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唔…你就让我再睡一会嘛……”格温睁开眼睛,手无意在兰斯特胸膛上摸索,要推开又不舍得,索性转身往被子里缩了些。
“昨日不知道是谁,兴冲冲地要去逛兽人的早市。”兰斯特拉住她就要往被子里钻的手,笑容无奈中带着宠溺。“如今连床都不想起了?”
“哼。”格温把脸窝在枕头里,闷闷地控诉。“还不是你,晚上一直折腾我……”
美色惑人,她就不应该松口!
她像只鸵鸟一样埋头,半晌,才不情不愿地直起身。
“别又压着头发了。”兰斯特见她慢悠悠的样子,长臂一揽,将她抱起。
“我要梳上次你给我梳的那个头发。”格温眼睛还没全睁开,歪歪斜斜地靠在他身上,呼出的热气打在他脖颈。“那个好看。”
“好。”兰斯特宠溺刮刮她鼻尖,将她放在梳妆台前。
格温揉揉酸软的腰,察觉到头皮上梳齿的触感。
她迷迷湖湖的算了算,她好像已经很久没自己梳过头了。
从前在王宫的时候有梅丽尔和侍女,出来后,这项工作就被兰斯特包揽了。
她金色柔软发丝从兰斯特指间漏下,迎着清晨微暖的阳光,熠熠生辉。
梳洗完毕,她自然牵上兰斯特的手,嫣然一笑。
兰斯特却皱了皱眉,给她戴上片薄薄的面纱,将她精致面容半数遮掩,只露出双秋水明眸。
“嗯?”格温眨眨眼,蓝色眸子里还残留着点雾气,像晨光下泛光的平静海面。“在这里,也有人能认出我吗?”
他们现在可是在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兽人小城,怎么说,也不该有人认识她吧?
“不知道啊。”兰斯特理直气壮。“我只知道,你这样出去,会有人走不动路的。”
“等等!”格温突然想起什么,从抽屉里取出两对兽耳,对着兰斯特比划比划。
这是她在兽人商店买的魔法器物,据说戴上后,不仅能听懂兽人说话,还能让使用者的身体产生微妙的变化。
她买了两对,一对橘黄色的垂猫耳,和一对灰白相间、竖起的狼耳朵。
兰斯特面色挣扎了一下,薄唇微抿起,还是任由她动作。
自家老婆,还能怎么办?只能宠着。
格温抬起手,嘴角泛起抹得意的笑,将那对狼耳朵戴在他头上。
兽耳依附上他发顶的一瞬间,兰斯特身后,骤然出现了一只毛绒绒的灰色大尾巴。
格温一时没回过神,盯着尾巴。
她上手摸了摸,没注意到兰斯特一沉的眸色,捂嘴偷笑。“好可爱…是小狼哦。”
假如被王宫里的人看到兰斯特现在的模样,估计会惊掉下巴吧?
“哦?”兰斯特冷笑一声,一把抢过她另一只手拿着的小猫耳朵,迅速扣在她头上。
一条细长的猫尾出现在格温身后,她回身想看看,却怎么也看不真切,反倒转了个圈。
像追着尾巴玩闹的小猫崽。
兰斯特却揽过她肩膀,大手不怀好意地往她尾巴根部一掐。
“唔?”
自尾巴根部传来的强烈酥麻感传遍全身,格温脸红的彻底,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他怀中倒去。
“还闹吗?”他沉声,带着点隐晦的暧昧。“若是还想出去玩,就听话些,小猫咪。”
呜呜,为什么别的兽人都是可爱狗勾,她家的是大尾巴狼啊!格温欲哭无泪。
“不闹了,不闹了。”
兽人集市。这座小城靠近山脉,其中藏着不少遗落宝藏和药材,佣兵、冒险团和云游商人汇聚于此。
其中,城中的早市便是他们交易的重要场所。
“你看你看,那颗草居然会说话诶!”格温兴冲冲地走到一处摊位面前,手就要往钱袋里伸。
“大叔,这个怎么卖?”
她话音未落,被兰斯特拉到一旁。
“那颗草不会说话。”兰斯特一眼看出其中端倪,耐心解释。“是那摊主用腹部发出的声音。想来他是特意练过腹语的,以此将普通的草卖出高价。”
“那不是骗人嘛?”格温吐吐舌头。
“是啊。”兰斯特把她往身边又拢近些。“这儿不是联合王国。若是,恐怕你已经把他抓起来了吧。”
谁能想到她在王宫时一副运筹帷幄、八面玲珑的样子,到了外面,居然能被这种小把戏唬住?
他垂眸看着格温红扑扑的小脸,心底只期望这样平静安逸的日子能过的久一点,再久一点。
“太坏了,我想揍他。”格温气鼓鼓的,对自己差点上当受骗一事非常不满。
“你要是愿意上当,也可以买。”兰斯特摸摸她的耳朵。
以他们的财力,格温就算上当受骗千百回,他们也承担的起的。
“我有那么笨吗?”格温凑近他。“都怪你,自从跟你在一起,我就觉得自己越来越笨。”
身后有依靠,大脑就变得迟钝。
“哇,那条鱼好漂亮!”
兰斯特看着她脚步轻快,又往另一个摊位跑过去,摇摇头。
大概是从小在王宫里压抑的久了,此时的她,反倒显得有点孩子气起来。
格温脸贴在鱼缸前。
蓝紫色的鱼尾在水中轻盈地漂浮着,像夕阳周边斑斓的云朵。
“这位姑娘好眼光啊,这条鱼可是我们城的特产……”
售卖的兽人老妇还没介绍完,桌面上已多了几枚亮闪闪的金币。
“我拿走啦。”格温提起鱼缸。
老妇人哪里见过这么豪气的顾客,脸上堆满了笑,忙点点头。
这几枚金币够买一百条这样的小鱼了!
格温举起鱼缸给兰斯特看。“叫什么名字好呢……”
她咬唇,小声自言自语。
“如果我没记错,这应该是你的第七只宠物了吧?”兰斯特扶额。
“说得好,就叫小七吧。”格温满意地敲敲鱼缸,笑盈盈地挽上兰斯特的手臂。
“可是它很好看嘛。”
“好看就买。”兰斯特伸手,帮她提着鱼缸。
一直到早市结束,他手里提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
什么从古墓里挖出来的小人偶啦,据说吃了能产生幻觉的小蘑孤啦,其貌不扬却十分锋利的匕首…
总之,只要是格温看上的,都不用她自己说,眼睛一扫,兰斯特就买了。
两人回到旅店,格温本想美美地睡一个回笼觉,却见着门缝里夹着一封信。
“是帕沙的信。”她撕开信封,看了几行,止不住地笑起来。
“这孩子来告你的状来了。”她将信摊开到兰斯特面前,指着其上清秀字迹,笑的眼泪花都出来了。
“母亲,我明明都已经到年龄了,父亲就是不允许我结婚,说要再等几年。他怎么能这样…简直是专制独断!”
她彷佛看到可怜的帕沙在处理政务的空隙中委屈巴巴地写下这封信,又不敢寄给兰斯特,只好跟她控诉。
“能管住父亲的就只有您了,您帮我劝劝他吧。”
“翅膀硬了?”兰斯特眉头一挑,手指轻敲那信纸,愣是敲出几分危险的味道来。
睥睨间,眉眼间气势还是那个王座上生杀予夺的暴君。
“不过,他居然不问我的意见,先来问你……”
“还不是因为你一直惯着他。”兰斯特叹口气。“他知道你不会反对,就偷懒,想着只用过我这关就行了。”
“他年纪是到了,可是也还小…”格温托腮想了想。“拖上两年,让他想明白些,也是好事。”
不合适的婚姻会给人带来多大的痛苦,她见过太多例子了。
像她和兰斯特这般契合的伴侣,可遇不可求。
“没出息,都即位五年了还找妈妈告状。”兰斯特冷冷道。
“装作没看见。”格温把信利落的一烧。
她暂时还不想管从王都传来的一切消息。
她太累了。当初魔物战争结束后,她和兰斯特用了两年,没日没夜的工作,才将乱局彻底收拾。
待帕沙羽翼渐丰,他们便双双宣布了退位。
如今,在新王的领导下,联合王国和精灵、兽人都建立了坚固的合作关系,各种族之间的矛盾缓和,彼此受益,大陆迎来了长久而难得一见的安宁。
战争的威胁不再高悬于天际。
大大小小曾分裂千年的人类诸国,都聚集在联合王国的麾下,宣告效忠。
各种族之间的隔阂,也在各种交流来往中渐渐消弭。
在最沉重的黑暗离去后,光明终于姗姗来迟。
无数头衔都被安在她和兰斯特头上。他们之间的感情被众人口口相传,在他们还未离世前,竟然就成了传说一般美好的故事。
……虽然很多故事都很失真啦。
跟诺曼一样,他们被渐渐神化,有时候,听着那些故事,格温自己都会一阵恍忽。
自己好像也没有那么伟大吧?
旅馆内的布置简洁。她坐在桌前给帕沙回了信,大意是,她并不反对兰斯特的做法。
倘若帕沙能确定自己对那姑娘的心意,可以再写信给她,她会说服兰斯特。
“他看上的是哪家的姑娘呀?”格温问兰斯特。
“听说,是王宫里的侍女。”
“这样吗……”格温苦笑。
按照王室的传统,王的妻子若不是门当户对,就要有相应强大的魔法天赋。
不过,那些条条框框,都被她废除了。
侍女又如何?只要他们真心相爱,并愿意携手一起面对偏见,她就会支持。
“这个世界,有没有因为我变得更好一点呢?”
格温推开窗,撑着下巴,喃喃自语。
她敏锐听见房顶有细碎的砖瓦裂开声,眉头一皱,警惕起来。
虽说两人是秘密出游,但毕竟身份摆在这,不排除会有人,会对他们不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