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里，安然每天醒来都会吃到自家母亲“做”的早餐。

某天夜里，江城安过来对安然说：“你妈还真是会买早餐。”

“买早餐也很不容易的。”安然辩驳着说，“只要我妈不再想着出去赌钱我就已经很开心了。”

没多久，安然发现她母亲安排早餐已经开始尝试着她亲自做了，虽然每一次做的包子点心都让安然一言难尽。

江成安下楼来，夹着一个模样丑丑的包子对安然说，“你家母亲大人终于长大了，以前你照顾她就像一个大人照顾一个小孩子一样，现在你终于的变成了被照顾的这个人。”

这一席话说得安然母亲脸臊红得恨不得钻进桌子下去。

“好好吃你的包子。”安然一手颁开包子往江城安那里送过去。

“这种气氛可是你让阿姨来也做不到的。”安然母亲难得自豪的说。

江城安点头称是。

这样和谐得状况出乎意料的维持了好几天。

转眼间，圣诞节就要来了，三个人第一次在一起度过了这个西方节日。

围坐在填满了苹果与酱料的烤火鸡前，安然赞叹：“今天有大餐。”

“看来你还真的很容易满足，一只火鸡就能够让你满意成这个样子。”江城安说，看着摇曳灯光中安然温暖的脸。

“生活就是这样子，你们有钱人可以洒着白松露寻求快乐，可是对于像我们这样平凡的人，只能够在艰难生活里尽可能多的找到能够快乐的东西。”安然说。

江城安听完安然的话，叉了一块他并不喜欢的火鸡肉。

“我记得和你父亲在一起的时候也是一个圣诞节，我们也是在吃火鸡。”安然母亲仔细的吃着火鸡肉，回味起往事。

“对了，从来就没有挺你谈起过你父亲。”江城安说，疑惑的看向安然。

别说江城安没有听过了，安然想，她都还不知道她父亲现在在哪里，是干什么的。

只知道以前安然只要问起关于她父亲的种种，安然母亲就会很凶的制止，久而久之，安然也就不敢问了。

“好端端的一个喜庆节日，干嘛要问这样一个可有可无的人。”安然说，一叉子插到鸭肚子上。

“他不是可有可无，安然，你知道为什么你在数学上总有独特天分吗？”她的母亲说起安然了解很少的父亲。

“你可别告诉我是因为他？这很狗血的。”安然说，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咀嚼着嘴里的鸭肉，实际上心都提到嗓子眼了。

犹豫了一下，安然母亲说：“就是因为他，他是大学数学老师，我是在很年轻的时候遇见他。”

安然从来没有见过自家暴戾的母亲脸上出现过这样玫瑰色的温柔。

“那他呢？”安然问，“以前你总不让我问这件事，一问就恨不得打我。”

安然表示她很委屈，有很多苦楚她的母亲都不知道，包括她是怎么在成长期间被人奚落爹走娘赌这码事。

江城安也好奇的插进一脚：“如果你现在想要找他回来，也许我能帮忙。”

“呵，这不用了。”安然母亲说“安然，老实说，我只是你父亲的情人。”

安然看着脸上已经有了苍老皱纹的母亲，视图从这张脸上看到过往数十年来的寒来暑往，她一直责怪她母亲不懂得她，其实反过来也是一样的，她也不懂她母亲。

“什么？那不是”安然急忙掩住嘴，活生生的把后面的“那不是和我一样。”咽下去。

“怎么？”安然母亲问，很诧异安然为什么不把话说完。

“那不是很前卫？我是这个意思。”安然面不改色的说。

江城安伸手想要拉着安然的手，安然却像躲避毒蛇一样避之不及。

“他那么一个知名的教授，而我，只是他过往情人中的一个，后来，他不要我了，说是爱上了比我更美的皮囊。”安然母亲说，幽幽的看了安然一眼。

安然心顿时沉了一沉，借着烛光看到了江城安的脸，不自然的摸了摸额头，生怕会像坐在对面的母亲一样生出一道又一道的皱纹。

“那这之后呢？”江城安说。

“爱，能催生一个人，也能毁灭一个人。”安然母亲说。

在自家母亲的娓娓道来中，安然终于理清楚了这一层因果关系，也就算因为当年的负心汉遗弃了安然母亲，她才会嗜赌如命心如死灰，变成后面欠下一屁股债的模样。

“这样说，安然的出生。”江城安说。

“当我发现我怀孕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安然这丫头命还真硬，怎么用药都还是活下来了。”安然母亲做出了回答。

原来，从一开始降临人间她就是一个命硬的错误，安然顿时没有了想吃鸡的胃口，明明是热烈的节日气息，一点也不开心。

“别说了。”安然说，制止着安然母亲。

“安然，以前是妈不好，现在只想告诉你，不要走我的老路。”安然母亲说，显得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

安然冷哼一声：“怪不得，原来我的出现就没有被期许过，怪不得你可以心安理得的卖掉我。”

凄苦泪中凝神细想了一下，安然忽地又笑开了：“想起来还真实，我的妈做过别人的情人，而我，不也是一样的，还有什么资格说，哈哈。”安然止不住的大笑起来。

笑着笑着笑到累了，颓然的伏在桌上：“这就是一生逃不了，躲不开的命。”

“安然，你理智点。”江城安急忙扶着安然，安然母亲这些话一出，跟直接刺死安然的心有什么分别。

“安然，我只是好心的提醒你，你说个聪明的孩子，要听话。”一看场面不可控制，安然母亲也有点慌了，跑到安然跟前说。

安然明白眼前她母亲不断重复的话是在告诉她，不要对江城安抱希望和幻想。

“我只是希望你过得比我好。”安然母亲又补充说。

“你自己都不幸福，却让我走上了一条和你一样的路，现在又告诉我说，这条路不对，要我下来，要我幸福，我怎么做？”安然说。

江城安明白安然这种被自己家人以爱的名义伤害的感受，他所能做的，只是给安然一个拥抱。

安然无力的躺在江城安的怀里，这下安然母亲说的当情人被抛弃的事不停的刺激着她，本来就知道和江城安不会长久，这不就是个预兆吗。

“江城安，迟早你也会走的，不是吗？”安然说，她在肯定她的想法。

“我们的情人契约早就解了，你现在不是我的情人。”江城安说，对安然这种无厘头的情感点也是哭笑不得。

“又不是全天下的男人都是负心汉。”江城安说，这是在为他正名。（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