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青衣阁的势力,冯伦心中由衷的感到敬佩,对身边的人笑着吩咐道:
“既然东西来了,就赶快投入药汤吧,病人还都等着呢。”
“是,老爷。”
冯伦的话一出,众人面上又是一阵惊讶,看着纪召奴的目光也变得有些不同。
真看不出来,这个纪柊居然与大名鼎鼎的青衣阁有关系,甚至让青衣阁的阁主如此兴师动众的帮他,可见这纪柊本事了得!
只是这一点,纪召奴丝毫不知情,只觉得后来,那些人都对她客客气气再也不与她故意作对。
不由欣慰的想着,或许这场灾难改变了人心,让他们所有人都凝聚成了一股绳。
这天,终于盼来朱元聪完全结痂的这一天。
纪召奴从他身上刮下十几个痘痂,然后小心磨碎了,将杨靖叫了出来。
在场看她动作的还有十几位太医及大夫,众人都屏住呼吸,看她如何将痘‘种’到杨靖的身上。
与他们相同,此刻纪召奴的心中亦是忐忑不已。接下来的事关系到将来许多人的命运,尤其是杨靖的,所以,她必须慎之又慎。
她先是取来一些干净的棉絮,然后弄成一小团,蘸了一些痘痂的粉末塞入杨靖的鼻孔里,这样‘种痘’就完成了。
虽然过程十分简单,然而最为关键的是在于接下来的一段时间。
待所有的事情完成之后,纪召奴认真对杨靖叮嘱道:
“最近这几日,我会单独给你找个地方住。至于你的妻儿,我已经安排好人照顾了,你大可放心。”
“我提前告诉你,接下来的日子里,你身上可能会出现一些某些轻微的症状,就像感染了天花一样。”
“但是你不用害怕,这个天花与重型天花完全不同,它不会威胁到你的性命。”
“这段时间,我们会严密注视你的情况,等你症状彻底消失,你就再也不会患上天花了。”
纪召奴细心的解释,加上她上次又救了他的妻儿,因此杨靖对她十分信任。
他郑重的点点头,对纪召奴道:
“纪太医,这段时间玉兰和孩子就拜托您了。”
他选择当第一人,并不是为了什么无私崇高的理想,而是为了自己的孩子不被天花所侵染,所以他心甘情愿。
“你放心。”
纪召奴点头,十分敬佩这样一位父亲。
结果表明,纪召奴的‘种痘’远比她原先设想的还要成功。
杨靖身上只出现一点点轻微的症状,起了零星几个红疹便很快消了下去,前后不过短短几日。通过太医院的层层检查,杨靖已经彻底好了。
这件事,较于上次更是振奋人心,冯伦立即奏报了喜讯,连带着纪柊、朱元聪和杨靖。
皇帝龙心大悦,顿时嘉奖了三人,一时间郾城内纷纷效仿纪召奴‘种痘’,上至后宫嫔妃,下至黎民百姓,皆从天花的阴影中跳脱了出来。
前后几件大事,纪召奴在众人心中的位置直线上涨,不论是太医还是大夫都对这个年轻的后生敬佩不已。
一时间,纪召奴风光无两,就连郾城的大街小巷也都知道‘纪柊’的名号,纷纷称赞太医院出了一位神医。
到了后来,皇帝的嫔妃们也纷纷指名让‘纪柊’看诊,当然,这些是后话了。
天花之中最严重的是重型天花,一旦得上几乎就是一只脚踏进了棺材。而‘种痘’的结果,是甚至比小天花还要轻微的‘类天花’,所以,无论是年轻人,还是老人孩童都用这种方法预防天花。
纪召奴培养了一批人专门从事‘种痘’的职业,而她指定带头的人就是朱元聪。
有了皇帝的嘉奖,朱元聪得以在父母面前扬眉吐气一番,健健康康的走出又被太医院举荐为‘种痘’的监察,所以春风得意马蹄疾,很是畅快。
“你怎么还没走?”
纪召奴看到倚在门边望着自己的朱元聪,挑挑眉询问道。
“走之前来看看你。”
一张长满麻花的脸,此刻却笑得一脸灿烂自得。
见纪召奴奇怪的看着他,朱元聪咧嘴璨笑,抖了抖自己的眉毛语气顽皮道:
“你这么看着我,是不是看我变得更加英俊神武了?”
看着朱元聪眼前那滑稽的模样,纪召奴一个没忍住,噗的笑出声来,扬眉调侃他道:
“看来你已经习惯自己如今的面貌了,不是因为长得丑就寻死觅活的那会儿了。”
听到纪召奴的话,朱元聪一脸尴尬,有些不服气的瞪着纪召奴道:
“人生这么长,难免有犯糊涂的时候,你敢说你就没有灰心绝望的时候?”
“还有,你打我那几巴掌,我可是给你记着呢。等小爷出去,要你好看!”
虽然嘴上威胁,但是朱元聪唇边的笑意,却出卖了他的不在意。
纪召奴仔细想想他的话,认真的点点头。
“也倒是。”接着脸上无奈,煞有介事的道:
“我本来还想着给你一瓶生肌膏,让你脸上的皮肤恢复如初的,看来你是不需要了。”
“什么?你怎么不早说!”
如果可以谁愿意顶着这张麻子脸出去,他对自己的容貌还是十分自得的。
朱元聪急忙迈着步子凑到纪召奴的跟前,直挺挺的向她伸手道:
“生肌膏在哪儿,快点拿来。”
看着朱元聪这一副土匪似的口气,纪召奴禁不住翻了下白眼,抬手一掌拍向他的手。
“你不是要我好看吗?我现在打算将它送给大壮了。”
听到纪召奴的话,朱元聪登时睁大双目,有些气愤的瞪着纪召奴:
“送给大壮?那怎么行!”
“他一个四十好几的臭乞丐,要那么好的皮肤又讨不到媳妇,给他是白瞎。不像小爷我绝对物尽其用,发挥你药膏的最大价值。”
“而且,你的那几巴掌,小爷我给你一笔勾销。以后还能免费帮你做宣传,无论金钱还是名利,你都赚大了!”
朱元聪的话说得很有水准,纪召奴忍俊不禁,连连摇头。
这个人生了一场病,似乎通透圆滑了许多,说话也这么有模有样了。
“好吧,给你了。”
说着纪召奴从抽屉里取出一瓶药膏,伸到半空中,朱元聪拔了几下却没拔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