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止如此。也……包括薛妍开始戴上面具，还有其他很多很多类似的，不起眼的小事。它们显得那样微不足道，可却都来得恰到好处，就像是一出戏剧里把环节打磨到每一件饰品，每一句台词那样令人发指的精细。他们每一次行事看似普通，却暗含深意。那是一处处或用得到，或永远也不需要的伏笔。

薛妍，就是信里说的接头人之一了，也不知道他们一路上没有留下任何踪迹，这个女孩究竟是怎么找到他们的……而她一找到他们，第一件事就是把“自己的身份”交给他们。

据她所说，她自几年前开始戴上面具行走江湖，对外称的原因是自己毁容——而实际也有这方面的原因——可最根本的原因，却是为了今天。

几年前，就有人算到了黄沙关隘会开启，算到了他们会来。或许，还算到了鹿君泽就藏在剑中？

可怕……

“大势，我果然还是看不透。”鹿君泽的感叹在何熙的心头响起，似有一分无奈，又有一种别样的怨恨。而何熙却不知道该如何安慰。

好在，这时候也由不得何熙再分心。

薛妍在加入这次行动之后，只寻得了一个机会和何熙交换身份。而且为了不显眼，九位归一境修者里只有一个是他们的人，并故意分配成她身边的人战力都有些略微配不上这位南烨正宗高徒的身份，但也勉强算是中游的程度。

他们此刻，就藏在人群之中，安静地等待。虽然是最后一队，可或许是因为有一名南烨正宗的弟子相较更令人安心，他们作为第十队被选进了探索九曲迷径的队伍。

然而，有些时候，就是人算不如天算。

“等等，薛妍。”在一旁的一位魁梧壮硕的老人本来全程沉默不语，可在十队人临到关头的时候却突然开口。何熙一愣，停了下来，有些疑惑地望着他。

“你的队，别进去了，”他朝着一旁的另一支队伍道，“你们，跟上。”

何熙转头一看，那是另一支队伍。而被点中的队伍平均实力比之他们相差确实没有太多，但五人实力平衡，而且光看服饰徽记，似乎属于一个门派——虽然何熙没见过。毕竟，她也算是青元派弟子，没有专门研究过下级门派的，除了六大派以外，基本都不认识。

他们此刻也略觉惊讶，但随即变成了难掩的激动。他们参加这一次任务，也是下了决心的。江湖人最讲究面子，危险不可怕，可要是他们下定决心直面危险后，却什么都没帮上忙就打道回府，难免会被那些看他们不顺眼的竞争对手嘲笑，未来很长一段时间恐怕会抬不起头来。

可没想到，竟然在这个时候时来运转！

何熙和鹿君泽同在心底叹了一口气。

薛妍虽然不如李红妆出彩，可在这批人里也算得上是第一梯队。可这里的第一梯队就是接近南烨十三席的水平，武力超群不说，在智慧上也是数一数二，各个都是人·精。要不是为了跑出来掉包容易些，薛妍此刻应该是在前五队人里。可现在，他们原本险之又险地赶上了趟儿，现在又被“险之又险”地刷了下来。何熙观那归一境的修者老人虽然穿着军服，可在腰间却有一枚玉佩纹案与这五人身上的徽记相似，显然，这人到现在才这么说，是有私心的。

虽然不是没人想过，能进去的不是全部。可一下子砍一半，也让这群人类的新生代精英们有些措手不及。那些军方老修者们，当然也不是完全没有私心在里面。能到大乘期的修者，大半是门派修者出身，其中尤以乾坤正宗为最。谁知道这群年轻修者里，有谁是这些大乘期的老修者想要提携的后辈？

而这，只是其中之一。

不过那一队人是同门师兄弟，论综合水准，恐怕确实比他们这支没什么磨合的小队要高上一筹——假如现在戴面具的女人真的是薛妍的话。

所以这临时改动，也让人无话可说。

“何熙，”鹿君泽的声音再度从何熙的心中响起，“等。”

她点了点头。而在外人眼里，是“薛妍”冲着老修者点了点头。

她等，可没有退下，就这样目送几人往门那边越靠越近。鹿君泽叮嘱她，尽量离门近一些。

现在，正大光明地走进去，当然是不行了。可鹿君泽想，还应该有后招。若是他们能从几年前就开始谋划的事，只因为这一名归一境修者的小小私心就功亏一篑，未免也太儿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