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然没问题!”车夫爽快答应,遂皱眉道:
“倒是你,难道昨晚在这里睡了一宿?”
“你一个姑娘家,怎么也不吭声?至少我还能再帮你开一间。”
这处驿站居住的都是来往的商贩,所以价格也相对便宜。
“没事。再让您破费我心中过意不去。”
虽然她生为女儿身,但从小父亲便教育她‘食人之禄,则怀人之忧;衣人之衣,则思人之患;君子有所受,有所不受。’
她与这人非亲非故,平白帮了自己着这么多,她无以回报,所以受之有愧。
等车夫准备好一天的吃食,两人便匆忙启程了。刚出了奉城不到两个时辰,天空就下起了瓢泼大雨,满路的泥泞,马车也陷入其中。
“老伯,您去前方赶马,我去后面推车。”
说着纪筱晴跳下马车,深一脚浅一脚淌过泥泞,来到马车后,咬紧牙关,用尽全身的力气用力推着。雨水淋得她睁不开眼睛,打湿了她的衣衫,乌黑的发丝也紧贴在脸上。
过了许久,马儿嘶鸣一声,马车终于从泥坑中挣脱上来。
“姑娘,雨太大了,咱们得等大雨停歇后才能启程。”
“老伯,前边有间寺庙!”纪筱晴目测四周,透过水帘一般的雨幕,指着前方一处房屋道。
等两人赶到那处破败的寺庙中,里面已经有了两拨人提前进来避雨。
其中一拨人,是三个江湖人打扮的男子,腰间都配着刀剑;而另一拨,似乎是大户人家的女眷,除了两个护卫,还有四个模样清秀的丫头,而其中一位着装雍容富贵的妇人,带着浑然天成的贵气。
“唉吆!”进庙没走几步,车夫一声痛呼栽倒在地上。
“老伯,你怎么了?”纪筱晴急忙弯身去扶。
见车夫紧抱着腿,痛得面容扭曲,她连忙帮他诊看,神情严峻道:
“老伯,您的腿疾有多久时间了?”说话间,抬手已经迅速按住车夫膝盖周围的几个穴位。
疼痛渐消,车夫回忆道:
“应该有十年了,以前去冰窟窿里救人,落下了这毛病,每当下雨阴天,就疼得厉害。”
“果然是这样。”十年以上的寒腿症,随着车夫年纪越来越大,症状也不断加剧了。
将车夫扶到一处干净的地方,纪筱晴让他倚靠在殿内的圆柱上,交代几句,便向其中大户人家的女眷走去。对着贵妇人,纪筱晴恭敬的鞠了一躬,语意诚恳的道:
“尊贵的夫人,请问可否能将各位姐姐随身带着的绣针和烛火借我一用。”
“你作何用?”
声音婉转悠扬,如丝竹之音,让人顿生亲近之感。纪筱晴据实以告:
“跟我一起的老伯,腿有寒症,且不容乐观,我需即刻为他针灸。”
“好,等你诊治完,我有话问你。”
“恩。”
取了东西,苏筱晴快速来到车夫身边,再三解释后,开始为他行针。一套功夫下来,费了她不少时间,而车夫脸上的面容也越加惊奇,腿也感觉不到一丝痛。
车夫连忙致谢,苏筱晴却急忙阻止。
“这都是我应该做的。不如说,我很高兴能帮您治腿。”
“等回到郾城,我再给您开两张方子,您内服外用半年,估计这寒腿就能治愈了。”
将东西物归原主后,贵妇人诧异的开口问道:
“你是医师?”
小小年纪,看来不过十三四岁,竟有这般本事,不禁让人刮目相看。
“医师称不上,略懂一些。”苏筱晴说得委婉,却也是实话。
她在医学上的造诣完全比不上师傅和父亲,之所以精专一两门也是为了自己的家人。
“那你可否帮我诊看一番?”
贵妇人伸手引来众仆的诧异,纪筱晴微怔,从善如流。
“只要夫人不嫌弃。”
静心把脉之后,纪筱晴微微皱眉,紧接着便再次松开。
“夫人脉象细迟,司脏病或多寒,且忧劳过度气血亏损,湿邪郁结之症。”
“如果夫人信得过,我这正巧有一药方,夫人只需放开心胸,饮用三月便能有所改善。”
她话音方落,几个贴身丫鬟的面色皆是一怔,而贵妇人亦是微微一笑。
“春来,备墨。”
“是。”
贵妇人的信任,是她始料未及的。她纸笔先为贵妇人开了一方,又为车夫写了两张。
当贵妇人的丫鬟拖着一小盒金子放在她眼前时,她余光扫了一眼那一拨虎视眈眈的江湖人,道:
“不如夫人将地址留于我,改日我去府上自取。”
“好。”
贵妇人微笑,让人将盒子收回,暗道果真是一个心思通透的小姑娘。
天空渐渐放晴,纪筱晴本以为庙中会再出一些波折,但是当她与那贵妇人分道扬镳,再次踏上回程,一把明晃晃的刀架在她脖子上的时候,她才知道自己的感觉果真没错。
“你们想做什么?你们也看到了,现在我身上没有钱。”
“现在没有,但以后会有啊!”一个带着几分痞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
她转头望去,竟是一个面容干净,长得有几分俊俏的小白脸。
“那如果我不去取呢?”
她就不信这些人,能为了摸不着的银子就草菅人命。
“谁让你去取了?只要你把刚才那妇人的住址给我,小爷就饶你一命,甚至,还会赏你一袋银子。”
说着男人,拎着一个宝蓝色的钱袋在她眼前晃了晃。
“怎么样?这笔生意很划算吧?”
男子的‘舍近求远’的做法,让她心生疑窦。
“如果想知道她的住址,直接跟上去,不是更直接有效?你怎么能知道她给我的地址不是假的?”
“她不会。”
“你凭什么如此笃定?”虽然她心中也是如此想的。
但是她不知道这些人的目的是什么,又是否包藏祸心,所以,如果因为自己让人遭受灭顶之灾···想到纪家的惨景,纪筱晴把心一横,趁男子晃神,迅速将纸团塞进嘴里,吞了下去。
“你你!”男子见状大怒,想要抹掉这女人的脖子,却还是堪堪忍住了。
“少主,怎么办?”另一人皱眉,狠厉的瞪着纪筱晴。
“还能怎么办?继续跟!如果让她察觉,你跟我都要吃不了兜着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