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狸确实很可爱, 但是潮机逐渐很想见见他变成人,那,他就更便带着他去很多地玩。
至于这个受尽宠爱小弟弟长大以后是不是会跟争抢什么, 左右他也无法控制,更况且反正都有五个哥,再多一个也不愁。
潮机一直以为小狐狸会跟他一块长大,变成孩童模, 在长成俊美少年,青年……但他却没想到只过不到半年,魔皇便又带着小狐狸去青丘。
他说狐狸还是应该在狐狸堆里长大比较好, 等到大再回来。
这一走,身边少一个跑来跑去小绒球,总是让人觉得不习惯,潮机本以为顶多也只是几年时间, 狐狸化人形就会回到魔族, 每每想,就时常惦念着。
但他不知道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 反正父亲再回来时候便是一个人, 身上还受重伤。
潮机小心翼翼地询问过他七弟在哪, 迦玄只是淡淡地说道:“送到别地学艺去。”
潮机便没敢再多问,有一阵他几乎以为这辈都见不到那个小弟弟, 没想到又过一些年头, 小狐狸竟然主动跑回来看望兄弟几个。
当时看到这小家伙竟然还是个狐狸, 并且居然依旧是那般大小, 潮机眼前便是一黑。
他心道怪不得父亲提他便是表凝重,不会是魔族和狐族联姻出什么差错,说狐狸就当真这辈只能是只狐狸吧!
这可怎么办, 连人都不会说呐!
这件事他担心很久,直到后来父亲闭关,幼弟下落不明,潮机也没能见过弟弟变成人形之后,到底是个什么。
小时候骄纵又气盛,觉得这世上最重要事,无非就是跟兄弟们争夺父王宠爱,而如今再想来当年那点小小嫉妒,却早就已经物是人非,恍若隔世。
今日承鸿突然提,倒让潮机也没斗嘴心,叹气道:“这世上变数多,争来斗去也没什么意思,世事无常,你辛辛苦苦地去争去抢,到头来也都成一场空。”
他停下来,喝口酒,迟疑良久,总算是说句真心:“其实我在宁愿父王赶快出关,再把大哥、二哥、七弟都带回来,我们还是像过去一。在想想,最怀念就是那段日。”
为还要等待何濯后续消息,舒令嘉离开魔宫之后也并未走远,找一家客栈住下来。
弥山附近还算是魔族地界,这客栈之中所用物品,以及摆件雕饰风格,也都有着极为鲜明魔族特色。
大凡仙之人从小生活在灵山之上,到这种魔气充盈地,难免会觉得不适,但于舒令嘉来说,倒是意外没有任何不习惯之感,反而觉得体内灵息运转还十分舒畅平稳。
他刚刚进房间,眼前便是一道白光闪过,桌上已经多一道符纸,许久没有消息过来景非桐可总算是回。
舒令嘉拿符纸,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只有两个龙飞凤舞大字,写着“等我”。
他看见这两个字,便又想临走时那句“你不来找我,我就去找你”,当时随口玩,没想到倒真是被景非桐给说中。
舒令嘉忍不住,一直紧绷心总算轻松下来,又觉得仿佛那些麻烦也都算不得什么大事。
他将符纸收,盘膝坐在床上,闭目调息打坐。
连日奔波下来,舒令嘉也已经很久没有时间冥想悟道,在身在魔族,他却难得觉得通体轻松,气息顺畅,于是也趁着这个机会抽出空来修炼。
很快,他便进入一种空冥游离状态,由剑意剑心,观照到灵息运转、思神魂,灵体与身体若即若离。
但奇怪是,舒令嘉一直觉得有某种力量正在不断地拉扯着,似乎要把他灵体给带到什么地去。
这种感觉却又不是走火入魔或者灵息失控,而是仿佛有什么极具诱惑力东西就在前,让他亲近、向往、渴求,而极其想要接近。
舒令嘉犹豫一会,终于决定顺从心意,于是顺着那股力量,一路向前走去。
仿佛是一条幽深隧道,周围光线很暗,但又并非全然漆黑,无数浮光掠影在他身边跃动,看不清楚,也不分明。
只是好像红尘中一幕幕往事融在变幻莫测光影中,如流般电闪而过,而后又会变成阵阵烟雾,飞速向后滑去,就好像从不回头时光。
舒令嘉走着走着,就忘记身在何处,这是要做什么去,又是为什么向前走。
他只是一步步走着,近乎沉迷一般地瞧着那些根本无法分辨幻影,直到听见有个声音低低问道:“是谁?”
那是个男声音,低沉而冷清,十分动听,但又好像带着点刚刚从睡梦中醒来茫然。
舒令嘉冷不防突然听见人声,却一点也不害怕,心里好像知道这个人不会伤害似,停下脚步来反问道:“你又是谁?”
紧接着又是一阵沉默,沉默中,只有光影跃动,烟雾流转如涛。
“这里明明是元神之境,我……我是在做梦吗?”
过好一会之后,才迟疑着说道:“你,你走进一些。”
舒令嘉也仿佛身在梦中,竟然当真依他,又是上前两步。
而后便是眼前一道亮光,如同闪电划空,骤然而过,转眼间落在他眉心之处。
舒令嘉要闪却已然不及,惊诧之下,只觉眉间一阵发烫,而后全身血液仿佛都此而沸腾来,一股无形力量瞬间充斥全身,又融入血脉,转眼消逝。
舒令嘉踉跄几步,站稳后就再也没感觉到身体有什么异状,他心中莫名急切,非但不觉得害怕,反而又忍不住向前凑去,再问道:“你是谁?”
黑暗中,一只伸过来摸摸他头,那声音低低说道:“你都长这么大。”
舒令嘉想去抓那只冲着伸过来臂,却抓个空,他发似乎可以轻而易举地触碰到,但是摸不到这个人。
“别急,我会去找你。”
那个人说道:“没想到你会误入这里,也是缘分。给我一滴血。”
舒令嘉只觉得指尖稍稍一痛,然后肩膀便被人搂住,轻轻把他推出去。
那个人动作十分轻柔,他却陡然间感到仿佛从哪里踏空,整个人便一下清醒过来,睁开眼时,面前一灯如豆,夜色沉沉,火光跃动。
舒令嘉抬来,见指尖上沾一丝极为细微血迹,证明才一切不是他错觉。
其实他修炼并没有完成,但却可以感到浑身上下灵息充沛,精神也很好。
他抬头,正好看见面摆着一副铜镜,镜中脸还是他那张脸,但眼角似乎拉长一些,皮肤也显得更加清透莹白,整副容貌便如同明珠美玉,简直有些熠熠生辉一般。
那人不光能与他神识相通,而且甚至仿佛解开他身上某种禁制,这到底是谁?
舒令嘉正是满腹疑云之间,便听得一阵脚步声踏过客栈长廊,正朝着房间这边走过来。
舒令嘉一下就从床下跳下来,闪到口,便听脚步声也停下来,只与他隔着一道板。
然后有人“嗒嗒嗒”,在板上敲三下,那声音不紧不慢,不轻不重,很有韵味。
也只有一个人,连敲都能敲成这个。
舒令嘉几乎是立刻就放松下来,连他都没有察觉,他脸上已经带点浅,却故意问道:“谁啊?”
他语气有种假凶感觉,让人想毛还没长齐,却要弓腰拱背呜噜噜发狠小奶猫,站在外景非桐也,说道:“我是舒令嘉。”
舒令嘉眉梢一扬,哼一声,说道:“不可能,我认识舒令嘉,他说可不是像你这。你这个骗,到底有何居心?”
景非桐叹口气,说道:“不是吗?哎呀,那可坏,这位,不瞒你说,其实我失忆,只记得舒令嘉这么一个名字,这可怎么好啊。”
舒令嘉终于没忍住来,将一把推开,捣景非桐一拳,又扯着他袖拉他进:“偏就是你会说!”
景非桐只是,进房间之后把关上,仔细看舒令嘉几眼,然后怔怔。
舒令嘉道:“怎么?”
景非桐道:“这些日不见,我瞧你气色还好,只是怎么模有些……变?”
他迟疑着,不知道怎么形容。
舒令嘉这幅貌,本来就器彩韶澈,明姿粹美,是一种极为明艳和锋利漂亮,而他如今,更似乎比先前还要好看一些,乍一看去,简直煌煌不可逼视。
但景非桐本来就不在意他相貌美丑,只是觉得舒令嘉甚至在气质上也与之前有些微妙差异,以前仙气盈然,此刻隐隐多一丝魔魅之感,这些微陌生,让人有点不习惯。
他问道:“发生什么?”
舒令嘉道:“说来长,但也算不得什么重要事。我要先听你发。”
景非桐失,道:“好罢,那我先讲,不过你得先坐下。”
舒令嘉走到窗前桌边,勾脚轻轻一踢,将一把椅踢到景非桐面前,然后也坐下来,道:“怎么,发什么惊天大秘密,难道会让我震惊站不住吗?”
他说轻描淡写,是为景非桐从进开始,脸色上也没有表露出太多异之色,所以舒令嘉压根就没太当回事。
他坐下之后倒两杯茶,却见景非桐双结印,连下三重结界,将整个房间封严严实实。
舒令嘉脸色逐渐惊疑,眼看着景非桐走到面前:“你这是……”
景非桐弯下腰,附在他耳畔低声说道:“纵无心封印地我已经进去过。”
舒令嘉一转头,惊讶道:“你进去,你进去?你疯,那多危险!”
房中光线模糊,在这个距离上,他才突然发,景非桐黑眼圈很重,脸色也有些不好。
听到舒令嘉,景非桐才一下,说道:“无妨,不危险,为里面什么都没有。纵无心从来就没被封印过。”
舒令嘉定定地看他片刻,眼睛逐渐瞪大。
就算是景非桐说纵无心跑,他都不至于这么惊讶,但是若说从来没有被封印过,那之前包括何濯在内所有人,那一番努力岂不是都成?
为此,他们甚至还付出沾染劫难代价,到头来竟是一场空。
如果这换一个人来说,舒令嘉必定斥为荒谬,但景非桐为人谨慎,这他敢出口,就一定是真。
舒令嘉抓住景非桐臂:“你怎么知道?”
景非桐将他进入封印地整个经过完完整整地讲一遍,他口才极好,舒令嘉光是听着,便感身临其境,只觉得浑身上下毛骨悚然,不知道说什么好。
过好一会,他才叹口气,说道:“我也是真佩服你,刚来时候居然还有心开玩。”
“不然怎么办呢?”
景非桐说:“你是没看见,其实我当时非常惊慌,差点没力气从里面走出来。在见你这幅,已经是努力安慰很久。”
他按下舒令嘉肩膀:“不过我也想开,没事,天塌不下来,咱们见招拆招吧。”
“我合理推测,纵无心即便是没有被封印住,也一定受伤,所以才这么多年来都未曾兴风作浪。可见他就算是厉害,身上也终究还是有破绽在。”
有时候绪感染力很强,舒令嘉乍然听闻这个消息时候,原本感觉天都塌,但景非桐这一说,他也又觉得心放松些许,说道:“倒也是。”
景非桐看着他,舒令嘉外貌微妙变化还是让他有些不习惯,烛火光线落在他眼角,微微闪动,看来倒有些像是泪光一般。
这让他忍不住伸出来,在舒令嘉眼角处轻轻摩挲一下,却发是干。
数日未见,景非桐竟一时舍不得收回,柔声问道:“你呢?这些天过好吗?脸又是怎么回事?可以告诉我吧。”
舒令嘉这个人就是吃硬不吃软,于他来说,别人迎面抽过来一个大耳光,都比这轻柔无比地摸一摸他脸要更好付。
景非桐语气中带着关切与担忧,让舒令嘉陡然想这几天发生事,那时候没觉得什么,他这一问,倒是让人心里陡然漫上一重终于可以放松下来疲惫。
舒令嘉移开目光,身体微微后仰,避开景非桐,满不在乎地说道:“我就还行吧。就是从青丘出来时候……”
他没说完,便听景非桐咳嗽几声,于是又转头瞧他一眼,见他用掩着口,眉头微蹙。
舒令嘉心念一动,忽然站来,一把抓住景非桐,问道:“你到底怎么?是不是受伤?让我看看。”
他两一扒着景非桐胳膊,把他拽下来,这才看见苍白嘴唇上已经沾血迹。
舒令嘉吃一惊,连忙道:“我扶你去床上躺下歇会。”
景非桐咳半天才缓过来,转眼看见舒令嘉眉头拧着,眼中神有惊慌也有担忧,顿时觉得心头微微一痛。
他反将血迹抹去,着安慰他道:“真没事,只是受些微内伤而已,也不重,哪里就用得着扶?”
舒令嘉没理他,架着景非桐走到床边,推他坐下,景非桐无奈,便也只好老老实实脱靴上床躺好,眼看着舒令嘉把被扯过来,一直给他掖到下巴。
他咳一声,道:“小嘉,这是夏天。”
舒令嘉从鼻里哼一声,转头给他倒杯水,说道:“你凉像个鬼一,还夏天。我说刚才看见你脸色就不劲,本身就有心魔,还往那种地跑,怎么可能不受影响!”
他一边说,一边凝气于掌,要帮景非桐疗伤,景非桐却抓住舒令嘉腕,微道:“我确实有心魔不假,那你还记得我心魔是什么吗?”
舒令嘉微顿。
景非桐拉他坐下:“心里也是小嘉,面前也是小嘉,所以没什么可怕。你在这里陪我一会,就比任何疗伤之法都都管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