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谢谢您,父亲!
上一章 返回目录 下一章

九月三十日是农历八月二十四,这天是父亲四十八岁的生日,晚上“迎国庆”全连聚餐后,梁荆宜打了电话回家。

接到祝福电话的父亲很高兴,因为农历八月二十二是母亲的生日,那晚母亲守了半夜的电话,可铃声却一直未能响起。

今天他主动打电话送上祝福,令到父亲颇感意外。

在与父亲的通话中,他隐约听到母亲在电话边上发泄着“不满”。

闭上眼睛,他也能猜到母亲生气的样子肯定是故意装出来的。

母亲这么做的目的,无非就是想经常听到他的声音罢了。

父亲在电话里告诉他,今年湖北这边农村干部选举,实行“海选模式”。

也就是由本村村民选出自己心仪的村委会干部,彻底改变以前由上级推荐加指派的村干部任命制度。

父亲说,他不想再继续担任村干部了,这二十多年干下来,自己是伤天伤地伤脑筋。不仅把儿子的教育没搞好,连家庭也没经营好,简直是太失败了。

其实,在二零零零年年底的时候,他给镇里的主要领导写过辞职书,但领导一直没有批准。

父亲也是一名退役军人,在河南某地的坦克师服役四年,有着二十多年的党龄。

在梁荆宜的眼中,父亲能说会道,又懂点医术,特别是写得一手漂亮的小楷,令旁人羡慕不已。

遗憾的是,他在一九八五年和一九八六年考国家干部,连续两次都因文化课不及格,没有被录取,这使得他丢掉了进取心和追求进步的动力。

在梁荆宜的记忆里,父亲对他的管理比较宽松,尤其是在学习方面,几乎到了不过问的地步。

这也导致读书时,他的家庭作业本,经常忘记在学校,而老师放学后布置的家庭作业,常常是他第二天提前去学校抄同学的。

学习上的一塌糊涂,也直接导致这货连初中都没考上。

在一九九一年的时候,JZ这边还没有完全实行九年制义务教育。

像小学考不上初中的学生,要么选择留级待明年再考、要么选择回家种地、要么选择出钱继续读书。

父亲毫不犹豫地选择了后者。

他多交了三百块钱,才让学习成绩一塌糊涂的梁荆宜可以继续学业。

三年后,准备升高中了,可梁荆宜这货却连参加中考的信心都没有。

话说一个英语经常考个位数的傻鸟,又怎敢走进考场呢?

可平时不管学习的父亲,还是没有放弃他。

为了让他有书读,父亲咬咬牙,借钱凑了三千块的赞助费,他才掂着包,气宇轩昂地迈入了新的学校,继续混他的日子。

他记得很清楚,那是准备去学校报名的前夜,他鼓起勇气对父亲说:“老爸,我不想读书,读书太累了,我想出去打工挣钱。”

听完父亲当即就黑下脸来厉声警告他:“你可以学习跟不上,但是你不能连在学校‘混’的勇气都没有。书是必须要读的,你能学多少是多少,这事没得商量。”

或许是父亲的这一次“黑脸警告”将梁荆宜在学习上的惰性,给扭转了一部分。

在荆州读书的那三年里,有所醒悟的他把学习知识当作是第一要务,各科成绩也能在班里面维持在中等偏上的样子。

就这样一直坚持到毕业,他算是顺利地将毕业证拿到手了。

可谁曾想到,毕业即失业。

面临找工作,他天真地以为只要有手有脚,工作应该好找,养活自己不在话下。

岂料找工作却四处碰壁,这让他的自信心,更是饱受摧残。

他灰溜溜地回到家后,天天窝在房间里生闷气,不是提笔对着纸胡写乱画,就是对着性格唯唯诺诺的母亲发脾气。

父亲见他意志消沉,再这么下去担心会整个抑郁症来,于是在一次俩人的交谈中,问他想不想去当兵?

谁知萎靡不振的梁荆宜突然眼睛放光,说想去,

既然儿子想去当兵,父亲便开始准备和谋划这个事。

那年的征兵工作是十月份开始的。

从来不向人低头示弱的父亲,悄咪咪地在村头榨坊里打了十斤香油,然后骑着摩托车去了趟镇武装部部长的家里。

这是父亲第一次给上级领导送礼,之前他一直对这种遛须拍马的行为不屑一顾,但是现在情况不同了,为了儿子的前程,他愿意卑躬屈膝地去做以前内心非常抗拒的事情。

一个月后,报名的适龄青年正式开始体检,梁荆宜参加初检一切顺利。可一周后,在区民兵训练基地接受复查的时候,他却出了点意外。

部队接兵的军医说,他的心脏有杂音,并且心律不齐,这要是到了部队会适应不了高强度训练的。

说得直白点,就是身体不合格,复检出局了。

在外面等待的父亲不相信这是真的,在没当兵之前,父亲在村里当过医生,部队的卫生员他也干过,所以他对军医的判断,持怀疑态度。

经过与镇武装部部长沟通后,他带着梁荆宜马不停蹄地坐车到JZ市人民医院检查。

在车上,父亲装着一脸轻松地样子说:“心脏有杂音,还有那心律不齐,不是仅凭医生的耳朵就能听出来的。部长跟我交底了,市人民医院出具的检查结果,完全可以推翻军医的判断。”

梁荆宜也搞不清楚,此时到底是该相信军医,还是该相信父亲。

一个小时后,经过市人民医院专业仪器的检查,他的心脏没问题,啥杂音和心律不齐都不存在。

有了这个检查结果,之前被判“出局“的梁荆宜,又被给救了回来。

十二月五日下午,穿心店镇武装部确定了各村参军入伍的人员名单。

也不知道怎么回事,那八界村的村干部已经落选的儿子,居然上榜了,而梁荆宜却莫名奇妙地又给“出局”了。

父亲得知这个消息后,着急得不行,他既要安抚儿子的沮丧情绪,又要想着怎么去解决这个事。

母亲就不用说了,典型的家庭妇女一个,遇到这种棘手的事情,她只会骂天骂地,最后骂到自己六神无主。

“明天早点起来,我们去找人。”父亲说得很坚决。

儿子今年去当兵这个事,必须全力以赴,不能有半点差池。

次日三点半起床,天公很不作美,外面狂风大作,大雨磅礴。

父亲和他肩并肩,共撑着一把雨伞,俩人打着手电筒,深一脚又浅一脚的,来到了村医李忠寿的家。

敲门,当得知是老熟人后,李医生赶紧披了件外套,就起身开门。

他的爱人是村里的妇女主任,和梁荆宜的父亲在一起共事二十多年,关系自然是铁得一笔。

进了堂屋,李医生关上门,倒了两杯开水,俩人寒喧了几句后,即刻进入正题。

父亲把梁荆宜“莫名出局”的大致情况说了说,然后,委托李医生帮忙打电话给他的一位在区武装部当副部长的战友,请副部长过问一下,梁荆宜被淘汰出局的具体原因是什么。

到底是当过兵的人,那种雷雳风行的作风是嵌到了骨子里,李医生也不管现在才几点钟,他拿起电话就拨。

战友感情深,真不是一句空话。

电话是打通了,可接电话的副部长家属说,老公出差了没回来。

这可怎么办呢?李医生也很无奈。

父亲拿出一支烟,打开大门去外面抽了。

他知道李医生不抽烟,而不抽烟的人,特别闻不得那种烟味。

父亲出去抽烟,梁荆宜听那风雨交加的声音,他也搞不懂父亲是出去抽烟了,还是出去抽风了。

一分钟后,头发上沾满雨水的父亲推门进来,他对梁荆宜说:“你不要着急,好事多磨,我们总会想到解决办法的。”

看得出来,一脸焦虑的父亲,内心也是饱受煎熬。

当了二十多年的村干部,却连儿子当兵这个事都办不好,要是说出去,也怪丢人的。

“老梁啊,要不我再找找其他在JZ的战友,看有没有能帮上忙的?”热心的李医生还在尽量想办法。

“不麻烦你了,我有一个战友给区武装部部长开车很多年了。不过,我俩有好些年没联系了,这次我想直接去找他想想办法。”父亲摸了摸装烟的口袋,那手旋即又放了下来。

他现在心里很矛盾,所以,总想着点上一支烟,来给自己定定神。

在家时,梁荆宜经常会听到母亲埋怨父亲,说他是个“平时不烧香,用时喊老张”的人。

但没办法,父亲就是这么一号人,他不善于经营那种所谓的“人脉圈子”,更不想在迎来送往中耗费精力和财力。

所以说,他的性格和眼界,同时也决定了他人生所能达到的某个高度。

谢过李医生,他俩顶着狂风暴雨走到樟树街,坐最早的一趟班车,匆匆赶往荆州。

八点半,在区武装部的大院里,父亲顺利找到了那位叫陈显斌的战友。

好些年没见面的他俩,是又握手又大拥抱的,叙旧先放着,俩人马上直奔主题而去。

五分钟后,了解情况的陈显斌撇下俩人,匆匆跑向办公楼。

等待结果的梁荆宜望着父亲那紧锁的眉头,心里也是七上八下的没底。

他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大不了今年不去,反正自己才十七岁,时间和机会大把。

“老梁,今天就在我这里吃饭,我把区烟草专卖局的老梅给叫上,咱们这几个战友好些年都没见面了,说好了不能走啊!”从办公楼回来的陈显斌对梁荆宜当兵的事只字未提。

“我儿子的事情......”见老战友把正事没当一回事,父亲那是着急得不行。

“你今天要是留在这里吃中饭,那么,你儿子当兵的事情,包在我身上。如果今天你不在这里吃中饭,那我就什么也不管了。”陈显斌摊开双手,但他的嘴角带着一丝笑意,看那个德行,已然是胸有成竹了。

“行,我听你的安排。”父亲同意留在这里吃饭。

在社会上摸爬滚打了这么多年,那么点眼力劲,他还是有的。

“小子你过来。”陈显斌笑着把手往梁荆宜的肩膀上一搭,“侄儿子要听话啊,回去最近个把星期时间,哪里都不要去,就天天呆在家里。”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是个傻子也都明白了。

“是,谢谢陈叔叔。”梁荆宜可高兴坏了。

当兵的过程一波两折,直到现在有了陈叔叔这句话,他心里的那块石头,才算是最终落地了。

下午三点,父亲执意要走,哪怕老战友反复施压,他也绝不妥协,因为他着急回镇武装部确认。

面对帮了大忙的陈显斌,父亲邀请他和另一位战友梅文龙,在梁荆宜当兵宴客的那天去家里作客,到时候再一并表达谢意。

坐车回到穿心店镇,已是过了四点。

俩人来到镇政府机关大楼,当时镇武装部部长和接兵干部在会议室开会,他俩等了二十多分钟,武装部长才出来面带歉意地对父亲说:“老梁你儿子被录取了,昨天是我们这边搞事的那个临时工,把名字给写错了。”

父亲一个劲地感谢部长和接兵干部,并要了接兵干部的电话。

其实部长把责任推到“临时工”身上,那都是给自己找台阶下。

梁荆宜心里清楚,整个镇上入伍的一共才二十来个人,除非临时工是文盲,不然三个字的名字也能写错的?

临时工怎么了?临时工又不是“万金油”。

说到底还是父亲的战友管用。

尘埃落定,回家吃过晚饭后,梁荆宜见父亲骑着大阳九零的摩托车出门,他问母亲,这么晚了,父亲还出去干嘛?

母亲小声说,你老头子去村头的榨坊打油了,说要在接兵干部最后一次家访时送十斤香油表达一下心意,这样的话,等你到了部队,万一又有机会被人家关照呢!

母亲的一席话,顿时令到梁荆宜的眼圈泛红。

以前他觉得父亲很不称职,因为对他的学习和生活方面,父亲管得极少,却要求很高,遇到偶有破天荒地关心学习方面的问题,也是用拳头和棍子来说话的机会多。

如今回头想想,他又觉得父亲也不容易,村里的事情要管、家里的农活也要干,试想一下,父亲哪里还会有什么精力和心思,来管他的学习和其它方面呢!

对于给接兵干部打香油一事,后来父亲送他参军走的时候,也把这个消息主动“透露”给他了。

只是那个收了十斤香油的罗军医,自从火车站一别后,就再也没有露过面了。

思绪拉回现实。

如果五年前,没有父亲的一再坚持,没有李医生和陈叔叔的出手相助,他的“军旅梦”,可能永远就只能是一场梦了。

时光荏苒似白驹过隙,转瞬间已二十多年过去了。

如今,年少不懂事的儿子已经长大,而风风火火了大半辈子的父亲,则半只脚业已踏进了“天命之年”。

在这个特殊的日子里,梁荆宜除了祝福父亲“生日快乐”之外,他还想对父亲衷心地说声:谢谢您!

上一章 返回目录 加入书签 下一章
本站推荐
开挂闯异界万古第一帝都市之万界至尊头狼超级武神盖世仙尊女总裁的贴身兵王万道龙皇
相关推荐
超神学院之华夏军神满级导演我有一方超级仙田高维寻道者打怪升级爆装备万界旅者的自我修养重生之修罗归来血狱魔尊凶猛道侣也重生了我不爱术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