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谁啊？”瞥了一眼被两个苦逼抬回来的尸首，虞万支好奇道。

“我们驻守在第九区的同僚，他……死在了一个奇怪的位置。”阿龙犹豫了一下要不要把庇护所的位置告知虞万支，“如果你给我的地图没错，那地方好像叫清茂大厦。”

“啊，那帮死骗子的老窝。”作为老第九区人虞万支当然知道这个位置，“有点意思，我这边的报告好像说那栋楼的出入口被周围倒塌的建筑垃圾给堵住了？”

“拾荒者或者别的什么人在下面打了个盗洞，我们是在内部大厅里面发现他的。”阿龙补充道。

“那帮毛毛糙糙的王八羔子。”虞万支郁闷地挠挠头，“谁负责西南区位的侦查？”

“是老吴，头儿。”旁边自有人回答。

“把他拉出去抽十鞭子，然后让他的副手接替他的位置，另外多派几个人盯紧清茂大厦，不要被人发现。”

“是！”

虞万支的这番处置让阿龙觉得很满意，或者说这位老哥做事向来都不让阿龙失望，至于那位倒霉的仁兄要挨鞭子，阿龙自然是不会多说什么的，第九区有第九区自己的规矩，拿外面的常识到这片非常识的地方来讲本身就会水土不服。

“然后呢，这位殉职的警官给我们带回了什么情报？”处置完了自家事，虞万支继续问道。

“军方在第九区的总指挥官甄凤玲将军，很可能也不是个省油的灯。”表示了自己的诚意之后，阿龙该展示他的谨慎了。

“嘶……”虞万支倒吸一口凉气。

说实话当他知道警局的新任局长可能搞事的时候心里并没有太多紧张，因为警察的天职是维护法律，也就是说警察天然不会做出超越法律范畴的事情。即使上层领导腐烂，下面的警员依然会根据传统惯性继续维持运作，甚至在长官和法律相抵触的时候选择站在法律那一边，当一个组织做不到从上而下的统一意志，它所能够造成的危害怎么折腾都大不了。

但军队是不一样的，法律对于军队来说就是一张废纸，尤其在维和战争中军队为政府干了那么多脏活之后这套指挥系统早就把法律视若无物了。军队的存在意义只有一条，那就是维护创立它的国家本身，换句话说只要军方认为自己的行动是对国家有利，他们完全可以无视政府制定的法律擅自采取任何行动。强调服从性的军队很少出现下级质疑上级的情况，上级也没有义务向下级解释每个行动背后的真实目的，上面只要下达命令，下面只负责执行，至于具体会造成什么样的后果完全由命令的发起人把控和负责。

这就是军事政变在人类历史上如同吃饭喝水，警察政变却少有成功先例的主要原因。

“虞老板，你该不会怕了吧？”难得见到虞万支跟自己表演变脸大法，阿龙笑道。

“你不怕吗？”虞万支白他一眼。

“怕，怕得要死。”阿龙苦笑，“只要那位甄将军有想法，下一秒钟就会有数不清的无人机把我们脚下这个破仓库炸成平地，想想就让我浑身发冷。”

“你是为了你的坚持在行动，而我的坚持就是保住我手下这些人。”虞万支无力地叹口气，“如果你要对付警察我还能帮帮你，若是对军方采取行动，很抱歉我只能袖手旁观。”

“我能理解。”阿龙很平静，他在决定跟虞万支透露实情的时候就已经预料到发展走向了。

“那你还把事情告诉我？”虞万支奇怪道。

“我们之间一直合作得不错，虞老板。”阿龙坦诚地说，“朋友之间最重要的就是诚实，我不想让我们两边反目为仇。”

“你做了正确的决定。”虞万支点点头，“尽管不能直接针对军队，我还是能给你提供部分援助，另外我们在对付警察那边的约定依然照旧，我们黑帮也有自己的诚信。”

“多谢。”阿龙笑笑，然后将视线转向小王，“王警官，现在你也该给我一个答复了。”

“军队我们可惹不起，要不然也不会小气地偷偷摸摸把我一个人派进来。”小王的脸上写满了无奈，“我在这儿的任务依然是调查局长可能的违法行为，至于军方那边，如果我们查出了确凿的证据我可以越级上报给紧急情况部，我们内务部有这个权限，除此之外我不会做超出法律允许的事情。”

“看来大家都一样啊，最自由的还是你。”虞万支对阿龙笑道。

“自由意味着没有保障，你们俩就是变相把我推出去送死呗。”这俩人心中的鬼主意阿龙早就有数。

“嘿嘿。”俩人不约而同地笑起来，笑声中满是尴尬。

“好吧，谁让我天生劳碌命呢。”阿龙没有在这个让人尴尬的问题上继续纠结，“说说你那边的收获吧，孔代表到底是真心实意合作，还是只想把你拉下水大家一起倒霉？”

“这两件事冲突吗？”虞万支撇撇嘴，“你们出去探险的时候我跟孔豫章面对面谈过，那老小子感觉局面已经彻底失去控制了，他跟我坦诚说他自己是军方派进来控制局面的代理人，可原本负责联系他的那条上线已经彻底断掉，本地的指挥官拒不承认他和军方有任何瓜葛，这倒是和你带来的那位将军有可能已经失控的情报吻合。”

“能不能搭桥让我跟他见一面？”阿龙沉思片刻，问道。

“行是行，有意义吗？”虞万支反问。

“如果驻军没失控确实意义不大，但现在不一样了。”阿龙解释道，“哪怕只是个外派代理人，孔豫章终究算是军方的‘内部人’，他所掌握的信息肯定比我们丰富，也更能理解一个与世隔绝的区域内军队完全失控带来的危害性，如果他有什么属于自己的渠道可以被我们利用，至少能够缓解现在大家都不愿意对军方出手的尴尬，不是么？”

“有道理，就怕孔豫章和我们一样不敢动手。”虞万支看起来有些担忧，“据我的观察那位孔代表是个很谨慎的人，他对营地里那些新移民也不像我这样有感情，如果他选择袖手旁观我们也拿他没任何办法。”

“至少我们可以试试。”阿龙坚持己见。

“那你为什么不跟你背后的人先说明情况，或者在我们谈话的时候你已经说明过了只是没有得到正面答复？”见阿龙坚持到这个份上，虞万支问出了之前他一直想问只是出于顾虑没有问的问题。

“他们那边……我没说。”阿龙的脸色一下子变得很难看。

“可以问理由吗？”虞万支好奇道。

“你最好别问，对你对我都不好。”

“那我就不问了，这算是朋友的相处之道。”虞万支点点头并未坚持，对于阿龙背后那个能跟军方较劲的诡秘组织，虞万支的忌惮并不比军方来得更少。

至于阿龙本人，他选择对外隐瞒这次的发现自然有他的道理，在获取到那份能把人惊掉下巴的情报之后他第一时间就把被造梦人忌惮如虎的“维和战争幽灵”跟周玉卿背后的组织联系了起来，因为周玉卿丝毫没有掩饰利用他们来对付造梦人这件事。如果世界上的阴谋组织并不是蟑螂一样满地爬，阿龙几乎就可以认定自己很可能已经变成了“维和战争幽灵”的编外雇员，从那个组织利用蓝天进行人体实验以及无视造梦人制造义体人暴动事件的两件事实判断，这个组织虽然和造梦人出于敌对关系，但也绝对不是什么“默默守护世界和平”的幕后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