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阳候在燕国有许多土地。
这都是他应得的,当初战功赫赫,他要的只有地皮,是以,这汴京城中,有许多地方,都属于信阳候的产业。这也就是为什么信阳候终年都在边疆,却还有许多进账的缘故。大夫人乃是信阳候的独女,是以,许多好处都被大夫人收入囊中。
以前的沈枫,为了得到大夫人身上的银钱,也不知道花费了多少心思,也吃了不少苦头,那样的日子,现在可算是一去不复返了。
信阳候一听到这人说到自己的地皮,眉头紧蹙。
这人心狠手辣,诡计多端,不得不防。
“怎么?我的地皮,与你何干?”
“侯爷莫要多心,我只是想着跟侯爷买下一些地罢了!”
“不卖!”
“侯爷!”沈枫就知道会有这个结果,但是他今日乃是有备而来,“侯爷,就算是为了雅兰,侯爷也要答应,是也不是?现如今,雅兰病着呢!”
“雅兰病了?”信阳候十分紧张,看着沈枫的眼神,就好像是要把他挫骨扬灰一般,“可是你做了什么!一定是你,你对雅兰做了什么?”
“哎!”
沈枫站了起来,看起来依旧是风度翩翩,好一个青衣儒生,就好似是初见一般。信阳候气得头脑发晕。这女子,一旦是动了真心,面对着这样一个衣冠禽兽,日后的日子,可就不大好过了。他愈发担心自己的女儿。
“毕竟是有些年纪了,比不得当初,身子骨差一些,也实属正常,若是侯爷愿意把地皮卖给我一些的话,我可以让雅兰回到侯府养病,如此可好么?”
“你!”
信阳候无计可施,毕竟是嫁出去的女儿,到底还是要跟着自己的夫君的,他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冷凝。
“你这是什么意思?难道说,我不卖给你,就不能让雅兰回府了不成?”
“没有这样的话!”他优哉游哉,半点都不着急,依着他对信阳候的了解,再过一会子,这人必定也就臣服了,为了自己的女儿,他不会不甘愿。“只是现如今,她都出不了揽月轩呢,怎么能出来看看您呢?是也不是?”
“天杀的!”信阳候直冲过来,直接拎起了沈枫,骇笑两声,“今日,我定要送你上西天!我倒是要看看,一个死人,还能有什么作为!”
“侯爷,莫要冲动才是!”沈枫只觉得心惊肉跳,看着那人的眼神也满是防备。
毕竟,信阳候乃是一介武夫,又立下了赫赫战功,这是旁人所不能及的。若是他今日真的对他下了狠手,当今皇帝也不会多加责难。他心知肚明,忙不迭地换了一副嘴脸。
“莫要冲动,莫要冲动!”
信阳候冷哼一声,紧紧地攥住了那人的衣领,看着那人的眼神愈发冷凝,“你若是再敢威胁我一次,沈枫,你这条小命,可就别怪我狠心了!”
闻言,那人浑身一颤。
知道信阳候的厉害,沈枫好汉不吃眼前亏,朝着那人笑了笑,“侯爷威武不减当年啊!”
信阳候愈发冷凝,一张脸子满是狠戾。
“沈枫,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呵。你敢对我们雅兰不好,我定要叫你求生不能,求死无门,你可明白了么?”
知道这人的厉害,沈枫不敢做些什么来,讪讪一笑。
“侯爷这话未免生分了,我对雅兰,一直都是极好的,这些年来,何曾对她红过脸么?”
他对于这些,并不清楚,只知道现如今自己的女儿水深火热,这沈枫,对于柳如云,竟敢唐突他们父女,当真可笑。
“当真以为,七皇子能成了你的靠山?那人野性难驯,就凭着你那位三小姐,就能让他成了良驹?你这未免也太天真了些,有些话,我不妨与你直说,日后,这天下,必定是大皇子的,有我支持,丞相爷,你现如今是愈发糊涂了!怎么?当真以为我老了,不中用了?”
那人不敢多说,怔怔地看着信阳候的脸,微微出神。
他仿佛可以见着,这人穿着一身银色铠甲,骑着高大威猛的战马,雄赳赳,气昂昂,胄甲在阳光下,闪着刺目银光。那些人莫不敢是。低垂着头颅,对他俯首称臣。这人在边境之中,乃是土皇帝,那些人,只知道有信阳候,却不知道当朝皇帝萧宁硕。是以,这些年来,萧宁硕对信阳候一直都是颇为忌惮。隔着厚重的腾腾黄土,沈枫只觉得呼吸困难。
当看到面前这人优哉游哉喝着茶水的时候,他站在一边,久不言语。
“你最好想清楚!”那人漫不经心,“我若是想要你的性命,也着实简单的很,现如今,你若是死心塌地想着扶持七皇子,我倒也不会阻拦你,只是日后,你是死是活,可就不知道了!”
这些话听起来有说不出的阴狠。
沈枫为了活命,朝着那人讪讪一笑。
“爹,这说的什么话?”
“现在叫我爹?”
他冷笑更甚,“把雅兰给我送回来!”
“是是是!”
沈枫只觉得十分晦气。
偷鸡不成蚀把米,赔了夫人又折兵,本是想着这老家伙,再怎么样也不会这样大动干戈,哪里知道,倒是自己小瞧了他!
丞相府。
他气势汹汹,穿过长廊,直接到了揽月轩。
当初,这揽月轩也是一个风水宝地,因着大夫人乃是信阳候嫡亲的女儿,沈枫不敢唐突,就把揽月轩给了大夫人。这一住就是数十年的光景。
他念及往昔,心下暗动,平添了一股子不忍来。
这些年来,那人到底是愿意跟他安稳度日的。也还算是有容人之量,至少,他娶了这么多房侍妾,那人没有半点怨言。她眉头轻蹙,慢慢地走到了揽月轩。
里头的丫头婆子,见着是沈枫来了,都高兴的了不得。
他们只当这位大夫人,是再也没了翻身的机会了,可是见着这人突然出现,倒是叫人欢喜的很。
“老爷!”
“嗯!”他睨着那婆子,“大夫人身子如何?”
“回老爷,已经好些了!”
他随口应了一声,心中郁郁。
里头换了一种香,香雾缭绕,扑面而来,十分清爽,他有些贪婪地深吸一口子浊气,刚进门。就听着那人十分虚弱地说道:“老爷来了么?他不会来看我了,我知道!”
接着,又是呜呜咽咽,听起来好不可怜。
他心中一动,刚走进去,就见着那人满脸是泪,四目相对,大夫人又是哭又是笑,忙忙对着铜镜,随手抹了一些胭脂。
“雅兰!”
大夫人浑身一颤。
她已经许久未曾听到这人唤自己的名字了,猛然听到,只觉得这是梦里,怔怔地看着那人的四方脸子,笑了笑,只是那眼泪,却是落得愈发凶了。
“老爷!”
“身子可好些了?”
“老爷来了,我的病就全好了,全好了!”
“你若是乖乖听我的话,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是也不是?”
大夫人骇笑两声,伸手揩了揩脸上的泪,摇了摇头。
“妾身做不到,这世间,哪一个女子会愿意看到别的女子同自己共享丈夫?我对你是真心的,不论是现在还是以前,都是如此,你不知道谁对你是真心,你也不知道谁对你是假意,是么?”
“雅兰!”他拍了拍那人的后背,“去床上躺着吧,侯爷说了,想让你到侯府养病!”
信阳候府?
大夫人一阵惊慌,错乱地攥住了那人的衣裳,“你是不要我了么?你是不要我了,是也不是?是也不是?”那人声泪俱下,这些日子的惶恐,喷薄而出。“我不要,我不去,我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丞相府上!”
她固然是嚣张跋扈,固然是心狠手辣,但是对沈枫,终究是真心真意的。
她时常提醒沈千暮,一定不能对男子动真心,那是因为她十分清楚,若是动了真心,这一生一世,怕都是要饱尝寂寞困苦了。
本也是一个良善之辈,现如今,面目全非,只为了一个男子。
沈枫眸光暗闪。轻轻地拍着那人的脊背。
若是依着大夫人的能力,倒是能弄到城南的地契,倒也不是一件难事。他已经有了主意,笑了笑,“你若是不愿意回到侯府,也好,只是侯爷对你十分挂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