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归鸣心中早知如此，不由一痛，却紧紧握着她的手，不让她离开。他亦抬头，目光深邃地看着她，“我不在乎那些。婉清，让我陪在你身边。”

苏婉清觉得烦恼，又觉得愧对他，她再是酝酿，也是没感情，只好道，“我知道你爱苏婉清，可是你想一想，我现在就像活死人一样，你对我再好，我也没法回报你的爱。爱情不是一个人的事，总是得不到回报，你也会生厌的。如果就这样吧……其实我觉得，我们没什么缘分。”

燕归鸣平静道，“你真的不想恢复吗？看到亲人会欢喜，看到仇人会厌恶。心中有感觉，什么是爱，什么是恨，什么是痛……这些，你真的不想恢复吗？总是呆在盛京里，你父亲他们自然觉得你现在就很好，他们可能并不想你变回以前的苏婉清。可是你就是苏婉清，难道你不想念以前的你么？婉清，天下名医何其多，不是我师父治不好的，便没有别人有办法了。我说过，我会一直陪着你的。”

苏婉清垂下头，被他握在手中的手微颤抖。她不想恢复吗？她想的。

她现在每日，就寡然无味，看到什么都没兴趣。她也日渐觉得自己心力不好，使不上精神。每日和人说话，都是强撑着一口气。她明明无病无灾，可看到什么都觉得烦。

不仅是冷静了，更是冷血了。什么都无动于衷，以前那些强烈的感情，越来越让她看不懂，她越来越记不得自己以前怎么会有那么多的情绪。虽然情绪太多让人变得尖锐，可就是因为那么多的情绪，才像个人呀。

水珠凝在她长睫上，她默然好久，才道，“我其实，不太信任何人。”即使知道燕归鸣和她站在一边，她以前的想法告诉她应该相信，现在的理智却告诉她要保守。她每日里挣扎，越来越觉得无趣。

燕归鸣迅速回话，“那怎样才肯信我？把我的心挖出来，看一看，够不够？！”他说着，就不知从袖中哪里掏出一个匕首，向自己胸口刺去。

苏婉清吓了一跳，连忙去夺，但匕首尖端已经插了进去，许多血迹流出来。

二人长久对望，苏婉清垂下眼，“你何必这样。”

燕归鸣沉声，“我只想护着你。”

苏婉清想一想，然后笑，“你是一定要我跟你走，是不是？我不愿意，你非要说的我愿意是不是？”

燕归鸣愣一下，察觉他的心思，几句话里，已经被冰雪聪明的她给发觉了，当下赧然不语。有个太聪明的情人，真不知道是好事还是坏事。苏婉清却情绪好了些，“这样，我虽然不信你，不过我信别的东西，咱们立个字据，如果你负了我，以后厌了我，或者我的病永远不好让你觉得不开心了，就是你想离开我的话，把你的心脏给我。”她自己笑一笑，“而我呢，就我现在的脾气，什么都不愿意做不愿意想，如果跟你走了，我是懒得离开的。而我一旦恢复正常了，只会高兴，也没有离开你的想法。”

燕归鸣愣一下，失笑，“好，就照你的说法做。”

苏婉清看看他，直到他了然的松手，她才离开，到书桌前刷刷刷写字，然后拿回来给他看，要他签字。燕归鸣心中好笑，只能顺着她的意思走。等她把信件收拾好，显然心情也比以前好一些，更能对外面的事情提起一丝兴趣了，“你准备怎么处理你这块玉佩？温雅墨说它能号令宫中影卫，十分珍贵。我看想抢它的人不少。”

燕归鸣沉默片刻后摇头，“我想先进宫见圣上一面，让他知道，我还活着，他不必忧心。然后……温雅墨可靠吗？那就把玉佩留给她吧。”

苏婉清道，“留给她？你疯了。”

“……”燕归鸣望着她，他只是江湖人士，对朝廷这些心思，远没有苏婉清透彻，更何况，他知道，“你不是和温雅墨有什么计划吗？她也跟我提起过。难道你竟不是向着她的？”

苏婉清不以为然，“温雅墨那个女人，最大的心愿是嫁人。她现在这一出手段，我一开始有些疑惑，不知道她到底要做什么。因为即使她照这样一步步走下去，温家名声提高了，对温家别的姑娘嫁人有好处，可对她却作用不大。她毕竟是御前侍奉，知道好多隐秘事，年纪又不小了……可我现在才想着，她想嫁的，是下一任皇帝，风风光光地做皇后。”

“……竟是这样？”燕归鸣垂头，“我素知她有野心，但观她行为，觉得她对朝政之事有些疲惫，还以为她会远离这个泥沼。”

苏婉清点头，“她是想远离啊，但她知道的东西太多了，注定终身离不开皇宫。既然这样，她唯一的法子，就是不在前朝呆着了，由前朝转入后宫。她辅佐下一任皇帝登位，是大功。她在皇宫多年，有无数自己暗中的势力。只要新皇封她为后，她才会心甘情愿地把所有权利交给新皇，在后宫做自己的皇后。到那个地步，想必她也不在意其他了。圣上自然也不会忌惮她，转入后宫，比在前朝，要安全的很多。”

燕归鸣愣一愣，失笑，“你知道她挑选的下一任是谁？”

苏婉清摇头，“我其实只是借她的手整夏家和韩家而已，朝廷具体的事，她并不会透露给我，我也不想知道。我和她，只是暂时的合作愉快。再多的，也没有了。所以温雅墨就算可靠，也只是暂时而已。你万万不能信她。”

“你是说，不能把血玉给她？”燕归鸣垂头，有些迟疑，后苦笑，“但我为了这个血玉，多年来吃足了亏。它是烫手山芋，若不交出去，日后难安。”

苏婉清道，“交出去，或许新皇念你仁慈，饶你一命。但也很可能怕你泄露其中机密，要赐死你。最好的法子，这东西，还是留在你我身边吧。”

看燕归鸣神色深思，她道，“温雅墨一定因为这血玉找过你吧？放心，这种危险东西，她也不敢接手。她只要确定你不把这东西给她的敌人就好。”（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