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已深，轩辕宸回宫之后并未回清心殿，而是去了常德殿，因刚回到宫里，便接到了云舒的消息，说是北戎令主突然求见。

此时他早已换下那身古怪衣衫，屏退其他人，独留云舒一人跟在身侧。

“令主深夜求见，不知是为何事？”轩辕宸坐于桌案前，看着跪在下方的新任北戎令主寒泽说道：“起来说话吧。”

寒泽起身又是躬身一拜，才恭敬问道：“属下听闻半月前陛下派人将一批通州水患后的灾民请回帝都分配户籍？”

“怎么这种小事，竟还惊动了北戎令主了？朕记得这种事并不在你们的职责范围之内，”轩辕宸心中疑惑，声音确实有些沉了下来：“之前让你们查的事情一直未有结果，此时你莫非只是为这件事过来的？”

寒泽脸色一变，顿时单膝跪拜道：“属下逾越，只是关于高冉族一事，牵涉到先帝交由北戎军的一个密诏。”

“密诏？怎么朕从未听说过？”轩辕宸心中一动，心中更加肯定自己之前的一些猜测了。

寒泽皱眉，心中思虑片刻后，才道：“陛下应知晓北戎军的一些秘药残卷是由一个高冉族人赠予，那时天下诸多小国彼此为战，天下硝烟四起，若非这些药，先帝也不会在极短的时间内平定天下，而那高冉族人赠予秘药残卷的条件，便是在平定天下之后给高冉族一个安宁之日。”

“呵呵，”轩辕宸笑了笑道：“你应还未言尽吧，其实是帮他们避过东洛国的寻找，为他们提供庇护，对么？”

寒泽一愣，旋即点了点头道：“原来陛下已经知道了。”

轩辕宸自然不会告诉他自己之前根本不知，而是隐约有些猜测，而方才所言只不过是根据他所说而推论出来的，他看着寒泽，眸光微沉道：“所以你们北戎军根本一直都知晓朕要找的高冉族人在哪里，可你们却谎称无果？！”

“陛下恕罪，属下只是按先帝密诏行事，”寒泽顿时低头辩解道：“先帝知晓高冉族所拥有的天赋，也知道他们的这种天赋会引得有野心之人觊觎，那时诸国之间战争，尸殍遍野，若非先帝仁慈，从不乱杀战俘，无意之间救下高冉族人，才得高冉族相助一统天下。”

“所以呢？”轩辕宸皱眉道：“朕想知道那密诏到底是什么？”

“先帝命北戎军护高冉族周全，彻底从世上抹去高冉族的行踪，若非之前收到高冉族的信，其实北戎军也不知高冉族的具体去向，只知大体方位，”寒泽答道。

“高冉族给你们去了信？”轩辕宸神情有些古怪，北戎军所在之地极其隐蔽，四面环山且机关遍地，这信又是如何能准确无误的送到北戎军的手上？先帝作为帝王，虽感念高冉族相助，却断不会这般轻易将这样重要的信息告诉一个外族，还是一个拥有多方觊觎的能力的族类。

他心中疑惑，但很快也想到另一层，高冉族既能驱使鸟兽，或许自有与北戎军联系的方法。

“其实就在当初通州水患后未多久就沧溟大人便收到高冉族的来信，那时因朝局动荡，沧溟大人只是简单的将他们安置于幽州，之后朝局变动，沧溟大人殉职，此事也搁置下来，”寒泽据实交代道。

轩辕宸总算明白，只怕是自己之前派他们寻找高冉族人才让他们想起此事，暗中不被他察觉之下安置好这些人，不是短时间内可以完成的，而偏偏没过多久，这一批人突然失去联络，一番查探下，便想到了那批被他以分配户籍带回帝都的那群灾民了。

然而北戎军自然不会无故涉足朝政，显然也是暗中调查发觉这批人并未出现在帝都之内，而是踪迹全无，所以才会在那批人消失半月余之后，才敢入宫询问此事。

“所以，朕带回来的那群人，就是高冉族人了？”轩辕宸心中一颗巨石落下，凝重的神色倏然一松。

“陛下，请将他们交由北戎军，”寒泽没有对此作出回答，埋下头行了一礼道：“这是先帝密诏，属下必须遵从！”

“放肆！”轩辕宸突然之间的怒喝令寒泽浑身微微一震，顿时收声，但心中却还是思量着此事，并未打算就此妥协。

“你们北戎军，忠的是谁？！”轩辕宸神色阴沉，眸中暴怒的火焰正渐渐自他周身迸发出极其可怕的气息，就连候在一侧的云舒都差点忍不住跪下身子。

寒泽埋首未答，轩辕宸知晓先帝密诏比不会如此简单，他注视寒泽良久，仿若常德殿内的空气都要被他的怒火烧成灰烬的可怕气息随着时间的流逝渐渐压制。

“朕若一定要这些高冉族的人为朕所用呢？”轩辕宸的声音沉了下来，阴戾的眸子里是不容置疑的决定。

“请陛下莫要让属下为难，先帝交代，决不能让高冉族存在的消息透露出去，更不能让轩辕皇室与之有任何牵连，”寒泽神色凝重，道出先帝密诏内容，后话未说，但轩辕宸心思通透，很快便能理解先帝的用意。

“如若有高冉族人干涉我国朝政，企图祸乱轩辕国呢？”轩辕宸话锋一转，似笑非笑的眸子直逼寒泽。

寒泽心下一惊，还未作出答复，轩辕宸的声音紧接着传了过来：“之前皇宫之内毒蛇一事，想必你已经知道了，那些毒蛇平白无故出现在宫中，以你所知，什么样的人才能在将这些毒蛇避过帝都守城军，避过禁军带入宫中？”

寒泽神色一变，但想起在毒蛇一事之前，轩辕宸便传话让他们寻找高冉族一事，心中思量片刻，才恭敬道：“若高冉族作乱轩辕国，意图不轨，北戎军必不会姑息，所以还请陛下将他们交由属下，属下定会查清此事。”

“寒泽，你可不要忘了你的身份，”轩辕宸冷笑道：“朕与你说这些，已经给足了你们北戎军颜面，你若继续一意孤行，朕只会觉得你们北戎军怕是想独占高冉族，借此做大，颠覆轩辕江山！”

“北戎军忠于轩辕，绝不敢有此大逆不道的想法！！”寒泽大惊失色，显然没有料到轩辕宸会说出这样一番话来。

“既然如此，你当认清现在，谁才是你的主子！”轩辕宸忽而笑了，看上去一派大度和善之色，仿若方才那阴沉狠戾之人，根本就不是他一般。

常德殿内陷入良久的沉静，寒泽由此至离去再也未对高冉族一事多做言辞，轩辕宸脸上的笑意也随着寒泽的离去渐渐变淡。

“朕竟不知高冉族背后还有这么一个故事，这北戎军当真是先帝留下的最大隐患，”轩辕宸自顾自说着，云舒心头一跳，顿时上前一拜道：“主子，北戎军象征皇权，可是您最大的倚仗。”

“用的好，便是至强的利器，可他们毕竟并非死物，人心难测，一如高冉族的存在，朕不得不防，”轩辕宸双眸微微一眯，想到之前查到东洛国那支秘密前往幽州的人马莫名失踪，甚至连尸首残肢都未曾找到，那时觉得蹊跷，如今想来，只怕就是北戎军暗中处理了。

那时他以为那一批人马是为笙歌而去，如今想来，只怕是未了高冉族。

“主子如今知晓那些人就是高冉族人，是否立即让他们为笙歌整治身子？”云舒连忙问道。

“此事怕是没这么简单，”轩辕宸虽然为得到高冉族人一事高兴，但今日从北戎军得知的过往，他便知道这些人怕是没这么好用的。

“主子是觉得高冉族人根本别有用心？”云舒想起毒蛇一事，顿时惊讶道。

“是也，非也，”轩辕宸随手把玩起桌案上的一枚玉简，嘴角勾起笑意的同时，突然五指紧握，语气淡淡道：“凡不能为朕所用者，朕自然也不会留着其为他人所用的可能。”

云舒双肩颤动，气息狠狠一滞，低下头去，轩辕宸看着她，冷笑了几声，松开手时，那古朴精致的玉简已经碎裂开来：“你带话过去，将那些老弱妇孺全部分开关押，一旦外间有可之人，杀之，无需禀报！”

风起，绵绵雨丝被风卷起，丝丝凉意直逼骨髓，笙歌不明白那个自称是寒泽的北戎军人为何会突然在喊住她问明身份后又欲言又止的离开，那人似乎看到她时便知道她是谁，自己偏又见他也觉得眼熟，或许是那一身服饰让她想起沧溟的缘故吧。

近段时间轩辕宸每日都会忙到深夜，她知道对方是为了什么，心疼的之余，也为自己无法帮到他而心生愧疚，今日特地去药房取了东洛朝贡山参，寻了御医学习，熬了这碗参汤送来。

只是她没有料到自己竟会在门外听到这样一席话来，也因轩辕宸那幽冷的声音，令她四肢百骸都冻的僵硬，再也挪不动半步。

“是，”云舒领命，丝毫不敢迟疑，顿时转身出去，怎料刚踏出大殿，便看到伫立在门边脸色苍白的笙歌。

“你...你怎么会在这里？！”云舒自那次事情之后便被轩辕宸支离清心殿，此时在这里看到笙歌自然是震惊的很，她直直注视着笙歌，震惊的张大了嘴。

但云舒很快收敛情绪，知晓自己已经不能再与笙歌说些什么，顿时躬身一拜，大步离开。

走了较远之后，她顿时回头，见笙歌已经踏入常德殿内，这才面色一沉，扫了一眼守候在外院的内监怒道：“她过来你们为何不通报？！”

“云舒姑姑，皇上命奴才们不得上前打扰，而奴才们也不敢拦住她，毕竟...您也是知道皇上多宝贝她，奴才实在是不敢啊...”那几名内监心中叫苦不迭，慌忙哀求解释，云舒冷冷看了他一眼道：“你们几个都自求多福吧！”

说罢，她转身冷冷扫了一眼身后的常德大殿，眉头不知不觉拧紧，片刻后转身离开。（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