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的药汁接触朱元聪皮肤的一瞬间,他不自觉的瑟缩一下。
纪召奴见状,并没有因此放轻手上的力道,反而惩罚性的在朱元聪的伤口上按了几下。见他痛的龇牙咧嘴,眼神不满的瞪着自己,纪召奴却笑了。
“你连死都不怕了,这点痛就受不了了?”
面对纪召奴的有心挖苦,朱元聪没有说话,纪召奴慢慢放轻手上的动作,继续道:
“别人为了活下去就已经几乎耗尽全身的力气了,你却为了自己的样貌就选择自杀,你蠢不蠢?”
“你又不是女人,所有的前程和幸福几乎都堵在相貌上。堂堂七尺男儿,为了这一点小挫折就寻死觅活,这样的胆小鬼,你让别人怎么瞧得起你?”
虽然一直选择沉默,然而纪召奴的话却清晰的传达到了朱元聪的心中。
听到纪召奴说自己是胆小鬼,想到家人,尤其是父亲对他的态度,他更是自暴自弃,很是赌气的道:
“我就是胆小鬼!父亲的眼中只有大哥,从不曾在我身上停留片刻。大哥是天上的太阳,我连云彩都不如,你让我怎么让别人瞧得起?”
听到朱元聪的话,纪召奴清澈的水眸闪过一丝亮光,故意附和着点点头道:
“的确,你这样没有骨气,一点小事就能将你压垮,就算别人在你身上寄托再多的希望也是白搭。”
“未曾做出任何努力就自暴自弃,遇到困难就逃之夭夭,就连自己都会抛弃的人,活着浪费空气,死了浪费土地,的确是让人瞧不起!”
“你···”
被纪召奴一番话贬损的一文不值,朱元聪也不禁怒意横生,瞪着纪召奴的眼神,恨不能上去咬她两口。
“你干嘛这样看着我,这不是你自己说的吗?我只是重复你的意思而已。”
接着,纪召奴做出一副十分可惜的神情缓缓的道:
“还有,我这次本来是打算着给你一个“名垂千古”的机会的,看你自诩永远都扶不起的刘阿斗,我看这份光耀还是留给别人好了。”
“荣耀?什么意思?”
听到这两个字眼,朱元聪的眼神陡然一亮。
他平生最为在意的就是永远都比自己优秀的大哥。而在他心中,大哥之所以能被父亲器重,就是因为大哥比他有能力,更有可能光耀门楣。
而他,却是无论如何努力,去总是不得其法,甚至弄巧成拙连连闯下祸事,让父亲对他更加失望。
如果能有让他光宗耀祖的事情,他一定会去全力以赴。
只是,这是隔离区,住着的又全是一些生死不由自己的病人,能有什么‘名垂千古’的事?
见他终于感兴趣,纪召奴装作漫不经心的道:
“目前,我已经找到彻底杜绝天花传染的方法了。这个就需要在病人身上取一些东西,然后再移种到健康的人身上,而你目前是我考虑的第一人选。”
见朱元聪仍是一头雾水,纪召奴暗自轻笑,这也难怪他不懂,因为这件事就算与学医的人解释起来也要费一番功夫。
于是她又接着道:
“太深的东西你不必知道。你只需要知道,你身上的某些东西能治病救人,让几十人免于被天花传染的风险。反过来说,就是你救了这些人。”
“如果成功了,这就是大功一件。等一切结束后,我会请冯老上奏皇上,为你请的一份荣誉。”
对于朱元聪这样的人,只能循循诱之,再加上一些激将法,不然依着这人的固执,不知道又要闯出什么祸来。
“用我救人?”甚至还会向皇上请旨?
想到这里朱元聪心中不断的升腾起一股激动,呆呆怔怔,让纪召奴以为他是在担心什么,遂解释道:
“你放心,不是要你性命。只是从你身上取一些痘痂,不会对你的身体造成伤害。”
纪召奴不免心想:这人前一刻还寻死觅活,这一刻真的关乎到生死问题,或许又变得在意了。
然而,朱元聪担心的并不是这个。
“你真的会向皇上帮我请旨?”
如果他从隔离区出去,还能为朱家赚得一份荣誉,是不是他在父亲心中的地位就不再是那样一无是处了?
想到这里,朱元聪肿胀如猪头的脸,微微扯出一丝滑稽的笑容。
“当然!我说到做到,只是你接下来得好好配合我们治疗,估计再过两三日,你身上的水疱就要结痂了,能闯过这一关你才能有机会获得那项荣誉。”
虽然用病人的衣服批身或者脓液涂抹,也都是一个办法,但相对而言,痘痂的危险性更小一些,也更安全。
因为结痂也就代表着天花快好了,到目前为止能成功闯过天花水疱结痂的人,在隔离区还没有一个。
但朱元聪是众人里面状态以及体力最好的人,更有机会成功闯过。
听了纪召奴的话,朱元聪全身的血液似乎又重新焕发了生气,双眼晶亮的望着纪召奴,其中带着一丝难掩的兴奋之情。
“好!我全部都听你的。”
只要是为了能让他在父亲面前赌口气,就算豁上性命他也觉得比窝囊的死值太多了。
见他重燃信心,纪召奴也跟着笑了。
这个朱元聪虽然不是个省心的人,但好在心思单纯,若记恨自己刚才打她那几巴掌,估计都不会这也那个平心静气的听她说话吧?
“既然如此,我会全力帮你的,你只要安心的度过接下来的几天就好了。”
随着对朱元聪好感的提升,纪召奴的声音也不自觉温和几分。
虽然朱元聪脸上被她打过的地方依旧火|辣辣的,但是他心中却并没有记恨,看着帮他擦拭手臂的纪召奴,他不禁问道:
“你··你是不是也觉得我很没出息,是个一无是处的胆小鬼?”
纪召奴听言,抬眸看他,定定的道:
“如果你真是一无是处,我就不会在你身上浪费那么多口舌了。”
朱元聪听了,心中顿时涌起一丝愉悦,刚要感动,却又听纪召奴道:
“我跟你不同,我的时间可是很宝贵的。”
听了纪召奴的调侃,朱元聪顿时垮下脸来,但是想想又不自觉笑了。
“我一定能成功的。”
一语双关,既是说自己的病,又在说‘光耀门楣’的事。
纪召奴只是笑着,默默认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