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七嘴八舌,满口尽是称赞与讨好之声,纪召奴望着这群人,面上始终保持着得体的微笑,心中却忍不住冷嘲。
太医院虽隶属于朝廷,然而这是太医院,治病救人的地方,但是却染上了官场暗中趋炎附势,见风使舵的一套,让人见了很是厌恶。
纪召奴掩饰着心中的不悦,却也耐着性子与他们偶尔答上一两句,因为这些人毕竟算她的‘同僚’即便不愿与他们为伍,也绝不处处树敌。
她心不在焉的听着众人的话,目光不自觉的瞥到不远处那个形单形只,孤傲清高的背影。
有人注意到她的视线,立刻上前拦住即将离开的太医王显,语带挑衅的道:
“我说王显,好歹今天是副院使大人进太医院的头一天,你就不能放下你的清高,好好恭贺大人一句吗?”
“是啊,你虽然与我们格格不入,但好歹也知道最起码的礼节吧?”
两个男子你一言我一语,王显脸上很是不耐,不假辞色的冷声道:
“你们让开。”
说着就要往前走,可是谁知两个男子对视一眼,抱紧臂膀一齐挡在王显身前,其中一人推了王显一把,语带嘲弄道:
“吆喝,你居然敢对我们这些前辈呛声?你不会已经忘记你那好上司已经被赐死了吧?现在大概尸骨都剩不了几根了。”
说完两人毫不避讳的哈哈大笑起来。
纪召奴注意到这一幕,顿时皱紧眉头。
她以为行医之人,必先将‘德’之一字放于人前的,但是没想到那两太医肆意欺负后辈的模样,与市井无赖竟毫无区别。
然而王显始终表现的冷冷淡淡,担心他太过老实会被人欺负,纪召奴刚要上前劝说几句,谁料下一刻居然发生了让众人都目瞪口呆的一幕。
“我不准你再说!”
王显骤然暴喝一声,用力挥出一拳,重重的打在方才说话的那人脸上。
将那人打得眼冒金花后,王显仍然觉得不解气,飞扑上前,一下骑到对方的脖子上,对着那人的面部又是几拳,气势之凶狠就连一旁的众人都看愣了。
“王显,你在做什么?”
“王显居然打人了!”
几声惊呼后,众人方反应过来,连忙上前七手八脚的将王显从那人身上拉开,然而此刻的王显就像突然被激怒的野兽,双目刺红,努力挣扎着,想将那人撕成碎片。
这时一个清脆的巴掌声重重的落在王显的脸上,纪召奴视线冰冷,全身带着一股彻骨的寒意,让王显眼神一怔。
“王显,你是想杀人吗?而且还是在太医院里?”
瞥了一眼那个面目青紫,满脸是血,鼻梁歪向一侧,俨然已经失去意识的男子,纪召奴直视着王显的道:
“如果你回答是,我成全你,谁也不会拦你,后果由我向皇上请罪。”
众人听言,顿时面面相觑,担忧的望着纪召奴拼命摇头,有的人甚至劝道:
“纪大人,万万不可呀!这王显真的有可能会杀了他呀!”
然而纪召奴根本就没有理会旁人的话,直直的盯着王显,沉声道:
“但是在杀人之前,我要你想清楚了:为那样的人偿命,你甘心吗?”
听到纪召奴的这句话,方才还在不停挣扎着的王显慢慢平静下来。注视着那个人的视线依旧充满恨意,但是却没有了杀意。
“放开他吧。”
纪召奴对架住王显的众人道。
“这···”众人面露犹豫,然纪召奴面色一沉,带着十足的威严道:
“我说放开他。”
被纪召奴方才那股威压震慑,几人皆放开了手。
“是,是大人。”
“大人,这王显蓄意伤人,是不是要禀告官府处置?”
方才与昏迷男子一齐阻拦王显的人开口对纪召奴道。
纪召奴冷冷瞥了男子一眼,冰冷视线就像带着冰棱一般,狠狠刮过男子,让他心中陡然一惊,再也不敢多言。
纪召奴看了一眼在场的众人,扬声道:
“既然院使大人不在,太医院的事务由我说了算,大家没有异议吧?”
众人你看我我看你,纷纷点头附和:
“自然是由副院使大人说了算的。”
纪召奴满意的点点头,面色攸的一肃:
“那好,既然是太医院里的事,就由我们太医院自行处理。禀告官府,只会丢进我们太医院的颜面,如果哪个人敢将今天的事泄露半句,就是与我纪柊作对!”
“大家可听清楚了?”
“听·听清楚了。”
碍于新官的威严,众人附和的点了点头。
而其中一名太医院院判,忍不住忧心忡忡的对她提醒道:
“可是大人,这王显毕竟是犯了错,如果不予以惩戒,恐怕难以服众啊!”
“院判大人所言极是。”
纪召奴先是认同的点点头,众人也跟着松了一口气,然而又听纪召奴道:
“方才的情形,想必大家也看到了,若不是因为此人寻衅滋事也不会激怒王显,所以两人都要罚。”
“大人想怎么罚?”
方才那位被‘认可了’的院判,有了信心,便开始大着胆子询问道。
“既然如此,就罚王显亲自医治此人脸上的伤,直到此人完全康复为止。”
这也行?!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有些傻眼。这叫做罚吗?
纪召奴自然是没有忽略众人的表情,故意提高了声音道:
“我既然说过都要罚,就绝不会徇私包庇,我这样做,也不过是为了大事化小小事化无,保全我们太医院的名声,而不落人口舌。”
“再则,若有人对我的行为有任何不满,可以直接上呈皇上,一切交由皇上裁夺。”
众人一听上呈皇上,心中所有的意见顿时偃旗息鼓。
别说他们一年到头都难见几次皇上了,就算见到了也不能拿这鸡毛蒜皮的小事跟皇上添堵啊?
再说了,纪柊是皇上亲封的太医院副院使,如果他们参他,无疑是打了皇帝的脸,这就不只是‘以下犯上’这样简单了,一个弄不好,可能是会被抄家灭族的!
谁会吃饱了撑的,上赶着去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