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外祖母的房间后,纪召奴心中一直沉甸甸的。
她一直想要找机会与表哥谈谈,但是他却忙得一天都见不着人影,让她根本就没有机会。
这时潘雪盏对纪召奴招招手,嘴上催促道:
“晴儿,量身的裁缝来了,你得快点,要不然他们明天赶不出来喜服。”
此刻的纪召奴,就像被人绑在火架烤一般,不论她如何绞尽脑汁,却一时想不出一个完全的计策来。
就这样一|夜未眠,拖到了大婚当日。
当她被人服侍着将紧忙赶出来的火红嫁衣穿在身上,化了精致的妆容,与外祖母请过安后,便坐上了轿子。
因为她是从潘家发嫁,所以必须要走个过场。她被人抬着在围着奉城的大街走了一圈后,又回到潘家。
一路上,她都如坐针垫,心焦如焚,甚至想过要不要让青九帮她逃走。但是一想到还躺在病床上的外祖母,以及外祖母殷切的期盼,她便始终都没有动作。
轿子落地的一瞬,隔着红红的盖头,她看到一双红靴子站在她的面前。
“晴儿,到家了。”
一道温柔的声音从轿子外响起,潘千知的大掌也跟着伸了过来。
纪召奴双手死死的绞着手上的衣襟,坐在轿子里一动未动。见她踌躇,潘千知上前轻轻握住她的手臂,柔声鼓励道:
“别怕,有我在。”
感觉表哥手轻轻的将她往外拉着,纪召奴心里纠结着,如果一旦拜堂,到时不论她多么后悔,一切就再也无法挽回了!
于是纪召奴再也控制不住,反手抓住潘千知的手臂,急切的喊了一声:
“表哥。”
“怎么了?”
潘千知柔声问着。
“你听我说,我真的不能嫁给你。”纪召奴语气迫切的道。
“为什么?”
潘千知至始至终表现的温雅富有耐心,未曾因为她的临时改变而表现出半分不悦,声音也一直都是平静而温暖的。
“因为我要给父母报仇,给纪家报仇,我无法给你幸福,而且还会给你,给潘家带来无尽的灾难!”
就像她以前说的,纪家的仇就像深不见底的泥潭,一旦陷进去,就可能万劫不复。
之前因为诗文的事,表哥受到皇帝的怒责,若不是为了给纪家伸冤,他又怎会如此?
虽然外祖母想让她有一个家,但眼下,根本不容她如此。
听了纪召奴的话,潘千知俊秀的面容微微浮起一抹温柔的笑意,攥着她的手将她拉出了轿子,附唇在她耳边道:
“傻瓜,这个你不必担心。我一早就做好了计划,纪家的事就是我的事,即便我们没有成亲,我也不会袖手旁观的。”
接着,潘千知表情郑重,字字清晰道:
“你能不能给我幸福不重要,但是我要让你幸福,一生都幸福。”
“表哥,我···”
潘千知的话如一根钉子,狠狠的砸进纪召奴的心里。面对他的如此深情厚爱,她竟说不出自己已经心有所属的话来。
“但是她想要的幸福,只有我能给她。”
正值她心乱如麻之际,一道高昂清冽的声音,如一声惊雷,顿时在纪召奴耳边炸响。
“南宫烨!”
纪召奴目光惊喜,一把掀开眼前的红盖头,望向不远处马车上那个宛若谪仙的男子。
南宫烨一身胜雪的白衣,俊美绝伦的面容微微沉着,虽然身侧撑着拐杖,但周身散发的气势却十分惊人,不容旁人小觑。
这样一个风姿绰约的男子,就算富有盛名的谦谦公子潘千知,也不仅略微逊色几分。
“你自己过来,还是等我过去捉你?”
南宫烨全然忽视旁人,深邃黝黑的眸子定定的注视着那两人相握的双手,语调微扬,带着一丝浓浓的不悦。
感受到他的怒意,纪召奴的心忍不住瑟缩一下,看看南宫烨,再看看紧攥着自己的潘千知,一时竟不知该如何抉择。
望着她那身大红的喜服,以及那精心修饰,显得更加倾国倾城的面容,南宫烨的眉头越皱越深,俊美如玉的面容也缓缓笼上一层寒霜。
“这才几日不见,你就变心了?是不是我不来奉城,你就真的打算嫁给他?”
南宫烨冷眸微眯,泛着幽幽的寒光,心底的怒意远比他此刻表现出来的更加汹涌。
他拄着拐杖,一步步逼近纪召奴的身边,让纪召奴莫名心虚不敢与他对视。
“时辰已经到了怎么还不进来?”
在府内等了许久未见儿子进来,潘厚仁走出来催促着道。
潘千知从听到纪召奴唤南宫烨的名字时,便即刻想到眼前男子的身份。
望着他们两人之间的气氛,又看了看在场看热闹的众人,潘千知温和的对南宫烨的道:
“这位公子,有事不妨进来谈吧。”
大庭广众之下,一些事情不方便当面说,尤其潘家在奉城还是极风光的人家,如果因为自己的事而让潘家落了口舌就不好了。
纪召奴小心翼翼的觑着南宫烨清冷的面容,眸中不自觉带着一丝祈求。
在众人的注视下,南宫烨冰冷的视线缓缓刮过潘千知,撇开陈来的搀扶,独自拄着拐杖往府内走去。
潘厚仁看得一头污水,虽然潘府并没有宴请客人,但依旧有许多闻声赶来的邻里街坊,当着众人的面,他想问却始终没问出口。
早已在堂内等候的负责婚礼主持的先生,迟迟未见一对新人,却见到这样喜庆的日子里,一个身着白衣的翩翩公子走了进来,顿时目光一怔。
再看到他身后跟着的一对新人,负责主持的先生又迅速冷静下来,即刻高声唱道:
“吉时已到,请两位新人就位···”
只是他的话因刚落,便别南宫烨清冽的声音打断,语气之中带着十足的威严。
“慢着。”
众人皆惊,将目光转向这个俊美绝伦,却让人觉得倍感遗憾的美男子。
看了眼堂内的潘家人,南宫烨开门见山道:
“她是我青衣阁的人,卖身契还在我手上,没有我的准许,她不能嫁给任何人。”
说完,便从容不迫的取出一张契书,摆在潘厚仁眼前。
“你还不过来?”
堂上那对紧靠着的身影,几乎刺痛了南宫烨的眼睛,让他的语气之中也不仅带着一股子凌厉。
在这种进退两难的境地,平日里一向擅长审时度势的纪召奴,也像傻了一般。她下意识的想要往南宫烨身边去,但是她表哥的手却始终牢牢的攥着她,甚至她也不知该不该挣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