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7 在北电的第二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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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一章不知道怎么替换不了,明天问问编辑,更新了会通知大家)

刘尚在班级群里让助教通知大家,下周的编导课是他对曹保平的采访,到时候班里学生需要认真听讲并做记录,最后留有十分钟自由提问时间。

这条消息一出,刘尚的课更抢不到座位了。

那天刘尚的课是下午三节,结果从中午吃饭的时候,上课的教室就坐满了人。

很多学生拎着外卖坐在座位上就开始吃了,吃过就地趴着午休,等下午刘尚的课。

很多课程外的学生来占位置听课,导致很多原本编导班的学生没有座位上课。

他们在班级群以及年级群里投诉,投诉消息从辅导员都闹到了年级主任那边。

学院里没办法,只好临时通知刘尚,将上课的教室挪到大会堂规模的报告厅,可以容纳五百五十个人,再加上过道和后排空间利用,能塞下小七百人。

刘尚没想到自己的课程这么受欢迎。

来到报告厅,看到下面黑压压的人头,刘尚看向曹保平导演揶揄:

“这都是来看您的呀,您瞧瞧多大的面子。”

曹保平导演哈哈大笑。

上课时间到了,刘尚让全场安静下来,大概说了今天的主题主要是关于曹保平最近一部电影《追凶者也》。

刘尚:

您的电影特别容易让演员拿奖,《烈日灼心》诞生“三黄蛋”,《追凶者也》让刘烨拿到金爵影帝,您有秘诀吗?

曹保平:

我觉得秘诀除了表演,严格意义上在于故事和剧本。

你的剧本提供一个复杂和丰富的人物,以及人物性格,在拍摄的时候,才有对演员要求的可能和前提。

如果剧本不能给演员发挥的空间和可能,再天才的演员都没有用。

刘尚:

拿到这个剧本后哪点最打动您?

曹保平:

我拿到的时候已经写了20多稿,剧本的基础和底子是好的。

其中一个作者本身是四川人,四川话与云南话有诸多接近之处,他写的台词特别生动,就是那种朴实接地气的劲儿特别打动我。

刘尚:

创作剧本的时候,您都会要求编写一个人物前史?

曹保平:

任何一个剧本都需要人物前史,否则就是一个不够格的剧本。

这两个编剧肯定也做了这些工作,可能这些工作做得还有一些距离,后来准备开拍的时候,有些地方推敲不下去,一个剧本在逻辑关系和因果关系上有漏洞,一定是你前期没有做扎实,有些问题没有解决好。

刘尚:

发现哪些地方推敲不下去?您是怎么解决的?

曹保平:

原来的剧本中纯粹就是要杀猫哥,然后就怀疑到了宋老二,但是这个事和宋老二没有关系,叙事内在的动力就要相对弱好多,所以,我要把它建立起来,从一开始这个杀人事件就和宋老二有关系,但是他自己浑然不知。

到最后会建立起剧作的一个突转和意外,叙事会更强烈,人物也会更完整,剧本中有很多这些环节的调整和完善。

刘尚:

据说,张译和段博文在摆渡船上的那场戏,是根据场景设计的剧情?

曹保平:

原来剧本中是张译把段博文弄到一个屋子里严刑拷打,但是我觉得拍不出新鲜来,没有趣味,也跟地理环境产生不了互动。

采景过程始终在想,在视觉上要想出一些不一样的办法,尝试过采石场的粉碎机、工地上的吊车,最后选择了云南和四川交界河边的一个摆渡船上,船上绞盘的转轮一放,跑得飞快,包括绞盘沉到江里,各方面都觉得它在视觉上会特别有意思。

然后,那场戏我重新写了好几页纸,说白了就是“刑讯逼供”四个字,只是换了一个方法,而且也会很蠢,等于刑讯逼供半天,人还跳江跑了,张译自己折了一条腿。

所有这些都是后来建立起来的。

刘尚:

这场戏拍了多久?

曹保平:

制片主任下的计划是拍两天半到三天,最后我拍了八天,严重超期。因为这里的地形两面环山,江在中间,日落非常早,不到4点太阳就开始往下掉了,为了抢光线我们从船的底层一层一层往上拍,拍最后一层有场砸玻璃的戏,都来不及换糖玻璃了,就用真的玻璃拍了后面几条。

压力非常大,多拍一天要花好多钱,摆渡船一天租金就要9万到10万块。

刘尚:

您经常边拍摄边改剧本吗?

曹保平:

很多,这是导演工作很重要的一个环节,我自己的剧本也不是照搬不误的。剧本里有你的设定,但是在下去采景的过程中,有可能会看到更生动的东西,有时候是环境的改变让它合理,有时候也会连带到人物关系的改变,甚至人物命运的改变,都是源于环境给你的灵感和触动。

所以拍电影的过程经常会有这种改变,我觉得这是所谓电影创作生动的地方。

刘尚:

片中张译的牛角帽造型,也是您在改剧本的时候加上的吧?

曹保平:

片中张译要抢一个车,着急去寻找他的西服。

而他抢的这个车正好是一个“杀马特”小孩的,所以就给他设计了一个“杀马特”的定位,让他更好呈现荒诞、黑色的气质。

这些情节都是在拍摄之前,剧本重写的,加了这样情节以后,就让道具去网上找各种奇形怪状的帽子。

我在里面选完了以后,觉得牛角是最有意思的,它很生动,而且其中还有一场戏,张译骑摩托车的时候把牛角摔掉了,他就把那个牛角也掰了,所以后来他就没有牛角了。

我觉得最重要的设定是你得让他舒服和自然,如果是生加上去,那就做作了。

刘尚:

张译被捕前说的那一大段台词也是重新写的吧?

曹保平:

张译一直不满意,因为他演的这个人物没有结局,最后没有一场高潮把这个人物推上去,你不能说这个杀手被人杀了,或者死了就完了,肯定需要人物能出来的点。

拍的过程我也不断想,那天收工回去,我对张译说,我尽量把结尾给你写出来,一晚上写了两页纸的结尾。

他看完以后犯了半天愣,然后特别凝重地说,我喜欢这个结尾,而且你能感觉到他在哆嗦,他觉得这个结尾把这个人物一下推到了一个高度,因为有大量的台词,在表演上容易传达出气势。

刘尚:

您自己对这个结尾满意吗?

曹保平:

其实最后那场戏完成得不是特别理想,张译应该能比现在完成得更好,但他那天确实太太疲劳了。

从早上三点多开始化妆做假鼻子,到后来头上浇满机油,扎进好多螺丝、铁丝网,整个人像剪刀手爱德华一样。

拍摄中,造型指导一再跟他说尽量少表情,耗到我们拍这场戏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三四点,体力跟不上了,而那场戏又有心理压力,往往都是这样,剧本阶段特别打动你,特别好的戏,从开拍第一天压力就无形中在你身上了。

等到真拍那场戏的时候,有可能反而会很难。

我有过好多次这样的经历,《李米的猜想》周迅拍最后天桥上那场戏的时候,拍了好多次,因为大家都知道这场戏很重要。

我也经历过好多号称演戏很好的,但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刘尚:

现实生活中您比较温文尔雅,听说在片场脾气会比较暴。

曹保平:

也还好,在片场着急、发火,是因为经常出状况,而且这些状况会直接耽误和影响到你的计划。

一个环节掉链子,会带来其他环节更多的问题,所以这时候很容易急躁。

我是一个要求比较极致的人,在现场要求会比较苛刻,可能有些导演就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但我要求的就必须做到。

刘尚:

在片场最不能忍受的是什么?

曹保平:不专业,这也和刚才说的有关联性,比如说你有时候发火,是因为在你的概念里,这些事非常简单的事,只要尽心尽力就能做到,但你没做到,那就会特别的生气。

不管是管焰火的,还是管道具的,每个环节你的专业性都要求你不应该出这样的问题。

刘尚:

这次在《追凶者也》有没有让您特别生气的地方?

曹保平:

有,每个戏都不胜枚举,《追凶者也》的美术部门就很糟糕,并不是说整体不好,所拍之处也都做到了,但我的要求是那些看不到的一些细节也要下功夫,而他们有时候就会偷懒,不想辛苦,能凑活就凑活,很多场景你拉开抽屉,里面的置景是空的。这是我完全无法容忍的。

刘尚:

第一次合作的刘烨和张译,还适应您创作上的洁癖吗?

曹保平:

对有能力的演员而言,没有不适应,因为去创造有价值的东西,都会有发自本能的兴趣和热情,前提是他有这个能力。

没有这个能力,可能就变成一个比较折磨的事了。

他们在表演上有这个能力,是一次非常开心的合作。

刘尚:

刘烨在片中说的是云南话,是他自己说的吗?

曹保平:

我们把剧本早就给他了,他就把剧本里面的台词全部录下来,在两三个月前就找人教他云南话,天天跟着他,教他这些台词的说法。

刘尚:

您还为刘烨这个人物设计了一个《老司机带带我》的手机彩铃。

曹保平:

《老司机带带我》本身就是一个云南山歌,这个故事也发生在云南,并且刘烨在片中的职业是一个汽车修理工,与这首歌传达的气质很相符。

刘尚:

您的片子都给人特别真实的感觉,《光荣的愤怒》中熊老大骑在狗卵身上扇巴掌的那场戏特别真实震撼,当时是怎么拍的?

曹保平:

那是我在整个电影拍摄经历中特别难忘的一次,而且是人生中很重要的一次,那场戏大家都很投入。

扇巴掌做不了假,没法用借位或者其他技术手段。

我当时跟演员说你要发泄愤怒,但是岔了,我以为演员情绪传达够了,自己会停。

他以为是我认为够的时候会喊停,但我不可能喊停,因为他扇完了以后肯定有停歇下来的后续表情和反应。就这样我就一直在等停,他也一直等我喊停,最后打了对方十几个嘴巴,拍完以后嘴巴里都流血。

那天拍完所有人都哭了,觉得演员真挺不容易,但质感呈现的还挺好,那可能是最真实的一次。

刘尚:

《追凶者也》里摆渡船那场戏,段博文被泡在水里的戏也挺真实的。

曹保平:

拍的时候我是想让他浸的再深一点,人应该整个泡在水里才能挣扎起来,因为江水在变化,水位有时在高潮有时在低潮,我正觉得不错的时候,段博文就吓跑了,为这事我说了他好几次,他害怕。

刘尚:

在片场NG次数最多的是哪一场戏?

曹保平:

就是刘烨开着车到村里去抢猪的一场戏,拍了20多条还没有拍成,最后那个镜头就没用。

主要是技术上的问题,因为这是一个长镜头,要用斯坦尼康跟着,有一个很长的移动,但那个镜头总是差强人意,水平总是保持不好。

刘尚:

会选择和吴亦凡、鹿晗这样的小鲜肉合作吗?

曹保平:

不知道,因为现在没有这样的机会。

我对表演的要求从来都是眼见为实,必须得亲自感受,我才知道他行不行。

因为我也经历过好多号称演戏很好的,但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也有很多可能别人看来演戏一般的,但是你发现他是有能力的。

我骨子里对爱恨情仇很直接,很猛烈的女性比较喜欢。

刘尚:

同样是犯罪题材,这部片子为什么不做成像《烈日灼心》那种稍微严肃一点的,而做成这种黑色荒诞的风格?

曹保平:

我觉得每个故事的调性不一样,都有自己的生命力,非要掰到另外一个地方,就不对了。

另外,它不是我的原发剧本,我的兴趣点不能够左右故事本身。

刘尚:

影片中张译演的这个杀手承担了很多黑色幽默的部分,一个五星级杀手办事却漏洞百出。

曹保平:

因为这个人物的调性在剧本初创阶段就已经定下来了,是黑色的和有意思的,说白了就是蠢贼的设定。

这次就是想拍一个不像是心狠手辣、杀人不过脑子的杀手,然后你用一个戴眼镜的文弱样子,完全没有任何力气,制造一种反差,会有意思。

刘尚:

这个杀手有职业道德,还有点可爱,不会令人反感,您是不是特别喜欢创作这种中间人物?

曹保平:

也不是,反正每个故事你最后都要找到一个所指,除非你是一部纯商业片,不太需要表达,否则你每个故事还是要有态度,藏在故事背后的关于诚信、关于人的基本原则等等这些东西,都会在里面。

刘尚:

在表演上,您对张译有特别要求吗?

曹保平:

这部戏其实还是一个现实主义的东西,需要在表演准确和真实的基础上,稍微有一点点概念化、夸张化。

我跟张译探讨后达成共识,希望他稍微有点漫画感,表演在一定程度上要放大一点点,但放大的尺度又不能变成恶搞喜剧,和片子调性不一样,所以要拿捏好尺度。

刘尚:

张译在河边杀人那场戏特别精彩,现场您会给他做演示吗?

曹保平:

我不会演示,但是我们会详细走调度,摄影机怎么走,演员表演怎么走,因为要一气拍下去,可能要从几个角度拍,涉及到的问题非常多:

血包怎么藏在衣服里,怎么让血一路流下去还不能变得特别假。

血包经常挂不住,拍着拍着就可能掉出来,拍完一条裤子得赶快拿去洗,洗完吹干到现场再拍。有非常多的技术问题会耽误很多时间。

刘尚:

您影片中的女性都是那种爱上亡命徒,爱情没有结果,比如《追凶者也》中谭卓爱上张译,《烈日灼心》中王珞丹爱上郭涛,《李米的猜想》中周迅爱上邓超,是偶然吗?

曹保平:

可能我骨子里对这样的女性会比较喜欢,爱恨情仇很直接、很猛烈,我觉得可能与这个有关系,所以在我的故事里,很多女性会是这样的。

另外也与题材有关系,都是极致环境下极致人物关系发生的极致犯罪事件,所以人物会逼到这个境地。

刘尚:

您觉得自己是一个作者导演吗?

曹保平:

不是,我如果是一个作者电影导演,应该比现在纯粹得多,我是一个剧情片导演,这个我认识很明确,但在剧情片里我会有自己的态度和表达,所以它会变化现在这个样子。

刘尚:

除了黑色犯罪题材,有没有想过尝试其他题材?

曹保平:

也在做一些其他尝试的可能,都在进行中,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你是不是对这个东西有兴趣,而不在于你为了尝试而尝试,我是觉得某个故事或某个题材能打动我就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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