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舒清湄临回宫前,再三向温时念确认,他写的和离书究竟有没有送到将军府?
当得知送信人将和离书从门缝丢了进去就了事时,舒清湄心中暗道不妙。
若是这封和离书没到孟千阳手中怎么办?若是孟千阳将它当成废纸扔了怎么办?若是……
“公主,你就别乱想了。”温时念安抚着说道,“将军府的人一定会将和离书送到孟千阳手中。”
“还不是怪你?”舒清湄抱怨,“这么重要的事都做不好!”
舒清湄说完,负着气坐上了马车。
令她没想到的是,她刚回到甘徳宫宫中,就得到了确切的答桉。
孟千阳收到了和离书,而且还入宫觐见皇上了。
舒清湄心中一凉,若不是兰香及时扶了过来,她怕是已经瘫软倒地了。
这件事闹到了皇上那里,就不是那么好收场了。
苏公公今日肃着一张脸来到甘徳宫,请舒清湄前去皇上所在的乾朗宫一趟。
见平日里素来和蔼的苏公公对自己都如此疏离,舒清湄便知道,孟千阳一定将和离书呈给皇上了,而且皇上一定大发雷霆。
“苏公公,我要准备一下,马上就过去。”舒清湄笑着对苏公公说道。
“请公主尽快吧,让皇上等太久不太好。”苏公公提醒道。
舒清湄也不想让苏公公为难,于是干脆立马出发。
她还保持着昨日那样的打扮,虽然略显糟乱,却丝毫没有掩饰她的天生丽质。
一进乾朗宫,舒清湄就看到了背对着自己的高大身影,是孟千阳。
孟千阳听见脚步声,转过身,冷冽地看向舒清湄。
舒清湄见他瘦了许多,青色的胡茬布满下半张脸,已经不负往日意气风发。
舒清湄问了一下小太监,才知道皇上还在上朝,还没有过来。
于是舒清湄只能和孟千阳一起在这里等候着。
舒清湄想起昨日凌澈等人说起的话,竟对孟千阳产生了怜悯之情。
他的命运,已经被别人书写好了。
“呵,舒清湄,你翅膀硬了,见我落魄就要踹开我,是吗?”孟千阳眼里射出寒光,低声冲舒清湄怒道。
如此一来,也点燃了舒清湄的怒气。
舒清湄轻蔑一笑,道:“孟将军,夫妻和离本是你我二人之间的事,你何必还要告状到皇上这里呢?我告诉你,我早就想踹开你了!我见你的每一眼都觉得恶心!”
孟千阳眼神一冷,似乎想将舒清湄掐死。
“呵呵,那你何必当初要嫁给我?”孟千阳低吼道,“舒清湄,我是不会轻易放过你的!”
孟千阳看向舒清湄的眼神,像是在看杀父仇人一般。
舒清湄不知道孟千阳何来的恨意。明明他也讨厌自己很久了,就此和离不是一件各自欢喜的好事吗?
“我现在不是放你自由了吗?你终于可以和你的秦如烟双宿双飞了。你该感谢我才是!不放过我?那我倒想看看,你是如何不放过我的。”舒清湄冷讽道。
两人都不退让,互相对峙。
站在舒清湄身后的兰香心里紧张极了,生怕两人打起来。
对峙许久,皇上终于赶到了。
他沉着脸,一脸怒气地坐下,瞪着孟千阳和舒清湄两人。
舒清湄低着头,对皇上行了礼。
皇上见舒清湄大着肚子,不宜久坐,便赐了座。
他现在不想让舒清湄的肚子有一点闪失。
“多谢皇上。”舒清湄道,随即缓缓坐下。
孟千阳立在一旁,看不出表情。
皇上将那封和离书甩到舒清湄脚边,质问道:“你解释解释,这是什么?”
“回皇上,这是臣妹写给孟将军的和离书。”舒清湄镇定地回答道。
她面容平静带着微笑。
孟千阳见她如此镇定自若,心中不免有些紧张起来。
他不知道舒清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荒唐!”皇上气涌如山,疾声厉色道,“这门亲事是你当初跪在这大殿门前一天一夜向朕求来的,你如今却要和离,是置朕于何地!”
舒清湄知道皇上一定会很生气,她平静地接受这场怒火。
待皇上发泄完,心情平静了些。
舒清湄刚想开口,却被孟千阳抢了先。
“皇上,臣不愿与公主和离,求皇上成全。”孟千阳跪下,朝皇上深深一拜。
舒清湄睨了他一眼,知道他只是不安好心罢了。
只是现在的舒清湄,已经有了比皇上更强的后盾,她什么都不怕了。
舒清湄微微一笑,说道:“孟将军不同意和离也可以。那我便休夫吧。”
休夫这一词说出了口,舒清湄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畅快。
“你!”孟千阳发指眦裂,“舒清湄,你别太过分!”
皇上也一脸震惊地看着舒清湄。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皇上怒喝道,“女子休夫,朕从未听过这样的事!”
“那便从我舒清湄开始,自此以后,天下女子都可选择结束自己不幸的婚姻,如何?”舒清湄笑着说道。
她早就想建立一个相对健全的婚姻制度了。让天下所有人都能自由选择自己的幸福,是舒清湄的心意。
她笑得越灿烂,孟千阳就越愤恨。
皇上站起身,走到舒清湄面前。
舒清湄毫不畏惧地与他对视着。
“舒清湄,荒唐!”皇上瞋目道,“你居然想擅改大殷律例,你有何居心?”
舒清湄心中咯噔一下。
皇上这句话说得好像是他知道了什么似的。
舒清湄愣了一瞬,随即又定定地看向皇上的眼睛。
“回皇上,臣妹只想结束这段不幸的婚姻罢了。”舒清湄从容道,“孟将军自始至终都没有爱过臣妹分毫……”
舒清湄话未说完,就被孟千阳冷冽的声音打断了。
“是温时念吗?”孟千阳寒声道,“这和离书的字迹,是他的。”
舒清湄愕然,她没想到,孟千阳居然能认出温时念的笔迹。
“温时念?”皇上念叨着这个名字。
“你肚子里的孩子,也是他的吧。”孟千阳冷冷说着。
他这句话,让舒清湄心里一寒。
什么?难道自己肚里的孩子不是孟千阳的?
舒清湄不知是喜是忧,她眨了眨眼,懵圈地看着孟千阳。
“我从一开始就知道,你肚里的孩子不是我的。因为我根本就没有碰过你!”孟千阳咬牙说道。
皇上不知是否被触动了心事,冷眼看着舒清湄。
“不……不可能啊!”舒清湄慌张地语无伦次道,“这……这不可能!”
她穿越之时就已经怀孕了,这个孩子不是孟千阳的,还能是谁的?
舒清湄只感觉头脑眩晕,天旋地转。
“呵。”孟千阳嘲讽道,“这些日子,我一直戴着一顶绿帽子,真是可笑。”
舒清湄抬眼一看,皇上的面色越来越阴沉。
原来,孟千阳才是真正的有备而来。
他听闻皇上为丽嫔一事大发雷霆,于是便故意在皇上面前揭穿此事。
他也趁此告诉皇上,他用来要挟自己的孩子根本就不是他孟千阳的。
如意算盘落了空,加之孟千阳的同病相怜,皇上怒视着舒清湄。
“舒清湄,你真丢朕的脸!”
舒清湄倔强地死盯着孟千阳。
她根本就不相信孟千阳说的话。因为她想不到自己肚中的孩子,除了是孟千阳的,还能是谁的!
“你胡说!”舒清湄怒吼,“你口口声声说我给你戴了绿帽子,那你为什么不肯和我和离?你是有什么特殊的癖好吗?孟千阳,你从前欺我辱我我都不跟你计较了,如今在皇上面前,你却诬陷我,处处想置我于死地,你好狠的心!”
舒清湄双眼通红,眼球上布满红血丝。
她情绪激动起来,又有些眩晕。
舒清湄突然想起凌澈告诉她不能再过于激动,于是立马深呼吸起来。
顺了好几口气,她才缓下劲来。
舒清湄看向皇上,哭得梨花带雨,“皇兄,你现在看到了?这就是我为何要坚持休夫的原因!孟千阳他对我根本就没有半点恩情!”
皇上眼神一凝,瞄了一眼孟千阳,又睨了一眼舒清湄,不知道该相信谁的话。
他情绪缓和了一些,又坐回椅子上,静静地看着两人。
“皇上,臣愿以性命担保,公主腹中的孩子绝对不是臣的!”孟千阳斩钉截铁地发着毒誓。
舒清湄有一瞬间失了神。
她几乎相信了孟千阳的话。
原来,孟千阳先前屡次想毒害自己腹中的胎儿,对自己冷血无情,都是因为他知道自己肚子里的孩子不是他的?
舒清湄的眼睛被泪水洗过,黑得发亮。
她定定地看着眼前这个高大威勐的男子,卑躬屈膝地跪在皇上面前,只求皇上能够相信他的话,治自己的死罪,就觉得可笑,不堪。
舒清湄吸了吸鼻子,暗自发誓,不管孩子的父亲是谁,反正自己都是孩子的母亲。
她要保护自己的孩子,她要豁出一切来保护自己的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