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行边穿过那座青铜古门。

白光粲然过后，一片死寂，四周既不是璀璨的星空，也不是流苏的宫殿，更不是什么仙气飘飘的天庭。

只是一方简简单单的石室，简陋到连桌子都没有，不知从那儿搬来一块还算平整的青石凑数，木头凳子的凳腿儿上还有几颗虫眼，像极了河边钓鱼老的小马扎。

屋内没有人，马行边站在门口踌躇了一会，转头进来的门也已经消失不见。

“难道这是一座囚笼？”

正想着，一粒火星坠落至半空，而后火焰旋转捏成人形，逐渐凝实，正是吸收了“皮”之陨石，重铸血肉的炎帝。

马行边右臂转手为刀，通臂百眸瞬间破臂而出，体表冰晶长袍流露出点点寒雾，古井无波的脸庞下，杀气重的要滴出血来。

炎帝笑着摆摆手，挑了个还算结实的小马扎，靠着石桌而坐，笑言到：“血帝何必这么严肃呢，来，先坐。”

马行边没有犹豫，拖刀而行，刚到炎帝面前，只见后者笑着挥挥手，取出了一样东西递给马行边。

那是一组照片，马行边犹豫片刻，还是借了过来。

照片上，宽阔的海洋被密密麻麻的战舰停满，土番市内的房屋倒塌学校停课，数以万计的装甲坦克将柏油道路都压的破碎，乌灵区的老人和孩子像牲畜一样被铁丝网圈在一起，男人的尸体堆积如山，女人则正在被一卡车一卡车的运走。

炎帝收起嬉笑的语气，严肃的问到：“你觉得她们会被送到哪？工厂？前线？还是某些个专门设立的营地？”

马行边压下心中汹涌的怒火与悲愤，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人类最丑恶，原始的阴暗面都会随着战场成为“正常”，而在战争中，那些女人会被送到哪里，会有什么样的下次，答桉马行边都不用思考。

可即便是如此愤怒，如此悲愤，马行边的脸庞依旧是冷冰冰的模样，好像他已经失去了所有情感，喜怒，不喜不悲的问到：“这与我有什么关系。”

炎帝轻蔑一笑，仿佛看透一切般说到：“若是跟你没有关系，你又为什么会在这里？”

马行边面无表情，细细打量着这组图片，问到：“这组照片，你从哪得来的？”

炎帝眼神玩味的说到：“我自己拍的，保真。你那可怜的炎武政府，现在被即将开战的东西两大阵营夹在中间，两头不是人，为了收缩战线，保护南方七省，就只好将这片地方完完全全让了出来，充当战场。不过他们也不是啥用都没有，边防军撤离前将能带走的人尽可能的都带走了。但你知道的，这片旧州太大了，很多东西，很多人，来不及。”

马行边知道炎帝这个表情的意思，武王修罗之死，自己亲手扼杀的自由与梦想，马行边原以为只要守住这里的秘密，就能最大程度的保护外面世界的和平。

现在看来，呵，都是狗屁。

二人谈话间，头顶的岩壁上传来微动，几缕灰尘被震下，回荡在天空，这种寻常人聚精会神可能都无法察觉的异动，在两位帝王眼中，无异于蚊子打呼噜，如雷贯耳。

炎帝笑了笑，右手指着头顶，说到：“你猜猜这是什么动静？”

马行边闭眼感知，周身无色无味的寒气顺着岩层一层层向上渗透，在穿过了不知几十个万里之后，马行边勐然睁眼，双童中幽光满溢，惊愕的说到：“炮弹。”

炎帝似乎是对这一切了如指掌，与马行边说起外面的情况，“现在嘛，你的小女朋友正被当成试验品向外运输，而你的队员们呢，估计是都死了。人类与领主开始了第一次战争。新生代领主加上还未出山的旧日领主，至少双手之数，还有两位帝王，两位准帝坐镇，不会吃亏的。我估计啊，要不了几天，这批吃了瘪的人，会联合人类世界东西两大阵营一块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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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行边最不愿意看到的事情还是发生了，他只好嘴犟的继续说到：“来又如何，紧靠兵力和火力轰炸，抹的平河沿小镇？就算抹平了，所付出的代价，他们承受的起？”

炎帝笑着摇了摇小马扎说到：“你的意思是，河沿小镇抹的平，可我们这些保命力极的领主，至少说帝王，他们指定束手无策。撑死了就是集全球之力，对我们围攻勐打三五年，三五年之后，摆着手指头算算，得不偿失，从而放弃对我们的战争。是吧。”

马行边点点头，按照他对人类世界东西方政府体系的研究，以及人类手中武器装备的了解，根本没法杀死一只不想死的帝王，即使是动用核武器，氢弹，原子弹，这等最尖端的毁灭性武器，按照邪蛛魔帝的话来说，“打不过我还跑不过吗？大不了天坑里一钻”。

人类根本没法赢得这场战争，即使是穷兵黩武，在三年五年无果之后，那些政客，要员便会为了维持自己的利益要求停止战争。

当然，这不是为了和平，当然，这也会带来和平。

炎帝轻蔑的说到：“也许你很了解人类，但你一点也不了解怪物。我们这些帝王或许会因为无处可躲一直死守在这里。然而像其它的领主，它们被打急了，会跑的。到时候战场不会是在这里，更可能会是在世界各地。整个星球，有人类的地方就会有怪物，有怪物的地方就会有战争。”

“世界和平？呵，做梦。”

马行边当然知道这些，他只是不愿意承认而已。

炎帝与马行边谈论完战争的可能性，与持续发展性，笑着问到：“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太阳对我们的压制降低了，又为什么河沿小镇的规则突然改变，任何人都能进进出出了呢。”

马行边说到：“虽然我不知道为什么，但我知道，这件事，你没能力办到。”

炎帝哈哈大笑，说到：“当然不会是我。陨石从天上掉下，就像是婴儿从肚子里出生。第一件事，便是降生。所有河沿小镇内的人类全部被吸收作为营养，为怪物的诞生铸就温床。第二件事，便是成长。为了成长的安全，陨石便设立了规则，阻决了河沿小镇的进出，七日一次的血月厮杀。而第三件事嘛，便是适应。在我们这些怪物互相争斗厮杀之时，陨石也没闲着，它一直在适应这颗星球。从前普通领主在白天根本不敢现身，即使是帝王也不愿意直接接触日光。可现在呢，陨石的适应完成了，这个星球上白天阳光下的紫外线再也对我们构不成威胁，陨石的力量可以随意的蔓延到世界各地，所有封闭的潘多拉魔盒被打开了。”

“接下来，便是所有成年人类都会干的事情，扩张。而战争，便是陨石之力扩张的最好手段。”

马行边一瞬间明白了一切，勐的站起来，说到：“所以，你才是这一切的幕后推手咯。”

炎帝笑了笑，说到：“我不过是在人类的贪婪与陨石的扩张，这两者之间，寻求一线契机。我不属于任何一方。”

炎帝说着，便伸出手，剖开自己的胸膛，取出了一红一黑两颗陨石，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塞进了马行边胸膛之内。

炎帝的身影如星光般一点点消散，最后笑着对马行边说到：“轮到你来做决定了！桃花源。”

马行边瞪大了双眼，不可置信的看着炎帝的气息逐渐消亡，大喊道：“是你，李牧！”

星光消散，青石台上留着一副棋盘。

黑白棋子落子分明，只留一点，只剩一棋，交于你，可屠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