既然知道,为何如此。娘亲去了,你知道,我不会让你好过的。又为何如此?”

是啊,他早知道,每日里阿娇与他同食,每日里,他的饭碗里,也许,是掺加了其他的东西。可是,他该如何,他是那样思念她,思念阿娇亲手做的饭菜,那样的香甜,纵然是□□,也是美味的。好吧,那就打赌吧,他自信,阿娇不会忍心伤害于他。只是,他输了,阿娇并未要过他的命。可之间,却又太多的深壑。填都填不满的深壑。让彼此,一次次的痛苦。

“不是好好的吗?”刘彻强行撑起了身体,带着莫名的笑容看着阿娇,是啊,他的双腿竟然没有了任何的知觉,只是,怕是再难站起来了。他搂过阿娇,抱在怀里,笑着说道:“这样,你可还舍得离开我,阿娇,你欠了我的,走不了了。你明白吗?”

他要她明白,他刘彻要的东西,从来都没有得不到的。他想要的,便愿意用代价去换,而阿娇,他愿意用一切去换。就算,于他人,这些手段,那样的卑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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