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竹，你知道吗？昨儿个半夜老爷让人打了春娟板子，还连夜从三太太那屋出来去了四太太那儿。”绿竹一大早出去转悠了一圈儿，回来就把青竹拉到一边嘀咕。

“你倒是啥都知道啊。”青竹手里还端着个托盘，托盘上是几样几乎没动过的点心。

“怎么，小姐不是最爱吃这个了吗？也没怎么动啊。”绿竹伸手拈起了其中一块儿仰起头往嘴里搁。

“在这府里，真的跟太太一条心的除了小姐还能有谁？太太这两天忧心，小姐也跟着发愁。”青竹作势打了一下绿竹的手，“就你馋，要是小姐能有你这胃口倒好了。”

绿竹三口两口咽下去一块绿豆糕，“听说昨儿个老爷发了好大火，连三太太都被骂了。也不知道春娟到底说了啥，把老爷气得那样。”

绿竹跟着青竹进小厨房放好点心又跟着她出来一同回到如兰屋里。如兰瞧她象个跟屁虫似的跟在青竹后面，一阵儿好笑，倒把这几天的愁闷释怀了一些。“你这一早上就不见个人影儿，又上哪儿去聒噪去了？”

绿竹见小姐这么问，越发来了精神，“昨儿个晚上三太太那儿闹成那样，我这不是去探探有什么消息吗？”

青竹嗤了一声，似笑非笑地看着她，“你这话说得，知道的是你自己贪玩儿，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我们小姐打发你去的。”

绿竹讪讪地道：“谁不知道小姐是个不爱听这些是非的？这不是刚说到昨儿个春娟把老爷气狠了，老爷把三太太都骂了，老爷平时多好的性子，昨儿个骂三太太的声可大得全院儿都听见了。”

如兰搁下手里的书，“姑父骂什么了？”

“也不知春娟到底说了啥话惹恼了老爷，老爷骂三太太，你平日是怎么教她们的，当着我的面儿她都能张狂成这样，编排太太的不是，背地里还不知怎么编排我呢？”绿竹模仿柳老爷骂人的声音唯妙唯肖的，青竹忍俊不禁地笑出了声，如兰用手帕掩了掩口也笑了起来。“别说是春娟了，连三太太都吓得哭了，说话都不利索了。一个劲儿地冲着老爷喊冤枉。三太太不哭还好，这一哭老爷更烦了，一甩手上四太太那儿去了。”

“老爷这么大声儿就是存心要让府里的人都听见，绿竹，我早跟你说过了，别跟春娟那起子人混，老爷不过是在三太太屋里多住了几晚，你打量她那样儿，飘得连东南西北都快不知道了。”青竹鄙夷地说。

“嗯嗯，昨儿个小山闹腾得够厉害吧，老爷都没把他怎么样，只叫把他关起来。春娟还打了几板子呢！”绿竹象捣蒜似地不停地点头。

如兰赞赏地点了点头，青竹果真是个聪慧的。姑父昨晚这一出自然不止是警告府里的下人，也是为了向姑母示好。他们夫妻二人吵归吵，旁人却是不能说一句姑母的不是的，这样想一想，如兰这几日堵着的心都松快了，姑母肯定也开心不少吧？

“小山和琴娘，这两人平日里看着都不象胆儿大的，真没想到他俩这次都这么闹腾。还真是小姐说的那么回事儿。”绿竹是个见不得冷场的，这话儿本来都过去了，她又提了起来。

“我？我说什么了？”如兰心里痛快了，也好奇起来。

“你不是常说的那个人什么分，物什么的吗？”绿竹满脸的你自己常说的话都不记得了吗的诧异表情。

青竹哈哈一笑，“物以类聚，人以群分！就你这没头没脑的谁听得懂？”

“对，对，就是这个。你看这俩人还真是这么回事儿。”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叫人生死相许？如兰默默地心想，这两句绿竹没听过，如此看来，小山和琴娘都是真心，琴娘——琴娘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女子，竟引得这些男子都为之动情？

“小山还关着吗？”青竹瞧着如兰又要发呆，转头问绿竹。

“还关着呢！那院儿里的嬷嬷都被他惊着了，刚开始没堵着他嘴，他一声接一声地直叫唤，吵得整个院儿里的人不得安生，后来没办法了把他嘴给堵上了。也不晓得老爷要怎么发落他。”绿竹说完叹息了一声，“其实吧，他俩还挺可怜的。”

可怜？是啊，谁说不是呢？

青竹看了看如兰，这世间连太太、小姐那样的人都不能事事如意，琴娘和小山，还有绿竹和自己，又凭什么能如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