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不言瞧了段飞风一眼，低声道：“段掌门的意思是，今日邀我等前来，意在结盟？”

段飞风颔首道：“正是。青教盘踞南海，若要开势动武，中南之地自然是首当其冲。我明宗立于江北，淮灵立于江南，西江虽有东海天险，可一旦江东有伤，届时也必是唇亡齿寒。”

何不言脸上露出忧虑之色，道：“青教教徒众多，其中不乏奇人异事，深谙奇门诡法。前些年小弟曾与之交过手，吃了不少亏。单以我们四派之力，只怕……”

墨成义听得此言，不禁轻哼一声，正色道：“妖徒虽多，说到底也只是一群乌合之众。何掌门，你好歹也是一派之主，怎么还未上阵便是没了底气？”

何不言被他如此冷言相对，顿时脸色一变，没了声响。却听一旁的夏心彤忽然开口道：“晚辈倒是觉得何掌门方才所虑，并非危言耸听。其一，南海内区山林繁多，若是聚之攻巢，我中原人士并不熟识，反倒是青教常年居住，可借天险伺机而攻。其二，青教中人行踪不定，意图不明，如若分而袭扰，我等虽有意联手，可毕竟所居之地相距甚远，自当是难以应付周全，更有甚者，会成调虎离山之势。”

段飞风闻言颔首，他见夏心彤年岁不大，话语间却是条理清晰，颇有道理，不禁笑道：“心思缜密，甚有大家之风。我瞧这位姑娘眼生，莫不是墨掌门新收的高足？”

墨成义摆手道：“墨某何德何能，夏姑娘乃是玉虚方雪鸢老前辈的关门弟子。”众人听得心头一怔，目光皆是投向夏心彤。

何不言抱拳笑道：“原来是玉虚门人，失敬失敬。说起来，本门与玉虚也算是同出一脉，不才虽尊称方老先生一声师伯，可奈何缘分浅薄，未尝一睹真颜。江湖皆传：入玉虚者，非人中龙凤不可及。今日见得夏姑娘，果然所言非虚”

苦行合十道：“观自在菩萨。遥想五十年前，方老前辈以一身玄妙至极的玉虚功冠绝武林，未尝一败。之后隐于山河，潜心悟道，半圣半仙，自在逍遥，着实令人为之神往。”

段飞风道：“确是如此。”他说到此处，忽地想起什么，瞧了周遭一眼，嘴角微扬道：“想必夏姑娘眼下已得方老前辈真传。既然诸位对贵派玉虚功皆是颇感兴趣，可否请夏姑娘赐教几招，让我等凡夫俗子开开眼界？”

段飞风此话一出，正中众人心意。何不言连连颔首称是，赞同道：“如此甚好，如此甚好！”

夏心彤则是淡笑一声，缓缓道：“段掌门谬赞了。晚辈学艺不精，纵然苦学数年，却仍不及师父万一，难登大雅。着实不敢在诸位前辈面前造次。”

人群中，闻人栩薇立于清玄身旁，瞧得夏心彤被众人如此夸赞，不免心中升起一阵不屑，低声嘀咕道：“哼，这小妮子看起来还比我小几岁，让他们这些人捧得跟什么似的，都快夸上天了。那玉虚一派究竟是何方神圣？”

清玄听得此言，回首笑道：“闻人师妹这就是你孤陋寡闻了。玉虚一门在江湖中虽是低调行事，少有露面，虽说门人极少，可每代弟子都是叱咤风云的人杰。师父他们口中所言的方雪鸢方老前辈，乃是五十年前成名的高人，一身奇功高深莫测。即便他眼下年逾杖朝，可若是再次出山，纵然是十年前归隐的武林三绝，只怕也难有胜算。”

闻人栩薇越听越是不信，暗忖道：“我家那老顽固的脾气虽差，可要说起武学修为，当今世上能有几个对手？更别说是一个八十多岁的糟老头子了。那多半是江湖上以讹传讹，道听途说出来的荒唐事罢了。”

但听墨成义劝道：“我等习武之人，切磋比试乃是天经地义之事。既然大伙都翘首以盼，夏姑娘你又何必谦虚。稍动筋骨，点到为止，既不伤和气，又增益修行，何乐而不为呢？”

夏心彤心中叹道：“此时若再做推脱，怕是会让这些掌门难堪。临来前，师父特意交代我谨遵玉虚门规，行事不可张狂，果然是言多必失……”她当下缓缓起身，朝众人施礼道：“既然如此，那晚辈就献丑了。”

段飞风脸上泛起一阵颇为微妙的笑意，亦是抱拳道：“夏姑娘，请了。”两人分立于堂中，神情各异。此时楼外忽地飘进一阵清风，吹得二人衣衫微荡，别有一番意味。

段飞风见夏心彤伫立原地，久久未有出招，当即两袖一打，笑道：“失礼了！”话音未落，他双掌齐出，直取夏心彤下盘。

他掌力未至，夏心彤便觉身前劲风骤起，当下退而翻腕，架起段飞风双掌，将其力道向上引去。两人掌力一接，段飞风只觉自己双掌绵不着力，似是打在水中。而夏心彤却觉段飞风力道奇大，胸口真气登时一滞，当即运功化解。

她暗叹道：“先前听师父说，明宗那‘浩然真气’乃是天下外功绝学。如今一见，果真是有劈山破海之能。若非我早有防备，方才险些着了道。”

那段飞风心中亦是奇道：“这女娃看似柔柔弱弱，可内息卓绝，竟有深不见底之象。我刚才这招‘共工劈斧’已是用了五成功力，却犹如打空一般，真是奇怪得紧。”

两人各谙心事，一攻一守，顿时又是斗了十余招，一时间楼中人影闪动，真气鼓荡，令人目不暇接。墨成义等人凝神观望，甚是专注，心中皆是赞道：“虽说段飞风的浩然真气大开大合，每招每式均是势大力沉，若是换做他人，只怕早已被逼得难以喘息。不想这玉虚功如此精奇玄妙，举手投足间竟是轻巧化解，着实叫人叹为观止。”

段飞风见自己久久未能得手，不由得盘算道：“这小女娃倒也有些真本事，如此只守不攻，居然奈何不了她半分。倘若这般下去，与她这个十几岁的孩子落得个平分秋色，那可就坏了本门的名声了。”

转念之间，他侧身一矮，右掌翻而上挑，继而攻其左肋。夏心彤未有多想，当即反掌一拍，拨向段飞风掌心。不料他右袖一抖，左掌急转直下，已是打向夏心彤右肩。

夏心彤纵然功力有成，可终究少有临战，眼界经验远不及段飞风。她此时虽是晃过神来，知晓段飞风方才右手乃是虚招，可其出手极快，已是难以抵御。她心道：“罢了，既是点到为止，如此也不算丢师父的脸。”

可谁知段飞风此招掌风呼啸，并无收力之象。夏心彤暗叫不好，正要运功抵御，却见眼前忽地闪过一道人影，硬生生地接下段飞风左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