般若还有问题想问，朱铁却神色一凝，对朱霜霜更大声地说道：“当然，这只是假设，皇上还是相信这些将军不会**人蒙蔽的。等到这些件安安稳稳地结束了，皇上当然也要有封赏，这于国于民都是大功一件，我觉得皇后娘娘您还是多虑了。“

这话说得委实有点无厘头，但是朱霜霜和般若子耳目灵敏，都已经听到了有人接近的声音。就连最不通政事的韦广晖看到他们的样子，也明白他们是故意说给别人听的，叹了口气不再说话。

朱霜霜故意惆怅地叹了口气：“这段时间从宫里搬出来又搬回去的，闹得本宫委实放心不下。今天出宫的时候，王府才开始搬家，宫里也是一团乱，本宫真是担心明天的婚礼会人多混杂，可是自己又不能回后宫为皇上分忧。“

帐篷外的呼吸更近了些，朱铁暗赞朱霜霜机敏，继续笑道：“娘娘大可放心，臣接了旨出宫的时候，宫里一切都已经安置如常，时王爷也回了他原来的王府，还抱怨说皇上的改动太大，他很多地方都找不到了呢。他们兄弟感情融洽得很，还在一起商量仪程，说要给明王爷一个宏大的婚礼。“

虽然明知道是作戏，不过听到自己婚礼的事，韦广晖还是挺不好意思地笑了一下，让朱霜霜暗暗惊异，这小子什么时候也学会害羞了？她心里想着，嘴上却还说着一些淡话，不外乎是宫里宫外的事，让偷听的人坐实韦辰确实已经拿回了王位。所谓高明的骗子编造细节，这还是有些道理的。

不知道说了多久，就在她觉得再也没什么好编的时候，般若终于长出了一口气，点点头：“走了。“

“呼……累死我了。“朱霜霜终于一身轻松，朱铁还在等他手下的人回报，这时候也放松了一点。很快就要到天明了，他郑重地对朱霜霜单膝跪下：“娘娘，成败在此一举！“

朱霜霜亦笑得自信：“没问题，相信他。“

这一夜，朱霜霜几人深入军营，准备诱敌深入。与此同时，韦辰也做好了最后一搏的准备。

“皇上，您还是不要冒险的好。“谢羽看着韦辰沉默地束好一身劲装，黑色束发，眼神冷厉，却是担心不已，“属下带人攻进去就足矣，咱们的人手并不是不够，属下保证，不管到时候是什么状况，都会有人和您联系，确保您和娘娘的安全。“

“不必说了。“韦辰在这等关头总是十分果断，他一扬手止住了谢羽的话，“让你们为了我拼死奋战，我自己却躲在后面安全的地方？谢羽，这么多年来，你还不知道我。“

这话说得谢羽有些不好意思，他讷讷地点了点头，不再坚持。只是想了一想，又劝他道：“皇上，那您还是多带一点暗器吧，硬弩什么的，自保杀人都是利器。“

“不用。“韦辰自己是当事人，反倒比同样也是事经百战的谢羽镇定得多，“你们都是用习惯了的，战时才能使得出来。我自己本来就没用过，上面都涂了毒，误伤了你们就不好了。“

谢羽是知道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主子的脾气的，看他执意不肯，也就不再劝他。但他心里还是有一点不安，便在自己的装备里多添置了几样东西，如果真的危险，说不定还能保主子一命。

也由不得他不紧张，因为今夜他们要做的事就是……突宫！

没有人能让韦时自动退位，哪怕刀架在脖子上，他只怕都会选择玉石俱焚。而在明天军队进城之前，韦辰必须牢牢地掌握住宫里的一切势力，这就注定这一夜不会是平凡的一夜。

而现在也是最好的时机，韦时并不相信朱如冬和萧逸之，他们之前用的各种反间计，都成功地把他们心底最黑暗的部分摊了开来。现在韦时身边没有可以相信的人，也就是他最为放松戒备的时候。韦辰挑的这个时机，可以说是从他退位以来最好的机会！

“还有多久？“韦辰现在已经完全准备好，只等着人手聚齐后出发。他漆黑的发有几缕搭在额间，更显得他目如点漆，眉黑如墨。

谢羽看了看时辰，低声答道：“还有小半个时辰，主子，你先歇一歇吧。“

“送的信呢？“此事毕竟重大，韦辰还不是完全放心。

“信号已经发出去了，但若水能不能接到，我们还没有把握。不过本来在我们的计划里，也没把他当成助力。“谢羽小心翼翼地禀告，他也发觉了韦辰的紧张。这并不能怪他，这一举就是最终的成败，他自己也同样嗓音发紧。

“他应该会接到的，若水想不到，紫黛可是七窍玲珑心，会提醒他时刻注意着这里的动静。“韦辰与朱霜霜一样，对紫黛都有着极大的信心。他又拈了拈手中的兵器，皱起眉来。

“怎么？“谢羽看出来他有一个决断正在犹豫，所以替他说了出来。

韦辰果然还是下不了决心：“我在想，胡落……要不要他消失。“

“他……“谢羽顿时明白，刚想要说出自己的想法，却也一时说不出口。他的表情没有逃出韦辰的眼睛，他眼神锐利地看着他，却不说话。

谢羽迟疑了很久，才低声道：“主子，如果是别人，属下一定会觉得把他灭口为好。不说他到底向那边传递了多少消息，就凭他背叛这一次，也足该付出代价。可是……属下与他相处已久，如果他的心思再歹毒一些，皇上您的安全也绝对不是现在这样，我觉得……他可能会有什么隐情。“

这两个人都是性情中人，都知道对方为什么而没有对胡落下杀手。但是皇权之事容不得半分优柔寡断，一分失误就可能造成十分后果，所以韦辰才会想问谢羽。没想到谢羽也是同样的想法，他无奈地笑了笑：“还有点时间，你把他带过来吧。“

“是。“谢羽一惊，不知道韦辰是不是下了决心。但他守着下属的本分没有多问，低头就退了出去，随手召过一个人来。不久之后，被韦辰下令不得外出的胡落就出现在了韦辰面前。

“主子。“胡落自从上次从朱如冬的府里回来，就再也没出过自己的住所，这是韦辰的规定。他猜，也许是韦时那一方来要人，而韦辰不想让他们找到他，引起麻烦，所以才如此避人耳目。这时候听韦辰突然叫自己，也不惊讶，直接就带着兵器赶了过来。

“其他人出去。“韦辰一挥手，其他的侍卫便全都闪身离开，胡落身后的门被缓缓关上。他这时候才心惊起来，不知道韦辰要做什么，却突然又感觉到身后有人！他猛地一转身，眼前关门的正是许久不见的谢羽！

“好久不见。“谢羽看着这辰王府中第一个暗卫叛徒，心里也不知道是什么滋味，只是淡淡地打了一声招呼。

胡落这才感觉到事情不妙，颇有些惶恐地看着韦辰。谢羽就在他身后两步，只要一动手就能置自己于死地，可是他又不敢不转过身去，因为韦辰正端坐在他身后，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长时间的沉默后，韦辰终于缓缓发了话：“胡落，这些年，我对你怎样？“

胡落一听这话，就明白了这是怎么一回事，没想到这么长时间都没有动静，却是这个主子在暗中蓄势，一发即中！他想明白了这一切，便满脸平静地说道：“主子，您既然已经知道了，又何必再问我。“

韦辰却并不想那么简单地让这件事结束：“我只是知道，却不是理解。我很想明白，他们是用什么说服你的。你没有亲人，也没有朋友，他们能给你的……只有银两？我身边的人，背叛天天有，但做到你这个位置的，还是第一个。“

这是他最不解的地方。他自信自己以诚待人，像谢羽这般与他十几年一起长大的侍卫，就是对方付出再多金钱，也买不走他的忠诚。胡落与他虽然不像谢羽那样亲密，却也是关系不错的，韦时究竟给了他什么，让他能背叛跟了自己这么多年的人？

胡落却是知道自己今天再没有活路，反倒觉得说出来是个痛快。他极为干脆地应道：“王爷您对属下没有一点不好，属下没有半点怨恨。“

“那到底是为什么？“韦辰看着他决绝的神情，知道他并没有说假话，反而更加奇怪。

胡落自苦一笑：“王爷，您胸中大计不知多少，身边也是能人无数，您如果失去我一个人，又何必在乎？可是我胡落辛辛苦苦学艺二十年，一朝卖与帝王家，却也只能走到这个位置。如果我到皇上那里，他们急需我这样的人，必然会重用我。如果我可以光明正大地站在阳光下，又何必在阴影里躲上二十年？“

出乎他的意料，韦辰却摇了摇头，把身前的茶推给他：“我先不杀你，不过也不能放你走。你把这一杯茶喝了，剩下的事明天再说。“

说着，他从怀里掏出一包物事，轻轻打开，把里面的粉末抖进茶中。胡落却摸不清他的主意，如果这是毒药，韦辰不必说谎。可是如果他真想留自己一命，原因又是什么？准备以后再问他的口供？

无论如何，他自己也逃不过这一劫了，胡落想得清楚，就毫不犹豫地上，极豪迈地一口灌下了那杯茶。先时还不觉得怎么样，不过半柱香的时候，眼前的韦辰就越来越模糊，意识也渐渐抽离。在他还剩下最后一丝意念的时候，他心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如果朱霜霜在这里的话，她会不会来阻止呢？她是第一个……对自己如此不同的人。

韦辰当真没有杀死胡落的想法，也没有必要对他说谎。看到胡落知觉全无地倒在地上，他对谢羽点了点头，谢羽会意地从房后拖出一口大箱子，很快就把胡落塞到了箱子里。韦辰饶有兴趣地看着他：“你多少年没做这个活计了，手法还是很熟练嘛。“

谢羽想起往事，也笑了起来：“第一次把人塞进箱子还是对皇上您，那时候您不知道偷喝了多少酒，先皇大怒非要打您的板子，没办法我只好把你藏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