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他……怎么会是——”
紧盯着洛宵, 中一人不由喃喃道:“我不是看错了吧?这不是……”
他的话还没有完,忽然感到喉咙一堵,便不出声音来了, 旁边的另一个人尚未察觉不对,刚要转头回答同伴的话,便听一个声音轻轻身道:“看什么呢?”
他猛一回头,却看见空气中涟漪轻动, 一张半透明的脸从半空中浮现出来,而猛然他一撞。
这两名魔族使者顿时都不出话来了,只觉得整个人恍恍惚惚, 似真似幻,僵立了原地,继续维持着一脸木然的傲慢,不再乱动乱。
他门派的人是没想到会遇上这种百年难得一见的场面, 眼睁睁地看着双方大战, 既不能插手,不好离开。
他们正无所适从之间, 便听景非桐道:“今各位难得齐聚此地, 正巧碧落宫这边有要事想要与各位同道商讨, 不知等气宗这一战结束之,诸位道友可愿意赏光一聚。”
虽然暂时无人招待, 景非桐倒悠然自得, 派人自己去搬了座椅案几, 甚至还有自行携带的美酒, 此刻倒是坐的比所有人都舒服。
他的声音透过旁边的喊杀声传出来,清清楚楚听每一个人的耳朵中,众人都还懵着, 片刻之才都道:“景殿主有邀,荣幸之至,自然没有拒绝的道。”
心宗那边有几名弟子道:“景师兄,气宗这般内斗,我们看着吗?”
景非桐自斟自饮之间,微微一,把一场大战的轻描淡写:“既然意见不同,又想要让人听从,哪里有兵不血刃能轻易达成共识的道。外人又如何插手呢。”
他眯起眼睛,着前面看了一眼,又补充了一句:“况且,卢章赢不了。”
卢章站高处,看着此刻一片混乱的局面,面色沉沉。
他的目光从数人身上掠过,最还是停了舒令嘉那里。
目前舒令嘉是实力最强的,卢章不知道他的功力为何提升的如此迅速,但场上这么多的人,一时间能他手下过上十招的都没有。
不过他有个致命的缺陷,是太顾念同门之谊。
目前被舒令嘉打退的人,虽然所受的伤有轻有重,但是却没有一人伤及性命,可见他还是手下容情了。
卢章微微冷,低声吩咐身边的人:“随我来,围住舒令嘉之,只攻不守,跟他缠斗!”
罢之,卢章手腕一翻,手中已经多了一柄银光闪闪的长剑,同时他纵身跃起,飞身一剑着舒令嘉心刺去。
卢章剑势未到,舒令嘉已经有所感应,一剑挑飞了面前的两名对手,而回身架住了卢章的剑。
与此同时,他数人围了上来,十余柄剑将舒令嘉困中间。
舒令嘉冷一声,剑上陡然力,趁着卢章相抗之时,他已经倏地使了个巧劲,剑锋点住对方剑身,翻身越至半空,并以此为轴,双足轮环,只听“啪啪啪”之声连响,四下包围的弟子们,竟是每个人都被他脸上狠狠踹了一脚。
光流泻之下,他的衣摆宛若明花绽放,腾腾杀气中更有三分风流意态,美不胜收。
舒令嘉虽然不怎么沾人命,但是每每下手的时候委实不轻,这些人无不被他踢的头昏脑涨,踉跄退,摔倒地。
卢章手上力,气劲迸出,舒令嘉顺势凌空翻身落地,反手举剑,森寒剑意如同波涛怒涌,铺陈开来,瞬间剑气迸散,崩浪奔云,直逼卢章而去。
两人剑影纵横之间,便如同瀑布击湍流,海水惊拍岸,一时华光频闪,巨响连连。
然而这时,方才那些被舒令嘉踢到的人,竟然不顾自身伤势,冲入了他与卢章的剑势缝隙之中,配合着卢章缠了上来,使得舒令嘉无专注。
舒令嘉虽然性格爽直,但实头脑十分聪敏,见状稍稍一想,便立刻明了对方的意图和战术,当下火上心头。
他退几步,剑锋倒转,往地面上一/插,喝道:“地赦令杀!”
地气凝聚,一股磅礴巨力从下方汇聚而来,随即,轰然一声爆裂开来。
威力之大,使得地面上的碎石都化齑粉,周围一圈人长剑震断,或死或伤,吐鲜血,重重摔倒地。
烟尘落尽,舒令嘉身形瞬闪,已经掠过最一个站立之人的身侧,长剑过处,首级落地。
他剑花一挽,抖去刃上鲜血,冷冷地:“我讨厌利用他人宽容而得寸进尺的人,来惹我。”
那颗凌霄弟子的人头骨碌碌滚落地,周围一时间鸦雀无声。
人人都不由本能地退去,将舒令嘉的周围空出一片位置来,竟是当真不敢招惹他了。
舒令嘉以剑气激地气,甚至连卢章都难以抵敌,被逼退数步之,一鲜血喷了出来。
他尚未来得及缓上气,眼前一花,舒令嘉已经欺到近前,举起剑来,剑锋指了他。
“。”
他冷冷地道:“同你勾结的到底是什么人?若有隐瞒,剑下无情!”
这一败,让卢章深切地意识到大势已去,况且周围还有魔族和景非桐虎视眈眈,他绝对是逃不了了。
犹豫之下,卢章便要出那个名字。
可这时,他却突然感觉到一种彻骨的恐惧从心底涌出。
他甚至无解自己为何要那般地恐惧,但百般的思绪是这个刹那间难以抑制地翻涌不休。
现何子濯已经被舒令嘉救出来了,想必要苏醒是早晚的事,那么以他的性格一定不会放过自己的。
到那时,自己不光半清名毁一旦,而且只怕连性命都难以保全。
对了,姜桡已经死了。
听他之前被处以供奉炼神灯的刑罚,但还没有彻底供养完成,姜桡被人给杀了,所以……所以何子濯会不会让他来供养炼神灯?
如果当真如此,那简直是不如死!一定不能留凌霄,现趁乱逃跑才是明智之举。
可是又怎样逃?舒令嘉挡这里,这小子本来强悍无比,如今剑上的进境更是一千里,自己绝对不是他的对手……
只要稍有不慎,地上那颗头是他的下场!
不,他不能再跟舒令嘉动手,他一定打不过的,他还不想死!
实这些都是属来自卢章心里心底的情绪,可是这一刻,这种恐惧感与担忧正被无限地放大,他心中已经隐隐意识到了古怪,却根本难以控制自己。
舒令嘉的剑锋对准了卢章,但实际上两人之间尚有一段距离,他眼睁睁地看着对方的面色青,瞳孔放大,目光中露出了无限惊恐之色。
舒令嘉常跟人动手的时候放狠话,但他还是头一回见到能被自己的狠话给吓成这样的人,特是卢章还是刑堂的堂主,平里明明都只有他来威吓人的份。
见到对方看着自己瑟瑟抖,让舒令嘉有种十分诡异的违和感。
但只是下一刻,他意识到了不对,将剑一收,飞身跃到了卢章身侧。
舒令嘉道:“你搞什么?”
他正要伸手去拉对方,手却已经被一个人半空中握住了,景非桐已经出现了舒令嘉的身侧,把他拦了一下。
他方才虽然坐的稍微远了一点,品酒看戏,但实一直注意舒令嘉的动,此时现了卢章的蹊跷之处,立刻便至。
景非桐顾不上话,一把抓住舒令嘉的手,将他往拖了两步,同时另一只手轻轻提掌,着卢章推出。
景非桐这一掌仅仅是送出了一股风,意试探卢章的情况,没想到的是,对方竟然应手倒地,身体抽搐了几下,此便不动了。
景非桐抢上一步,先试了一下卢章的呼吸,而又将他整个人检查了一遍,面色凝重地:“他是因为惊恐过度而死。”
舒令嘉:“……”
虽然表面上来看,卢章像是被舒令嘉一句话给吓死了,但谁都知道这是不可能的,而且这事偏舒令嘉让他出幕指使者的当,世上没有这样的巧合。
卢章一死,给本来混乱的局面更加蒙上了一层阴霾,而剩下还想抵抗的人突然失去了领头者,顿时全无斗志,被一个个地押了起来。
眼看着他人犹自不敢相信,洛宵和几名医修走了过去,检查卢章的尸体,舒令嘉便暂时退出了人群,给景非桐使了个眼色,拉着他走到一旁。
景非桐看了一眼他扯住自己的衣袖,了,顺着舒令嘉的力道往旁边走。
他现可能是由舒令嘉的性子比较急,他有事时总是喜欢拉着人一把拽走,但景非桐又惯常做宽袍广袖,舒令嘉每次拽他都找不到手,会将他的袖子揪起来一团扯着。
景非桐觉得自己下次应该换件衣服。
等到两人站定,舒令嘉他:“有何感想?”
景非桐道:“卢章走到这一步,已经注定了失败,他再听了你的话,心中肯定是有恐惧的,但这恐惧本来不应该这样深。我觉得他的情绪被放大了。而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有已经拥有了自我意识的魔魇。”
舒令嘉道:“所以,往好处想是阎禹,往坏处想,是纵无心?”
景非桐道:“如果是纵无心,恐怕死的不该是卢章一个人。但如果是阎禹,他一定能料到咱们会识破尺信的真面目,找到被魔族抓走的那些修士,你他抓了人,再好端端地放回来,图什么?”
舒令嘉一抬眼,面色凝重,道:“我明你的意思了。”
景非桐道:“明什么了?”
舒令嘉冷冷地道:“你真的是个乌鸦嘴。”
他这话一,景非桐先是怔了怔,随即一下子又反应过来,不禁大。
他摇头道:“看来你是当真知道了。知道好,咱们心里有个防备,才能以静制动,想办把目前阎禹附身夺舍之人给揪出来。”
舒令嘉眼珠一转,道:“实你这么,我突然想起来一个人。”
景非桐道:“嗯?”
舒令嘉道:“你还记不记得,姜桡的所所为刚刚败露之,我曾经去见过他最一回?”
景非桐点了点头。
舒令嘉道:“然,当我跟姜桡完话之,出了门迎面碰见一个认识的人,他是刚刚才看过了风景要回住处,我们寒暄了几句,他了我的伤势,又姜桡果然报应不爽,完之,便此分开……”
景非桐道:“他姜桡果然报应不爽?他是气宗的吗?怎会知道姜桡该遭到报应?”
舒令嘉道:“我还没完呢。”
景非桐连忙赔,示意他继续。
舒令嘉皱了下鼻子,却接着景非桐的打岔了下去:“我当时听了觉得有点奇怪,便像你这般了他一句,他回答我是姜桡害了林越和蒋长老又嫁祸的事。”
舒令嘉完之,景非桐冲着他眨了眨眼睛,用眼神询舒令嘉自己现是否可以开了。
舒令嘉失道:“你装了,罢。”
景非桐道:“我想他这样倒讲得通,但你们的关系熟吗?路上偶遇闲聊,倒是当真了不少。”
舒令嘉了,却不答,重新回正题:“同他完了话,我们便分开了,我顺着他来的方继续前走,结果现,前面是一片牵牛花丛。”
景非桐道:“牵牛花丛?那又如何?”
“那又如何?是这个人不应该出现这里喽。”
舒令嘉冲他挑了下眉,道:“人人都景师兄心若琉璃,敏慧多思,你不如猜一猜,我遇到的那个人是谁?”
他话的时候朝着景非桐凑近了一些,身上一股极清淡的香气飘到了景非桐的鼻端。
景非桐忍不住侧头看他,只见舒令嘉眉眼带着浅浅的意,精致到无可挑剔的五官被阳光勾勒出分明的轮廓,仿佛眉目辉,动人心魄。
他的几缕丝垂颊侧,被风吹的微微拂动,好像飘人的心上。
一切都显得温情而寻常,仿佛岁月折叠,时光倒转,又回到了记忆中某些不能忘怀的子里。
景非桐只觉得心中一荡,顿觉温软,只是瞧着舒令嘉出神,越看越是移不开眼去。
舒令嘉不闻他答话,转头道:“嗯?”
景非桐应了一声,却抬起手来,帮舒令嘉了下头,见他脸上有一处蹭了点灰,便顺手用手指抹去了。
他低声道:“瞧瞧,方才同人动手,头都打乱了,跟只花猫一样……累么?”
舒令嘉自己抹了一把脸,不当回事地道:“还好。”
他完之,又催景非桐:“你快点猜啊!”
景非桐定了定神,道:“唔……好罢。”
他思索着,慢慢道:“你那个人不应该出现有牵牛花的地方观赏……我记得以前青丘便是有多的牵牛花,但因为茎叶和花瓣都有毒,上面却总是散出一种十分受到狐狸喜爱的气息,因此总有不少狐狸幼崽误食中毒。”
他询地看舒令嘉:“来经族长下令,把所有的牵牛花全部移出青丘,狐狸们一直十分不喜欢这种花朵。跟你话的那人是青丘的?”
舒令嘉不禁露出意,点了点头道:“还有吗?”
景非桐道:“你碰到的人是不是昌宁长老?”
他完之,又摇了摇头自己否了:“不对,他同你的关系好,若当真是他,你应该不会这样平静。我再想想……”
他偏头细思片刻,这一回却肯定地道:“明绡?”
舒令嘉了起来,点了点头道:“师兄,料事如神啊。”
景非桐的神色却有些凝重,道:“是你细心,不然当时不会现这件小事。我只是想,如果他从那一边过来,却不是像他所的赏景,那又是为了什么?想跟你偶遇搭话吗?”
舒令嘉道:“那边有一扇窗子。实我觉得他是想看看我跟姜桡到底什么,因为我们面的话他一直有点试探的意思。”
他摇了摇头:“不过实话,这些都是猜测,没什么实质性的证据,我觉得要是我多心,那没什么题。从那天之我关注了明绡一阵,觉得他一切行事都正常,便把这件事放下了。直到这回,看见被抓的人当中有他,我才又想了起来。”
景非桐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倒未必是你多心。至他究竟是人是鬼……好,一试便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