荆璃洗了洗脸, 想起被众人围住的施愉, 心情复杂。
果然呀，那个人很受欢迎。
她苦笑了下, 那种自由自在的模样, 任谁都向往吧。
“荆璃。”
荆璃恍惚间走出来, 却看见了吴娣。
今天她难得没有化妆，一副清汤寡水的模样，笑意盎然道：“荆叔叔找你呢。”
荆璃皱了皱眉, 说道：“哦。”
“就在拐角处哟。”吴娣看着她的背影，笑容不变。
荆璃心下有些不安, 握紧外套里的手机, 按开短信界面。
不过这里只有一条路, 往后走更是偏僻，所以她按下心里的慌张, 冷静下来，往前走。
但是出乎她的意料, 拐角处站的男人, 的确是荆大富。
荆大富的名字土气, 但外表却并不差。
要不然也没办法勾得常红要死要活, 陈清清愿意嫁他。
荆璃挂着怯懦的神情, 说道：“父亲。”
荆大富抽了口烟，说道：“你母亲的忌日就快到了。”
荆璃闻言，握紧了拳头。
他叹了口气，“你和我上楼, 她留了本书，我给你，你到时候上坟的时候给她吧。”
原来，他还记得啊。
荆璃一瞬间有些恍惚。
眼前这个男人，也曾经是个很好的父亲和丈夫。
她跟着他上了楼。
熟悉的每一个角落，都曾经有母亲的身影。
妈妈。
会开心吧。
她勾起嘴角，绽放出一个真正的笑容。
这样，就好——
——然后，她看见她的父亲打开书房的门，里面站着一名青目的中年男人。
是陈洼。
就在那个瞬间。
荆璃听到了什么崩塌的声音。
她平静地走进去。
没有看那个被她称为父亲的男人一眼。
无比顺从，没有半点反抗。
直到门被关上。
荆璃才突然捂住脸，笑着蹲了下去。
她早该明白的。
为什么还抱有希望呢？
没有人会救她。
没有人会爱她。
无边的绝望如水般蔓延开来，像是要把她彻底溺死为止。
不可能有人选她的。
怎么可能呢。
像她这种人。
早已经无药可救。
“颠覆度下降了，3%……2%，卧槽，下降得好快！”十二蹲在施愉的肩上，说道。
施愉从洗手间里出来，面色沉下，没有人。
既然颠覆度下降，那就说明，有剧情在进行。
比如说，陈洼今天猥亵荆璃的剧情。
哈。
施愉笑了起来，身上的杀气却越发浓厚。
正在这时，一阵劲风传来，目标是她的颈部。
她没有避开，直接抓住对方的手腕一扭，手上的匕首落下，被施愉踢开。
“啊啊啊！”紫发少女痛叫道。
施愉冷漠地看着她，那个吴什么？
一把掐住她的喉咙，她冷声道：“荆璃呢？”
吴娣闻言，“咯咯”笑了起来，“被她爸爸送到一个老男人那里去了、哈哈哈哈那个婊.子……啊！”
施愉一脚踩中她的膝盖，一手按住她的小指，笑道：“一句废话，一根手指。”
吴娣看着她，那怨恨到底压过了畏惧，说道：“我才不会……痛啊啊啊！”
施愉直接掰掉她的手指。
到底是个千金大小姐，吴娣顿时怕了，说道：“在、在二楼！”
得到答案后，施愉把她敲晕后，就准备走上二楼。
小白猫嘟囔道：“人类真可怕。”
虎毒还不食子呢。
就在这时，施愉突觉背后一阵寒意。
就像有什么人从后面拥住了她一样。
——【嘻。】
——【找到您了。】
——【我的……】
施愉回头的同时，黑刀无声袭去。
只见原本该晕倒的紫发少女被黑雾所萦绕，竟是不知何时已经贴在她背后，双手还环住了她的脖子。
这般亲密的动作，实在是诡谲。
杀意陡起，刀直接斩向吴娣的腹部。
【她】嬉笑，不避不让，任由刀没入。
竟是没有丝毫作用。
施愉眯起眼，说道：“【病毒】？”
“差不多啦，”【她】歪头看着她，噘嘴道，“你不喜欢这个‘吴娣’？”
“与你何干。”
病毒眨了眨眼，轻描淡写道：“您不喜欢的话，我就把她‘抹掉’好了。”
“不过呀，”少女完全被黑色笼罩，“我这么听话，您总得给我点奖励吧。”
“——就给我您的血肉吧。”
就连施愉也没反应过来，刹那间，她只觉自己腹部一痛。
竟是硬生生被撕掉了一块肉，转瞬落在病毒附身的少女手中，一口吞了下去。
施愉摇了摇头，发现那黑雾正在侵袭自己的伤口。
她迅速催动本子里的“治”，那字贴在她的腹部上面，却没有丝毫作用。
“清”、“愈”、“止”……
都没有用。
啧。
麻烦了。
眼前一阵发昏，她看见那病毒慢慢走近，那急促的呼吸声听得她想杀人。
就在这时，一声咆哮响起，如狂怒的雄狮一样。
她看见肩上的小白猫朝那病毒扑去，白色巨狮的幻影恍惚间掠过。
“呵，没想到……”病毒的脸扭曲起来，“真是纠缠不休。”
【她】遗憾地看了一眼半跪的施愉，点了点自己的唇部，“算了，这具身体太差了，下次再见吧。”
“用最棒的身体来见您。”
——把您，完全吃掉。
感受到对方的离去，施愉咬了咬牙，对十二说道：“别管她。”
现在的重点是荆璃。
十二赶忙跑回来，瞧着那黑雾萦绕的伤口，舔了上去，施愉皱了皱眉，瞧着黑雾慢慢散去。
不过紧接着十二就带着哭腔道：“还有一部分进去伤口里面了，我消不了。”
施愉觉得那种完全无力的感觉已经好多了，站了起来，说道：“没关系，已经可以了。”
她面色苍白，还有时间开玩笑，“哟，还是很有用嘛，小十二。”
十二却没有心思，“我们先去找治疗师吧。”
血还在往外流，施愉再怎么开挂，身体也是凡人。
“没时间了，”施愉说道，“去找荆璃。”
“靠，”十二说道，“大不了等这个剧情过了我们再颠覆其他情节，你现在可是快死了好吗？”
它忍不住说道：“你不是说不会救她的吗？”
没有管它的唠叨，施愉走到花园，看着那二楼，目光凝在一团黑雾聚集起来的书房，喃喃道：“我说的是她崩溃前。”
“但现在，她已经崩溃了。”
“移。”
瞬间到达书房内，施愉催动孽力后，伤口的血流得越来越快。
而十二沉默了很久，才哑声道：“骗子。”
“嗯，所以，别信我啊。”
施愉站在书房中间，眯起眼。
一片寂静，她慢悠悠地走着，然后看见了一杯红酒。
红得如血。
血里，有一双眼睛浮现。
她和那眼睛对视上，突然间，四周场景剧变。
施愉来到了一座高楼大厦之前。
“富景大楼”四个字无比显眼，她抬头看天，白色的云层遮住了一切。
“呵。”施愉轻笑。
【洼眼】。
倒是小看了这个陈洼。
本以为是个普通的偷窥犯，但现在看来是她预估错误。
这个家伙的异能，与窥视无关，应该是【幻术】。
麻烦了。
施愉笑道：“小十二，要是我挂掉了，你能再让我重生吗？”
“不能。”十二闷声道。
哇。
感受到腹部越来越痛，施愉随着人流走，咬牙撑着。
竟是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颠覆游戏，真是，越来越有意思了。
【叮——】
【异能“化孽笔”升级成功，您已激发技能“孽名化能（中级）”。】
【使用方法如下：用孽力在使用者身上写下名词，可以得到异能。】
【注意：写下的名词笔画多少不会影响孽力多少，但成功率随孽力使用量而定，最少孽力需1000点，成功率1%。】
“哈，”施愉捂住腹部笑了起来，“我的运气真不错。”
十二正准备说话，突然有什么东西落在大楼前，听起来让人头皮发麻。
施愉慢慢越过那些聚集起来的人群，走上前去。
地面上，是一名穿着白色公主裙的小女孩。
尸体太惨烈，甚至看不清面目。
十二：“是……”
施愉蹲下去，无视那些窃窃私语，看着那女孩，轻声道：“荆璃。”
女孩已经死去了。
就像她的妈妈一样。
周围人拿出手机，不停地拍摄。
施愉站起身来，看着那些摄影者、私语者还有围观者，他们没有面目，只有一双眼睛。
里面全是狂热的窥探欲。
她叹了口气，“唉，还剩点孽力。”
省着用。
黑刀蓦然升起，就像她说的那样，一刀能捅多少就捅多少，每一刀都直接挖了那些人的眼睛。
“杀人了！”
“疯子！”
“救命！救命！”
直到周围只剩下她一个人，才总算安静下来。
十二说道：“宿主，荆璃的尸体不见了。”
施愉抬头，看见那大楼顶端，一高一矮。
“咚。”
小女孩又一次，被推了下来。
再度重复刚刚的场景。
施愉抱着手臂，突然笑了。
“果然，疯了。”
她乘坐电梯，上了顶楼。
楼上，白衣女人抱着女孩，絮叨着她对自己丈夫的爱意。
狂热，且，自私。
施愉走上前去，却发现那女人也没有面目，和其他人一样，都只有一双眼睛。
她微笑着走近，在女人准备把荆璃推下去之前，一脚把她踹了下去。
十二：“……”
它想吐槽的心，看着宿主苍白的脸色按了下来。
施愉却好似忘了腹部那伤口，直接把荆璃拎回平地，整理了一下她的裙子，说道：“嗨，小可爱，你预定的救生圈来了。”
荆璃面无表情，双眸没有情绪地看着她，一言不发。
施愉却依旧兴致勃勃地说道：“那么接下来，你想要什么？”
荆璃躲开她，跑向顶楼边缘。
结果被施愉挡下来了，听到她“嘶”了一声。
荆璃才注意到，她的腹部那可怖的伤口。
女孩顿时慌了神，说道：“你怎么了？”
施愉耸了耸肩，“遇上了个妖怪，大战了三百回合。”
哪怕她又开始乱忽悠人，荆璃还是红了眼圈，情绪到底是显露出来，“你走吧。”
施愉这次说了实话，“抱歉，我现在也走不了。”
荆璃紧张道：“那你怎么办？”
“是有点麻烦，”施愉想了想，把她抱起来，看下面，“你瞧，那群眼睛怪在往上走。”
施愉轻描淡写道：“估计是我的闯入让个陈洼不喜欢现在的剧情。”
毕竟，绝望感不够。
“怎么办……”荆璃死死咬住舌尖，被施愉抬了抬下巴。
只听到她带着笑意的声音，“是啊，我这个英雄现在可没力气打死恶魔了，所以啊，小公主，我们来打个赌好吗？”
荆璃被放在地上，看着黑发少女蹲着看她。
“赌什么？”她听到阵阵脚步声传来，却意外地冷静下来。
施愉笑了起来，“以我们俩的命，和这个荒谬的世界为敌，来赌吧。”
“好。”这是荆璃最快的一次回答。
施愉掏出黑色钢笔，挑眉道：“喂，这么信任我？”
荆璃看着她用笔在自己的右手背上写字，微笑道：“就算输了，也没关系。”
施愉闻言，突然改了笔画，将一开始要写的字改成了【荆璃】。
肆意又堂堂，她的字印上女孩的肌肤。
那些只有眼睛的人也上了顶楼。
施愉却不管不顾，一阵阵黑色的孽力被她注入这个名字里。
来吧。
她笑着，即便脸色苍白如纸，也满是愉快。
看一看，到底是她这个疯子赢，还是这个世界赢。
人群的包围越来越小，荆璃却只是专注地看着眼前的少女。
看她笑道：“哎呀，好像赌输了怎么办？”
那名字没有任何反应。
荆璃注视着施愉，说道：“你选了我。”
所以，就算输了，堕入深渊，她也无所谓。
施愉蓦然笑了起来，摸了摸她的头，“你果然很可爱。”
她的笑容带着脆弱的狡黠，“又被我骗了。”
语毕，黑眸少女咳嗽了一声，弯下腰捂住伤口。
荆璃看见她背后袭来的人，一下子扑上去，想要为她挡住。
这一次，一定要保护好。
——这是她唯一的救赎了。
疼痛从右手背上升起，无比的寒冷入骨。
荆璃咬了咬舌尖，让自己清醒过来后，才看见，一根根荆棘挡在了她们面前。
而那荆棘却不是纯实的，如同玻璃一样，却比玻璃更加坚固。
荆璃眼前的世界一片黑白，仅剩下青色的荆棘无限扩展，将那些人通通拦在外面。
“这是……”
她去看施愉，却发现，她是这单调世界里唯一的色彩。
即便虚弱，也比任何人都温暖，就像，太阳一样。
施愉看着自己眼前的异能界面，笑得咳出口血。
哇，大收获。
【恭喜您，激发隐藏技能“眷族”。】
【是否收纳“荆璃”为您的眷族？】
【是。】
【是否赐予“荆璃”异能“玻璃荆棘”？】
【是。】
“喂，小可爱，现在该你了。”施愉躺在地上，看着天空散去云层，逐渐被一片眼睛布满。
荆璃没有问眼前的人为何可以赐予他人异能，因为没有必要。
这是她的信仰，她的一切。
“您想要什么？”她都会为她取来。
施愉轻笑。
——“用你的异能，杀死陈洼。”
作者有话要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