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云霆一脸无奈：“虽说是在庵里待着，但是有些大的仪式或者节日，她都有可能入宫参加，当然，还得看她愿不愿意。”

“不过这每年少有的几次入宫，她总能惹出些波澜。”

顾云霆开口：“宫里宫外自是传得沸沸扬扬……而且这次回宫也不过才出来了有十日左右，便已经在很多地方闹得鸡犬不宁了。”

“这……皇上都不管吗？”程似锦蹙眉诧异问道。

“怎么不管？”顾云霆开口：“已经被皇兄训斥过几回了！不然，今日她不会仅此而已，就善罢甘休的。”

“那她还敢那么嚣张？”程似锦边说边恍然：“难怪，说道你和顾云笙也在，她便收敛了些。”

顾云霆沉吟着道：“她在这么胡闹下去，皇上跟太后都不可能坐视不理。不过，这女人很难缠，所以你这几天最好尽量别出门，出门也稍微注意着点。”

见程似锦点头，顾云霆又开口：“若不是清宁丢了，皇上里里外外操心得太多，今日也就没有任潇潇这出事情了。”

“顾清宁丢了？！”程似锦震惊看向顾云霆：“什么时候的事？”

“就是上次在御花园惩罚荷香被你骂了之后……”顾云霆开口。

“啊？”程似锦不由得眼睛一瞪：“这么说，是我的缘故了……”

“清宁也是骄纵！”顾云霆开口：“那日在你这受了气，便跑去找皇兄告状。哪成想皇兄心里明镜一般，非但没对她偏听偏信反倒训斥了她一番！”

“应该是在那之后便出走了。”顾云霆补充道。

“都那么久了，你们竟然都没找找？”程似锦讶异。

“只要她不顺心，一年总要闹个几回离宫出走。”

顾云霆开口：“都是走个三五日，没意思了便自己回来了。可是……这次……时间的确有些长了，所以皇兄也着急了，正日日让官兵寻人呢。”

程似锦眉头紧蹙：“一个女孩子家独自在外面的确很危险……哎呀！”

突然，程似锦一抬眼看向顾云霆：“我想起来了！我们见过她的！”

顾云霆摸不着头脑看着程似锦：“什么时候，我怎么没印象？”

程似锦这才晃了晃手腕上戴着的小粽子手链：“就是那日你买这个的时候啊，我当时便看到一个身影觉得眼熟，却又一时想不到是谁……”

“现在再细思量，那身形那姿态分明就是顾清宁啊！”程似锦开口：“唉，早知当时应该直接上前拉住她的……”

顾云霆拧眉，不过神情倒是放松了不少：“别自责，这也是没料到的事。回去我便跟皇兄说说，多派些人在那附近找找。只要没出京城，顾清宁就还是安全的。”

程似锦点点头，这才想起来问顾云霆：“你呢？如何？可查到什么？对方有没有第二次对你下手？”

顾云霆摇了摇头，“倒是还没有。别担心，我会小心的。”

程似锦叹了口气点点头：“处处要堤防时时要小心……也不知什么时候是个头儿。”

“嗯？”顾云霆突然展颜，“程小姐可是在隐晦地跟本王催婚？要不我明日便跟皇兄提一提？”

程似锦瞬间闹了个大红脸：“你讨厌！谁催婚了……”

见程似锦此时这副小女人羞恼模样，顾云霆眼中宠溺和疼爱尽数溢了出来……

远处，看着这一幕的顾云笙负手而立，那双桃花眼此时黯然极了。

自始至终，自己原来一直都是那个多余的。

顾云笙心作此想，便神伤离去。

顾云霆小心对程似锦嘱咐道：“今日你们府上有喜，来来往往人多眼杂，很容易混进来不该来的人。你要多加小心，不如我把萧寂留下来……”

顾云霆叹了口气继续道：“大男人的确是不太方便，但楚纤失踪，眼下也只能将就了。”

“楚纤？”程似锦不禁抽了抽唇角：“若是她在，我怕我死得更快些……”

“那就先让萧寂在这，你将就着些，等过几日我便带个可靠的女侍卫进府。”顾云霆下了定论。

程似锦不置可否，毕竟……眼下不是客气的时候，一直有人要对她下手，如果不能把他们都揪出来，自己哪里还能安枕？

顾云霆离开，程似锦才回到刚才桃叶等待的地方。

萧寂和桃叶正坐在一张石桌前，萧寂正手舞足蹈地跟桃叶讲着什么，桃叶一脸不信的反应，另一边还站着面带微笑的荷香。

荷香是第一个发现程似锦回来了，立马开口：“小姐。”

桃叶赶忙起身转头，见到程似锦，那张可爱的圆脸立马就挂了笑：“小姐回来了！”

萧寂也起身打招呼：“程小姐。”

程似锦略一点头，看着萧寂：“端王殿下留你在别苑。这几天有劳你了。”

萧寂神情没有一丝变化，“程小姐别这么客气。”

程似锦心里一动：“你……早就知道了？”

萧寂爽朗一笑：“今日来的路上王爷就交代我了。不然……我刚才也不会跟小桃叶要东西吃……”

如果不吃些抗饿的垫垫肚子，这一晚上怕是饿的前胸贴后背了！

那就更别提保护程小姐了。

听了萧寂的话，程似锦心里一暖，面色如常：“那我们回流水轩吧。荷香，你给萧寂侍卫收拾间屋子出来。”

荷香应声，一行四人往流水轩走去。

这一夜过得很是安详静谧……

第二天，何姨娘起了个大早到洞房门外等着请安。

她实在是太好奇，太想知道怎么回事儿了，所以一晚上都没有睡着，天才蒙蒙亮便起身洗漱。

搭配衣服首饰也费了番心思。

虽说是姨娘但是绝对不能在气场上落了下风，于是何姨娘给自己选了一身绛色滚银边的袄裙，带了全套今年才打制的翡翠头面……

何姨娘在镜子面前转了好几圈，确保连发丝都一根不乱，这才在嫣兰的搀扶下出了院往洞房走去。

一般情况下，新婚第二日新娘都会鸡鸣即起。

早起敬茶，听公婆训话。

不过因为程禄之父母已经亡故，所以新妇倒也不用起太早听训。

所以，何姨娘自觉搭配好衣服首饰再过来的时间倒也不算太早，应该正好。

可是让何姨娘万万没想到的是，她身子笔挺地在洞房外站了足足一个时辰，天光彻底大亮了，才听到里面有起床的动静。

两个异族丫鬟动作利落地出门打水，一出门就碰到了何姨娘。

两个丫鬟互看一眼，然后都齐齐看向何姨娘。

何姨娘这才反应过来，不顾站得生疼僵硬的腰，上前一步：“新夫人起了吗？我过来敬茶。”

月亮看着何姨娘用不太流利的大洛话回答道：“何姨娘稍等，新夫人和老爷都才睡醒。”

说完便拉着星星一同去打水了。

何姨娘却是一怔！

那俩丫头说老爷也是刚睡醒……

老爷一向起早惯了的，今日也睡到日上三竿？！

好不容易，等到新夫人洗漱穿戴完毕，里头连早饭都摆上了，何姨娘才得以进门。

当何姨娘看到一身红衣坐在桌前，用调羹吃粥的曼珠时，整个人都愣住了，随即脸色都跟慢慢变得僵硬难看。

枉自己还起来忙活了一大顿……

眼前这异族女子，年轻漂亮，明艳动人得让何姨娘现在恨不能立马找个洞钻进去……

明明刚起床，面上还略带些惺忪，可是却完全不见半分浮肿！

脸上一点妆都没有，眉黛口脂完全没上，可是唇不点而绛眉不画而黑，在何姨娘看起来越发气人了！

那乌黑的墨发瀑布般垂在背后，被红色的衣料衬得别有一番风味，何姨娘瞬间便联想到就今早起床，对着镜子她还硬生生拔掉了八根白发。

八根啊！什么时候头上竟然生了这么多白发？

何姨娘不敢想象……

是不是当眼前这妙龄女子还风姿绰约摇曳生姿之时，自己已经是个满头白发的老妪了？

曼珠脸上带着亲和可爱的笑容，转头看着进门的何姨娘，“姐姐这么早就来敬茶吗？我睡迟了，让姐姐久等了。”

说到这里，曼珠的笑就带了几分不好意思。

因为转头的动作，曼珠额前的一缕秀发轻轻滑下来，衬地脸颊越发白皙，眼睛越发明亮。

“是我考虑不周……”

精心打扮过的何姨娘此时被曼珠的青春明艳比得灰头土脸，何姨娘好不容易才找到自己的声音，喉头怎么也放松不下来，声线便发紧发僵，“希望没吵到夫人跟老爷休息。”

曼珠笑容单纯，看向旁边的程禄之一脸爱意不言而喻……

当看到程禄之的面色，何姨娘也不禁怔住。

近二十年的枕边人，何姨娘对程禄之再了解不过了。

此时的程禄之眼神略显迷蒙，分明就是……

分明就是一夜多次才会有的状态！

可是……

何姨娘心里疑惑不已！这是完全不可能的事情啊！

他怎么会还可以……

何姨娘立马看向曼珠，寻找着蛛丝马迹。

果然，在曼珠的领口堪堪遮住的脖颈处，有一抹暧昧的印记。

何姨娘心底喟然……是了，昨日嫣兰就已经告诉自己，从老爷进了洞房到嫣兰回话，这段时间洞房里的二人都是没有消停的……

看来，嫣兰说的是真的。

可是！这怎么可能呢？

似乎是感受到了何姨娘目光一遍遍的在二人身上游移，程禄之开口语气不悦：“既是来敬茶，那边快些吧。”

何姨娘心里一顿，胸腔便像是堵住了一般的难受。

老爷竟然用这种冰冷又夹杂着厌烦的语气跟自己说话……

只听新人笑，不见旧人哭。果然戏文里唱的都是不错的。

何姨娘只好收起自己的情绪，脸上端起了如同往日一般的笑脸，从旁边备好的茶盘里碰过了茶盏。

冲着曼珠恭敬行礼：“夫人请用茶。”

曼珠看了看程禄之，又看了看何姨娘，这才端坐，接过了何姨娘捧过来的茶。

“哎呀！”

突然在曼珠的一声凄厉叫声中，茶盏落地。

“仓啷”！登时四分五裂。

“怎么样？我看看！”

程禄之立马紧张地碰过曼珠的手，只见那原本细嫩白皙的纤纤五指此时被滚茶烫地又红又肿……

程禄之脸色立马沉了下来，看向何姨娘勃然大怒：

“何月季，你这是做什么？如果你不想过来敬茶，没人逼着你求着你过来！以敬茶为幌子来伤人，立下马威！你可真是歹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