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0章 仇恨的重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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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道慕千璃是在发泄心中的愤怒,还是在自我欺骗催眠,这个死字她咬的极重。

一时间倒是让对方不知道该怎么说。

“也许……他还活着。”

“不,他死了。”慕千璃摇头,否定的非常坚决,“我嫁的是他灵位牌,洞房花烛夜我与灵位牌相拥而眠,新婚第一天我亲自为他发丧,现在整个南朝,甚至九州的人都知道容湛是一个死人,你告诉我,他该怎么活下来?”

有一种死亡不是生命的消退,不是肉体的消磨,而是在所有人的眼中死去。

看着面前的男人僵硬着身子,大受打击的模样,慕千璃心头突然窜起一丝快感。

她笑了。

仰天长笑。

声音越来越发。

只是笑到最后,视线为什么变得迷离,眼眶为什么发热呢?

温润的唇瓣抚上,落在她的眼皮上,那动作温柔。

“阿璃,别哭。”

慕千璃猛地推开对方,倨傲的仰着头:“谁告诉你我哭了?你没听见我在笑吗?你看我嘴角咧的多开,笑的有多高兴。刚进门就死了老公,坐拥万贯家财,以后战王府上下我最大,上无公婆伺候,下无小妾堵心,旁边还有没男人碍眼,日子要多逍遥就多逍遥,以后我就是整个九州最潇洒的寡妇!”

慕千璃现在就差鼓掌称赞,容湛死得好,容湛死得妙,容湛死的呱呱叫。

“你的眼泪是骗不了人的。”对方并没有被她的话气到,“你爱容湛对吗?”

“爱!当然爱!我简直爱死了他。我爱他的银子,爱他的脸,爱他的身份……”

慕千璃的声音消失唇齿之间。

过了好一会儿,对方才放开她。

“你爱的只是容湛这个男人而已。”

“我当然爱男人,只要是美男我都爱,容湛嘛,嘴贱心黑,不过脸皮长得好,我也顺便爱一下。”

“顺便……爱一下?”来人显然被慕千璃气着了,修长的指节揉着那太阳穴,突突跳个不停。

“女人,不要试图激怒我!”

“激怒你?就凭你,配吗?赶紧麻溜滚,本小姐还要睡觉呢!”

慕千璃头一扭,被子一卷,打定主意不再搭理对方。

对方也很识相,见她生气,也没凑上来,在床边坐了好一会儿。

慕千璃就听到他在叹息一声,似无奈,随后身上一轻。

慕千璃知道他走了,如来时一般,悄无声息。

慕千璃突然觉得委屈,心头泛酸,泪水也在黑夜中决堤。

无奈而绵长的叹气声再次传来,慕千璃身子一僵,而后有个温暖的怀抱从后面拥了上来。

“傻子。”

他怎么舍得就这么离开。

他只是去拿个东西而已。

可慕千璃什么都不想听。

跨越生死后的再次相拥,哪怕慕千璃因为生气,因为恼火,不愿意承认自己的心,但是容湛知道,若无深爱,她又怎会留下。

而自己亦是如此。

明明想要放下,却终是放不下她。

哪怕他的身后是悬崖,身前是九州倾覆,千军万马;哪怕面对着生死离别,他终是想拉着她的手,去地狱也想拉着。

慕千璃真的恨上这男人了。

无数次,她独自一人躺在着这冰冷的床上,在这寂静无人的黑夜中辗转反侧,寝食难安。

无数次,她抱着那冰冷的牌位,任由血流在心里流淌着。

她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坚持下来的。

是恨意,对南帝那些人的恨意支撑着她。

可到来头,他却告诉她,这一切只是一个局,而她只是一个笑话。

容湛,你怎么可以!

怎么可以!

慕千璃一个翻身,狠狠地咬上他的肩膀。

昏暗中,容湛的身子微微一僵,不过他并没有推开她,而是任由她咬着,发泄着。

嘴里还不停的哄着,呢喃着:“对不起阿璃,对不起,我回来了,我回来了……”

慕千璃再也忍不住,趴在他的怀中,嚎啕大哭。

此时的她就是一个走丢的孩子,经历的千山万水,各种艰险,终于投入妈妈的怀抱。

憋了一路的眼泪也终于找到宣泄口。

“容湛!你混蛋!”

“对,我是混蛋!”媳妇儿说什么就是什么。

“容湛!你怎么可以这么对我?”

“对不起,是我的错。”果断认错,不能反驳,否则媳妇踹你下床。

“容湛你……”

“额?”

慕千璃提着一口气,瞪着对方:“容湛,你是不是觉得我慕千璃这辈子就非你不可?”

慕千璃倔强的咬着唇,似悲似愤,似恼似怨恨。

这怎么回事?

点头?

世子爷觉得自己可能再也爬不上媳妇的床。

摇头?

反抗媳妇,后果可能更加严重。

左边是悬崖,右边是大海,稍有偏差,那就是尸骨无存啊。

不过这种情况可难不住智谋卓绝的世子爷。

首先摇头,表明自己的态度。

而后死死的抱住媳妇儿不松手,要打要骂随便,踹下床不行。

“没有,绝对没有,是我离不开你,死也离不开你!只是……”

容湛的声音突然哽咽住了。

“只是什么你倒是说啊?容湛,你不觉得你欠我一个解释吗?”

他明明活着却在装死。

他明明回来了却任由独自一人面对那样残忍的画面。

她不懂他这么做的目的。

容湛低垂着眉头,脸上难掩苦痛。

“阿璃,父王他……死了。”

慕千璃一愣,下意识想说你父王不是早就死了吗?

可转念一想,立刻将这句话咽了下去。

尽管外面谣言纷纷,尽管所有人都觉得战王已经死了,死在十年前。

可眼前这个男人却执拗的不肯承认,仿佛只要他一日不承认,他的父王就还活着。

他就不是一个孤独无依的人一样。

这个男人看似强大,是内心却也是孩子般的脆弱。

其实按照南朝的传统,容湛早在十年前就该是战王,而不是世子。

他执意不接战王府的位置,是因为他在等,等他的父亲回来。

可此刻他却说他父王死了,那就说明,他找到了战王的尸骨,真相面前,让他再也不能自欺欺人了。

“怎么会?”不得不说,慕千璃被这个消息震惊到了。

“是南宫家,是南帝……”

多年来一直压抑着,独自承受一切的容湛终是承受不住了,整张脸埋在慕千璃的胸前。

慕千璃感受到他的肩膀在颤抖。

不多时,感受到胸口一片湿润。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安慰他。

一直以为战王府也好,战王也好,都跟她无关,可因为这个男人,这些人都成了她的亲人。

“回来的路上我去了北境,在南朝北漠交界处的一处山洞找到了父王的尸骨,早在十年前,父王便去了。”容湛低沉的声音响起,“我看到了父王的血书,看到了他是如何被一心效忠的君王陷害,一步步逼入绝境,父王死时,身中一百零七箭,每一根箭头上都淬着致命的剧毒……那些人……那些人……”

“好了,不要再说了。”慕千璃紧紧地抱着他,安抚着他颤抖不安的身躯。

“不!让我说,我怕自己忘记,让我说,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帮我记得,父王他身中一百零七箭,最致命的那一箭在他的心头,而射向他心脏那根箭,不是来自北漠的,而是我们南朝皇室专属的箭,皇帝专用的箭!”

容湛浑身紧绷着,似要将自己的拳头生生捏碎。

“这些人故意的,故意的折磨父王,一百零七箭,随便哪一箭都能给父王一个痛快,可是那人却让人一箭一箭射穿他的双手双脚肩膀后背,让父王受尽最极致的痛楚,最后血尽而亡。

在父王血书指引的地方,我终于找到了他们当初失踪的地方,那里面有一个巨坑,巨坑之中白骨累累,都是我们南朝大好男儿。而射向他们的肩是我们南朝自己生产的肩!”

慕千璃生生的感受到他的痛苦和愤怒,也在瞬间明白过来他不曾回来的原因。

在看到那么多白骨,知道那么惨烈的真相之后,他身为人子,身为人主,哪里还能高高兴兴的娶妻生子?

国恨家仇,白骨成堆。

他的肩头背负着数万亡魂的重量,沉重如斯,压着他动弹不得。

他如何忍心让慕千璃跟他背负起这份罪孽?

曾经的他,非常自信能选择一条不牺牲慕千璃的路,但在看到成千上万狰狞不安的白骨亡魂之后,他前方已无路可走。

他无法想象中,他的父王是怎么从那么多尸骨中爬出来,身上扎着一百零七根箭头还坚持着七天七夜,就为了爬回帝都,就为了回家。

在他含恨写下血书,死不瞑目的刹那,容湛知道早已无从选择。

前方的陆,尸骨成堆,鲜血淋漓,所谓救赎,那也不过是拿命来赎。

他已经做好化身厉鬼的准备,又哪里能困着她不放。

于是他放手了。

在他背负起那数万亡魂重量的时候,在他决心为亡者伸冤,颠覆山河的时候,在他决定跟仇人同归于尽的时候,他选择亲手斩断了他们之间的缘分。

可偏偏就是在这时候,她却执拗的以一己之力拼死将两人之间断掉的红线系上。

看着她孤独站在风中,一身红衣灼灼其华,和他想象中一样的美,看着她抱着他故意蒙骗世人的灵位牌,倔强的踏入战王府的时候,容湛的心在滴血。

她每进一步,就宛若一把刀子在他身上割裂一般。

那个曾经他以生命起誓,,再不让她受到半点委屈的人,到了最后,自己反倒是成为让她最难过最委屈的人。

何其讽刺!

明明他只是想把世上最美最好的都捧在她的面前,让她此生幸福美满,笑容满面,以最隆重最灿烂的姿态迎接她的到来,成为自己的妻。

却不得不用世上最残忍最惨烈的方式将她狠狠推开,剥离他的生命。

容湛恨!

恨这晦暗不明,忠奸不分的世道。

恨这无道的苍天。

他更恨自己,这个伤害了她的自己!

天下幸福圆满者千千万,为何偏偏少了他们这一对!

洞房花烛夜,春宵一刻值千金,他们本该相互依偎,互相取暖,可那时他却只能站在暗处,留她一人在新房之中,品尝这世间的冰冷。

犹记得,坚韧如她,曾经信誓旦旦的说过,她宁可面对着残酷的真实,也不稀罕短暂的沉醉。

可那一夜,她却任由自己烂醉如泥。

痛,如果可以说出来,那就不算痛。

苦,如果可以品尝出它的味道,那就不是苦。

那一夜,他悄然而进,抱着醉死过去的她,一夜无梦到天命。

他们都是伤痕累累的人,他们都痛彻心扉。

容湛一直以为此生只能独自守着这么苦痛,将那鲜血白骨委屈愤怒炼制成这世上独一无二的苦酒,含泪饮下,任由毁天灭地的魔心将他吞噬,准备让容湛死去,准备亲手摧毁战王府,亲手摧毁南朝,甚至整个九州的时候……

是她!

是她的存在将他从无尽的深渊中拉了出来。

她是这世上唯一一道光,因为有她在,让他觉得这世上至少没那么的不堪。

为了守护她,守护这世上唯一的美好,哪怕让他与全世界为敌,他也在所不惜。

短短时日,容湛在极致的欢愉中溃不成军,又在绝望崩溃的刹那重生归来。

正因为有她在,有这个他爱入骨髓的女人在,所以他才拼命的从地狱深处爬了回来。

慕千璃用尽浑身的力气抱住这个男人,不知道为什么,明明这个男人就在她面前,就在他怀中,她却有一种如果不仅仅抱住他,他就会消失的感觉。

这一刻,慕千璃晓得该些什么,也不知道该做什么,安慰也好,愤怒也罢,陪着他痛苦伤心,哭的稀里哗啦,都没有异样。

而她相信容湛也不需要这些。

他并不需要她做任何事,他只需要在安静的陪在他的身边,让他觉得自己不是孤身一人。

慕千璃睁大眼睛,眼前一片灰暗迷蒙,不知道容湛是不是因为也感觉到未来茫然,看不到方向,所以决定推开她的。

可他不知道的是,慕千璃不是追逐光火,粉身碎骨风飞蛾。

她是只有在黑暗中飞舞的蝙蝠。

她没有他想象中那么脆弱。

此生不悔入容门,既入容门,永不负。

周围渐渐变得安静下来,慕千璃和容湛谁都没有说话,那些错综复杂的情绪消散于黑暗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怀中突然传来均匀的呼吸一声,这一刻的容湛就像是刚刚出生的婴儿一样,躺在慕千璃的怀中,睡得毫不设防。

看着这样的他,慕千璃心中纵有再多的恼火和愤怒,也发不出来。

动了动嘴角,慕千璃无奈的叹息一声。

真是一个狡猾的男人。

黑暗中,慕千璃双手往下,寻找他的手中,与他十指紧扣。

这个男人到底知不知道,她慕千璃怕苦怕痛怕穷,拥有天生趋利避害的敏锐触觉,可碰到他之后,她的平静早就被打碎。

现在的她什么都不怕,只怕这个世界上没有容湛这个人而已。

眼皮渐渐变得沉重,慕千璃缓缓闭上眼,闻这那熟悉气息,握着他指节分明的手,就这样与他十指相握,陪他梦一场天下颠覆,舞一曲韶华流觞,又有什么不可呢?

马蹄声声,车轮滚滚。

慕千璃在一阵跌宕起伏中睁开了双眼。

眼前风景变化,慕千璃豁然发现这里不是战王府,而不是颠簸的马车。

慕千璃脑袋中有些懵逼,正混乱着,北堂皓风的声音传入耳朵里。

“醒了?吃点东西吧,到云州还有好长一段路程呢。”

云州两个字钻入慕千璃的脑海中,慕千璃腾地从马车内坐了起来。

“云州?!”

北堂皓风倒了一杯茶水递给她:“嗯,云州是北堂家的地盘,到时候我们直奔金麟台,或者在云州转转,都随你。”

慕千璃没有去接那杯水,脸一沉,冷声命令道:“掉头!立刻、马上!”

北堂皓风平静地摇头:“没有用的。就算你先赶回帝都,也于事无补。我们在路上走了五日,顺着江流,一路而下,再换成马车,如今离帝都千里之遥,等你赶回去的时候该发生的早就发生了。

璃儿跟我回金麟台吧,你比我更了解那个男人,既然他把你交到我的手上,就说明帝都已经不需要你了。”

慕千璃当然知道,可正因为知道,她才懊恼,她才愤怒。

“容湛,你怎么敢!”

她真傻,居然真中了他的苦肉计。

昨日,不对,五日前的夜里他分明就是故意卖惨,博取她的同情,让她放松戒备之心。

极致的愤怒让她整个人颤抖了起来,不过一瞬之后,慕千璃便恢复平静,沉着一张脸对着北堂皓风说道:“大哥哥,让马车掉头,我要回帝都。”

“璃儿,理智一点。你明白你现在回去药面临什么吗?南宫皇族和战王府已经没办法共存,他们早晚就要决裂。那个男人对外宣称假死,瞒天过海的时候,你觉得他这些日子在筹谋什么?想必不等北漠铁骑入侵南朝,南朝就要毁在内乱之中。

你心中的那个男人已然入了魔,现在只怕存了改朝换代,篡位夺权的心。”

慕千璃嗤笑一声:“他才不会稀罕那张破凳子呢!”

那张龙椅害得他家破人亡,害的无数人为此枉死,容湛怎么可能去争它。

他图谋的从来不是那个位置,他只是想把坐在上面的那个人踹下来。

事实上,慕千璃倒是宁愿容湛要那个位置,那样至少证明他做好了成为一个无情帝王的准备。

就怕他心慈手软,瞻前顾后,反倒是给敌人钻了空子。

“他不想要那个位置,也得别人同意才行。璃儿,你且看着吧,南宫家一倒,普天之下能扛得起百姓重担的只有他容湛一人。

到那个时候就算他不愿意,也有无数人会出来将他推到那个位置。容家的男人心怀天下,你觉得你能眼睁睁的看着这片浸染了他亲人鲜血的土地被外敌侵扰吗?”

慕千璃一听,想到什么,面色骤变。

“大哥哥,我求你,赶紧掉头回去。他不是去推翻南朝的,他是去送死的!”

北堂皓风也被她激动的情绪给感染了。

眉心不由窜起疑云:“什么意思?”

“阿湛要做的根本不是改朝换代,或者是篡权夺位。他只是想给容家人和那些枉死的冤枉讨回公道。”

她的阿湛,平日里看起来邪气十足,可骨子里最是忠肝义胆。

容家的男人个个铁血英豪,从祖上起,便发誓要效忠南宫皇族。

南帝毕竟是南朝的国君,是君,是主,杀了他,他便是背信弃义,违背祖宗,是大逆不道,是数典忘祖。

哪怕南帝背信弃义在先。

到那时,在天下人眼里,容氏一族便是叛臣,他容湛便是乱臣贼子。

世人愚昧,哪里知道前因后果,也根本不会在意这些,他们只会看见是容湛篡了南帝的皇位。

到那时候,忠魂受污,天下必然容不下他。

而且南帝一死,南朝必乱,就算他再怎么压低伤害,也不能保证无一人流血。

民心乱,要么他贯彻到底,真正做个谋逆之臣,灭南宫氏,让战王府取而代之,要么便只有一死以谢天下……

她希望容湛选择前者,但是她隐约明白,他要选择的是后者。

听慕千璃这么一说,北堂皓风也想到了这些:“南宫不倒,容湛必死。这个容湛看似豁达洒脱,不拘小节,文韬武略样样精通,是个不可多得的旷世奇才,可偏偏身上多了一分迂腐和愚忠。

他只想杀一个人,可杀了这一个人后,天下人都想杀他,最后为了他骨子里的那份忠义,他极有可能选择一死。”

“没错。他就是这样的笨蛋!”慕千璃慌了,怕了,她好怕自己来不及,回去的时候只剩下他冰冷的尸体。

这个该死的男人,又一次选择欺骗她。

又一次选择让她承受死亡的痛苦。

慕千璃恨自己,为什么要爱上这么可恶的男人。

管那些人干什么,他们爱死就去死,南朝是好是坏跟他有什么关系!

天下颠覆又能砸到他几分?

过去数百年间,他的父亲爷爷太爷爷无数祖先,为南朝做的还少吗?

最后得到了什么,满身怨恨,猜忌陷害,甚至命都丢了。

他倒好,不以牙还牙,以眼还眼,反而打算以德报怨,以死尽忠。

就让那些人斗的你死我活不好吗?

“就算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让你回去的。璃儿,你明知道容湛走的是一条必死之路,身为你的家人,我是绝不会眼睁睁的任由你跟着他一起走向那条路。”

北堂皓风面色沉静,眸光写满了坚决。

正因为懂那个男人的用心,他更不能放慕千璃回去送死。

而那个男人显然也相信,有他在,定然有法子困住慕千璃。

慕千璃小脸皱着,脸上难掩烦躁。

“大哥哥,你错了,只有我回去。只有我回去,阿湛才能有一线生机。我必须回去,不过我不是回去跟他一起死,生命可贵,来之不易,哪怕最终我们要经历生死离别,我也不会选择赴死。

我回去,是为了让他跟我一起活下去。没有我允许,那个男人没资格去死,也不准去死。”

慕千璃咬着牙,满脸悲愤,若是容湛在她面前,只怕早就被她一拳头揍了过去。

他凭什么替她决定未来!

北堂皓风还是摇头不语:“璃儿,你不是男人,尤其你面对的是容氏一族的男人,容氏一族生来高贵,宁可站着生,也绝不跪着死。要让他放弃报仇,跟你隐姓埋名,窝窝囊囊的活着,那不如给他一刀。”

慕千璃嗤笑一声:“你们这些自以为是的男人,总以为站着舒服有逼格,没试过跪着坐着躺着,你们怎么会知道这比站着舒服多了?

而且谁说要让他放弃报仇了。南帝南宫一族欠我们这么多债,总得清算一下。仇,那是一定要报的,只是怎么报,我说的算。我会帮他,帮他让仇人血债血偿!”

“可杀了南帝,容湛还能活吗?那个男人只怕早就下定决心,若非如此,他也不会先一步死在世人的眼中。这样一来,哪怕他刺杀南帝失败,也不会牵连战王府任何一个人。

他早就打算以一己之力毁了那个无道君王,你阻止不了他的。”

“既然阻止不了,那就换一种方式。南帝,由我来杀!”

北堂皓风震惊的瞪大眼睛,过了好久才吐出三个字:“你疯了!”

慕千璃并不觉得自己在发疯,反倒觉得自己非常理智,从未有过的清醒。

“我原本就打算这么做。先前我误以为阿湛死在南帝手上的时候,便已经着手安排了。原本我打算慢慢来,让南帝受尽折磨,看着自己一行所求的东西,一点一滴失去,最后亡国灭家,众叛亲离,受尽妻离子散,颠倒磨折之苦,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现如今不过是加速进程而已,变成自己动手罢了。他们容家的男人有祖训,有忠义的枷锁捆着,我慕千璃没有。不过杀一个畜生而已,若这是罪孽,那么这份罪孽,我来背!”

那个男人的肩头已经背负了太多东西了。

家国天下,恩怨情仇。

南帝对容湛或许从头到尾只是虚情假意,但是容家男人至亲至性,却曾真真切切当他们是兄弟,是亲人。

他是一个将,他手中的剑是为了保家卫国。

可他却不得不将这把剑指向他的兄弟,这对他来说太残忍了。

她不能帮他做什么,也就分担一个人头而已。

北堂皓风震惊地看着眼神的女人,杀人从她嘴里说出来,就跟切豆腐一样。

他一直都晓得他这个小表妹胆子那是出奇的大,但从未想过她竟然连弑君的念头都敢有。

要知道她也不过是个十八岁羸弱女子,在这个皇权至上,女子只是男人附属的时代,她却公然站出来,捅破天,戳破地。

最可笑的还是自己,张口闭口说要保护她,可其实呢,人家根本不需要他的保护。

慕千璃有自己的信念,有自己的坚持。

根本不需要他多此一举。

北堂皓风沉默良久,终究是对外面的车夫说道:“掉头,去泰山。”

慕千璃微微一愣,随后反应过来,他们已经走了五日,这个时候南帝只怕已经前往泰山开始自己装逼表演了。

既然南帝在泰山,那么容湛必然也会前往泰山。

与其让她拼死拼活,结果扑个空,倒不如去泰山守株待兔。

只是……

慕千璃低头沉吟了片刻:“不去泰山,回帝都。”

北堂皓风眉头紧锁,不解的看向她,他不相信慕千璃不懂现在回帝都,根本见不到容湛。

“为何?容湛并不在帝都。”

慕千璃也想早一步见到容湛,可见到后呢?

是直接臭骂他一顿,敲晕的扛走,还是咋地?

这样是解决不了任何问题的。

比先一步见到容湛,杀南帝才是她第一个要做的事。

而要杀一个皇帝,单凭她一人之力,显然是做不到的。

所以她要回帝都。

如果她料想的没有问题的话,容湛是打算封禅的日子动手,那就说明她还有七天的时间。

而她要在这短短七天之内,做一件惊天动地的额大事。

“千璃和大哥哥就在这里分手吧。大哥哥还是赶紧通知舅舅他们,速速退回金麟台,接下来千璃要做的事只怕是天地不容了。”

北堂皓风眸光微变,他虽不清楚慕千璃要什么,但是隐约可以猜得到。

“送你回帝都后,我自会离去。”

“多谢大哥哥成全。”慕千璃由衷的感激。

“如果你真的想要感谢我,那就好好保重自己,不要轻举妄动,等我回来。”

“回来?”慕千璃微愣。

北堂皓风看着她傻傻的模样,失笑:“难不成你以为就你有胆识,有气魄,敢冒天下之大不韪,我北堂皓风就只会丢下弱质女流面对千军万马,独自逃生?我离开,只是为了先一步给父亲他们报信而已。”

慕千璃:“……”

“想什么呢?放心吧,天塌下来,大哥哥给你顶。”

北堂皓风揉了揉她的小脑袋瓜子,这丫头看起来聪明的很,难道看不到身边有这么多可利用的人或者势力在吗?

慕千璃眸光有些湿润,明白他字里行间的意思,破涕而笑:“大哥哥,你这样会把千璃宠的无法无天的。”

这就是北堂家。

这就是亲人。

明知道她在胡闹,也毫不犹豫的支持她。

“我北堂皓风的妹妹就该无法无天!”北堂皓风狂傲一笑,他可是号称九州双子的无双公子,真当他只是一个什么都不会的窝囊公子哥?

北堂皓风本就不是外人眼中的牲畜无害,事实上他跟容湛是一种人,狂傲霸气,唯我独尊。

他纵横九州诸国之间,无数人想要招揽他,甚至奉之为国相,可他却一一拒绝。

这并不是因为祖制,或者淡薄名利。

而是那些人不配!

这天上地下能当她北堂皓风的主子只怕尚未出世呢!

可面对眼前的慕千璃,北堂皓风打从心底,头一次生出为一个筹谋的冲动。

当然,这并不意味着他要奉慕千璃为主,而是因为慕千璃是他的妹妹,是亲人。

还有他想看看这女人,在这个男权至上,刀光剑影的九州大陆到底还是做出多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这可比争权夺利玩阴谋算计有趣多了。

慕千璃一行一路快马加鞭,顺风顺水,愣是将原本五天的行程压缩了一半。

第三日,太阳即将落山的时候,他们终于回到了帝都。

谁也没想到她会突然回来。

为了方便走动,慕千璃特意乔装打扮一番。

进了城,她并没有回战王府,而是直接去医院。

而北堂皓风早在城门口便跟她分道扬镳了。

看着她突然出现,青瓷显然非常的意外。

从她的言辞当中,慕千璃知道关于容湛以及她被送往云州的事,青瓷都知道。

“路边人多眼杂,进去说。”

两人从后院进了屋,门一关,青瓷再次忍不住:“世子妃回到帝都,世子可晓得?”

“果然你一早就知道容湛没死,青瓷,你将本世子妃骗的好苦。”慕千璃看着她,神色有些冰冷。

青瓷一听,直接跪了下来:“青瓷有罪,请世子妃责罚。”

“你确实有罪,你可知道你帮着容湛瞒着我,会害死他的!”

青瓷瞪大眼睛:“怎么可能?”

“为什么不可能?青瓷,你跟在容湛身边那么久,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会做出什么样的事情,你难道一点都猜不到吗?如果他真的为了给父亲战士报仇而杀了南帝,你觉得他自己还能活吗?”

“世子妃可是担心南宫家那些人为南帝报仇,不肯放过世子?如果是这样的话,世子妃大可放弃,南宫家那些人都是庸碌之辈,以世子的本事定然可以全身而退的。”

青瓷是猜到了一些,也正是因为觉得南宫家那些人不足为据,所以才会帮着容湛将慕千璃送走。

因为她很清楚慕千璃便是世子的软肋。

大乱一起,那些人必然不会放过这个威胁世子的机会。

到时候不仅仅世子妃危险,世子也会危险。

慕千璃冷笑一声:“南宫家那些废物算个屁!他们想伤阿湛,再过几百年。本世子妃指的不是南宫家,而是他自己。容氏一族与南宫一族世代交好,容氏一族祖上更是有祖训,誓死效忠南宫一族,可是阿湛却违背誓言,杀了南帝,你觉得依着他的心性会放过自己吗?”

不会!

青瓷在心里回答。

“这世上能杀死容湛的人,只有他自己。而天下百姓的安慰,对祖宗家训的恪守,对南宫一族的情谊,这一切的一切都会化作屠刀,逼死容湛的屠刀。”

青瓷脸色一白,下意识后退一步。

显然她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

“到了这种时候,你还要帮着他瞒着本世子妃吗?”

慕千璃眯着眼,眸光一片锐利。

要想成事,青瓷的力量是必须的。

容湛的眼线众多,正常情况下,她回帝都的消息必然瞒不住那个人。

这样的话,她就需要青瓷的帮忙。

不管如何,她没去云州,而是回到帝都的事情,决不能传到容湛口中。

青瓷低垂着头,郑重的说道:“但凭世子妃吩咐。”

慕千璃端起手中的杯子,静静地抿了一口茶水,润了润干燥的喉咙。

心里没来由松了一口气。

时间紧迫,她真的担心青瓷执拗不起来,这就麻烦了。

“你起来吧。”

青瓷起身,沉默的站在一旁。

“本世子妃晓得你们七色令军有一套独有的联络方式,其他的,本世子妃并不想知道,本世子妃只问你一句,君从在哪儿?”

“潭州。”青瓷没有任何犹豫吐出一个地名。

如今关系到容湛的生死,她只能将所有的希望寄在慕千璃的身上。

慕千璃喝茶的动作一顿,嘴角勾起一抹潋滟笑意:“潭州啊,那确实是个好地方。”

荣家是荣贵妃的娘家,荣氏一族失势,荣贵妃和南宫城必然受到牵连。

前阵子,他便被南帝派到潭州公干。

潭州那地儿穷山恶水,贫瘠潦倒,说是公干,其实就是流放。

曾经这位六皇子荣宠无限,到头来也不过如此。

没有荣家,没有皇帝的宠爱,被猜忌,被远离,如果他不趁机做点什么,只怕这辈子都跟那个位置无缘了。

而潭州这个地方嘛,有意思的很。

听说那地儿只跟西陵隔着一座山头,山这边是南朝,山那边是西陵,谁都不知道那里有没有一条路,可以互通有无。

西陵啊,那更加有意思了。

慕千璃眯着眼,只怕南帝一怒之下,担心南宫城也跟北漠有所牵连,所以特意挑了一个跟北漠不搭边的地方,殊不知正中人家下怀。

只怕这个时候,南宫城已经跟西陵那些人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达成联盟。

而他们所图的,无非便是这南朝的疆土,帝王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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