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啊！还有这种事！”周灵儿大惊失色，“我就说世子怎么会看上那种女人嘛，原来那是个妖女！”
“就是说啊，世子多尊贵的一个人，怎么可能会喜欢上那种女人！”
“可就算是这样又能怎么样呢，那小贱人是个妖女，谁又能奈她如何？”
“别人是不可以，但世子可以，世子已经取得那妖女的信任了，想要神不知鬼不觉的暗害她，有的是机会。”
“哼，世子被她迷昏了头，又怎么可能想到去害她！”
“那是因为世子没见过现在的灵儿妹妹有多美，我敢肯定，只要世子看见你，肯定就会把那什么云小七给抛到脑后去了！”云月苗笑道，不过很快又摇头道，“算了算了，不说这些了，不管那小贱人是什么，反正我们以后不去招惹她就是了，也妨碍不到我们什么。
对了，灵儿妹妹，你已经吃过她的亏了，以后可千万别再去招惹对方。”
云月苗一副知心大姐姐的样子叮嘱道，一双细长的眸子，却是一瞬不瞬地注意着周灵儿脸上的表情。
周灵儿也不知在想什么，妆容精致的小脸上，一会儿是疑惑，一会儿是愤怒，一会儿又是怨恨……可表情变化的再多，最后却还是败在了一抹畏惧之中，就见她耸着肩膀，无比沮丧道：“是啊，胡姐姐说的对，不管那小贱人是什么，人也好，妖也罢，反正跟我是没关系了，大不了我以后不去招惹她就是了。”
脸上的伤疤没好之前，她对云小七恨之入骨了，恨不能拆其肉，碎其骨，她甚至还跟王婆子两人信誓旦旦地筹划着，筹划赶紧治好脸上的伤，然后再由她出面，去勾引世子，等把世子勾引到手，那她就可以想怎么蹂躏就怎么蹂躏小贱人了。
可当脸上的伤真的治好了，尤其是容貌还变得比以前更加出色时，周灵儿忽然又畏惧了。
许是曾经失去过，所以才更能明白拥有的珍贵，她喜欢并且宝贵着自己这张脸，害怕自己万一没把世子勾引到手，到头来脸上再添一道丑陋的疤痕。
尤其是刚才又听说小贱人有可能还是妖女什么的，本就不坚定的心智忍不住有动摇了几分。
忍不住要细细地回想一遍和小贱人的几次交手。
第一次是在沈公子的三生石石雕铺前，那是她们第一次交手，她不过就是出言说了小贱人几句，结果先是晴空响雷，紧接着就是一碗汤面从天而降扑了她一头一脸。
第二次就是她带人在街头围堵小贱人，当时十来个护卫竟是近不了其身，反倒还被对方收拾的不轻，然后世子就出现了，说什么小贱人是他表妹，她迫不得已，当街给小贱人磕头赔罪。
第三次第四次，反正不管是哪一次，只有和那小贱人对上手，自己铁定讨不了好就对了。
尤其是最近这一次，差点就因为小贱人而毁容了。
周灵儿忽然打了个哆嗦。
胡姐姐说的对，小贱人肯定是妖女，要不自己堂堂周府大小姐，没道理连一个乡下野丫头都治不了。
“灵儿妹妹，你怎么了？”见她半天不说话，只顾着表演脸上表情了，云月苗按捺不住的叫了声，并且伸手轻轻推了推她。
周灵儿一个激灵回过神来，怔怔地看了云月苗一会儿，这才喃喃道：“没事，我刚才就是在想，以后可千万不能再去招惹小贱人了。”
“嗯？”云月苗眼中狠戾突现，可那抹狠戾来的快去的更快，快的让人几乎捕捉不到，就见她忽然捂住眼睛，急道：“灵儿妹妹，我的眼睛里好像飞进什么小虫子了，你快帮帮我看看。”
说着一个劲儿的用手揉着眼睛。
周灵儿见状不疑有它，忙应道：“哦，好好好，胡姐姐，你快把手拿好，我帮你看看。”
说着凑过去，云月苗这才缓缓移开捂住眼睛的那只手，满满睁开，周灵儿一双眼睛瞪的老大，一边仔细看着，一边小声嘀咕道：“咦，没有呀，没看到什么小虫子呀……奇怪，我怎么觉得有点晕啊，胡姐姐，你的眼睛好奇怪……”
“是吗？灵儿妹妹，告诉胡姐姐，你看到了什么？”
“我……我看到了一片蓝色的湖水，好蓝好蓝的湖水，湖面上还有好多……好多……”
“还有好多好多的妖女，对吗？人面蛇身的妖女，对不对？”
“……嗯，对，人面蛇身的妖女……”
“那就是云小七，云小七她是人面蛇身的妖女，灵儿妹妹乖，去世子那里揭穿云小七的面目，告诉世子，云小七是妖女，是妖女。”
云月苗白皙的双手轻轻的捧着周灵儿那张表情呆滞的小脸，细长的双眸中跳跃着幽蓝色的光芒，直勾勾地盯着周灵儿的眼睛。
不再有昔日的的柔弱，也不再有任何温婉，那双细长的眼睛冰冷而幽深，眼底仿若暗藏了两汪漩涡，将周灵儿牢牢吸住。
此时此刻，周灵儿眼神呆滞的像个没有感情的木偶人，喃喃道：“妖女，云小七是妖女，告诉世子爷，云小七是妖女……”
“对，告诉世子爷，云小七是妖女，是妖女……好了，灵儿妹妹，现在躺到床上好好睡一觉，醒了以后就去凉王府找世子。”
“睡觉，找世子，云小七是妖女……”
周灵儿忽然转身，身体僵硬地朝床铺走去，然后躺下，盖上被子，闭眼……
不过片刻间就陷入浑浑噩噩的昏睡中。
直到这时，云月苗仿若像瞬间被人抽去全身的气力一般，一下子瘫倒在地上。
紧接着就是一口鲜血喷出。
纸鸢连忙过来扶住她。
“小姐，你怎么样了？”
“纸鸢，快把地上血迹擦干净。”
“好！”
纸鸢忙趴在地上，从怀里掏出一块帕子，将地上的血迹擦干干净，又仔细地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任何遗漏，这才扶起云月苗，。
“小姐，我先扶你回房。”
“好，记住，从小路走，尽量别让周天凌看见。”
“嗯，我记住了。”
纸鸢说着，连忙扶着云月苗离开，直到主仆二人回到房间里，纸鸢这才不解道：“小姐，你刚才为什么要对周灵儿使用魅术？你知不知道你这样很冒险的！万一要是失手了，只怕以后再想取得周灵儿的信任就难了。”
一张脸上满满的全是不赞同。
云月苗苦笑一声，无奈道：“纸鸢，你以为我愿意这样做吗？我又何尝不知道这样做过于冒险。
倘若再给我一年的时间，我一定可以把魅术修炼好，不说多厉害，至少控制一个周灵儿还是足够的。”
“可惜啊，我高估了周灵儿，我以为我把云小七说的厉害一些，就可以激发她的好胜心，哪曾想这女人就是个怂包，我那样说不但没有激发她的好胜心，反倒还把她吓破了胆。”
云月苗顿了顿，似乎有些气力不足，喘息道：“所以没办法，我刚才只能铤而走险了。
不过好在成功了，希望义父能撑住，能撑到亲眼看到，周家这座高宅大院，是如何倾塌的！”
纸鸢抿了抿唇，不确定道：“可是小姐，光凭一个周灵儿，真的能弄跨周家吗？”
云月苗冷笑：“当然不能，周灵儿不过就是周鸿泰那老贼众多儿女中的一个而已，在周家还没有重要到那种地步，她随时都可能会被周家人当成弃子一样扔掉。”
“那小姐你刚才……”
“可是纸鸢，如果让世子知道，周灵儿是周鸿泰派去刺杀他的呢？”
“周灵儿刺杀世子？”纸鸢瞪大了眼睛，“怎么可能？我听说世子武功极高，别说一个周灵儿了，恐怕就是一百个周灵儿也不可能刺杀的了世子！”
“我当然知道周灵儿不可能刺杀的了世子，我只需让人知道周灵儿的的确确是去刺杀世子就行了，至于能不能行刺得手对我来说根本就不重要！”
“……我明白了，小姐你让周灵儿起刺杀世子，其实只是一个幌子，你的真正意思是想让凉王知道，周灵儿是奉了他父亲周鸿泰的命令去刺杀世子，届时不管成与不成，周鸿泰都脱不了干系！”
“没错，宝贝孙子被人刺杀，你觉得凉王还能放过周府吗？肯定会过来搜查周府……”
“只要凉王派人查封周府，那咱们这些天悄悄埋在周府院子里的那些东西就可以派到用场了！”
“嗯，与敌国勾结，出卖我朝亲王信息，又刺杀亲王嫡长孙，到那时周灵儿刺杀世子，就不仅仅只是一场简单的刺杀世子那么简单了，而是会上升到叛国卖国的地步！”
云月苗细长的双眼中闪过一抹狠毒，冷声问道：“纸鸢，你可知道，叛国是什么罪名？”
纸鸢抖了抖身，颤声道：“株连……九族！”
“对，株连九族！周家这次，必须要跨！纸鸢，我吩咐你的事情你做到了没？”
“小姐放心，我已经收买了一个经常跟随在周老贼左右的家丁。”
“很好，现在可以利用上那个家丁了，你把这封请帖给他，让他送给世子。”
“小姐，这是什么请帖？”
“这是我模仿周老贼笔迹伪造的请帖，请凉王府世子，到酒楼一聚。”
“可是万一世子不来怎么办？”
“放心吧，世子肯定会来的，因为请帖上面说了，届时云小七也会来。”云月苗眼中的阴毒退去，换上一抹狡黠，“周老贼是出了名的好，色，世子又那么宝贝那个叫云小七的女人，他怎么会放心让自己心爱的女人，单独和一个老色，鬼独处一室呢？”
纸鸢默然，半晌目露钦佩之色。
“小姐大智，纸鸢这一生，恐怕都追不上小姐一二！”
“人在绝望的时候，总是能激发出体内最大的潜能，更何况又是一个亲眼目睹所有亲人一个个惨死的……冤魂！”
云月苗喃喃自语，眼神忽然变得飘渺。
纸鸢没听清，又或是没听明白，茫然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你快去让家丁把请帖送过去，免得夜长梦多！”
“是！”
……
又过了一天，当清凉县百姓还处在年节到来之前的喜悦中时，一身青衣甲胄的士兵，忽然将周府包围，不过半柱香时间，便从周府搜出一份周鸿泰与敌国签署的合约，合约中赫然写着，周鸿泰负责提供大瀚亲王凉王的一切动静，敌国会根据情报的价值，付出相应的酬劳。
同时又在周府一口枯井中，发现了大量金银珠宝，数量之多，几乎堆满了半口枯井。
更别说其中还有一些出自敌国皇室的珍贵玩物……
富甲一方的周府在顷刻间倾塌，府中所有家眷悉数被打入死牢……
一次又一次昏死过去又被冷水泼醒的周鸿泰，顶着一夜之间变得雪白的乱发，双眼茫然，直到被拉上断头台的那一刻，他都没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他不知道好好的，为什么他周鸿泰，就成了一个通敌叛国之人，他明明只是一方商贾啊！
但是已经没有人会告诉他原因了。
凉王行事手段狠辣且雷厉风行，当云小七和柳如林二人一身狼狈的出现在夜色中时，周家人的魂魄，已经不知飘散到了何方……
……
“林哥哥，你放我下来吧，我自己能走。”
云小七窝在柳如林怀里，轻声道。
“只是腿上多了几道口子而已，不碍事的，我自己能走……你伤的比我重。”
柳如林一身衣服几乎能挤出水来。
全是血水。
有他自己的，也有云小七的。
山中四天行，两人仿若从地狱中走了一遭，全身上下几乎就没有几处完好的地方。
好在伤到的都是肌肉，并没有真正的伤及到根本。
但小伤口流血流的多了，一样可以要人性命。
唯一值得庆幸的，应该是他们终于得到了一小壶猴兰酒。
数量不算多，可却足够云柳两家人服用。
而且为了抢这么点猴兰酒，两人差点没被那群金刚猿拍成肉泥。
所幸，所有的付出和牺牲，终于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回报。
对于云小七的请求，柳如林回应给她的，是将她又往自己怀中紧了紧，用行动告诉她，他是不会放她下来的。
可这一紧，却是扯动了腰上的伤口，云小七忍不住吃痛地低呼了一声，柳如林脚步微微停滞了一下，柔声哄道：“再忍忍，我们很快就到家了。”
“嗯，只是有点小疼，不着急，你腿上也有伤，走慢点。”
“……小七儿，对不起。”柳如林声音有些沉闷，“我以为我可以护你周全，可结果却还是让你伤的这么重。”
沉闷的声音中已经带了自责，云小七一只手搭在他的脖子上，一只手轻轻抚上他胸口。
那里被金刚猿撕下一块肉，可如果不是为了替她挡下金刚猿的袭击，他不会受伤。
呼吸着他身上浓浓的血腥味，云小七微微侧过头，在他脖颈上落下深深一吻，许久方才移开双唇，长呼了一口气，轻声唤道：“林哥哥……”
“嗯？我在。”
“等我们打败朋蛇兽，抢到定魂草后就回来好不好？”
“好，回到我们的石头村，然后生一堆胖娃娃。”
“哪有生孩子以堆计算的，你是当是耗子啊还是猪？再说生那么多身材会走形的好不好？肚皮也会变松，肚皮松了以后就容易有小肚子，有了小肚子以后再装上饭……让人崩溃的大肚婆！我才不要！”
云小七瘪嘴，满是血迹的小脸上，浮现一抹少女的似娇还怒。
明明双眼已经被血水模糊的看不清道路了，可柳如林却觉得自己就是能很神奇地看清云小七脸上的小哀怨，轻轻嗤笑一声，宠溺道：“怕什么，你就算成了大肚婆，在我眼里依旧是最完美无瑕的。”
“油嘴滑舌！”
“我只会对你油嘴滑舌。”
“少来，你还我以前那个呆萌的小大夫！”
“嗯？呆萌是什么意思？”
“哦，呆萌啊，呆萌是说人天真可爱。”
“小七儿，你用天真可爱来形容我，你觉得……这样真的好吗？”
“怎么不好？我觉的很好呀，哎，我跟你讲哦，以前我生活的那个地方，要说一个男人好，都是用呆萌来夸他的！”
“你以前生活的地方？小七儿，我一直都没有问你，你真的是云小七吗？否则说，你真的是原来那个生活在石头村的云小七吗？”
“有区别吗？林哥哥，这对你很很重要吗？”
“……不，不重要，不管你是云小七也好，还是云小八，反正我只知道，你是我柳如林这一辈子，唯一认定的女人。”
“就这一辈子吗？那下辈子你认谁？不行不行，我得在你身上打个烙印，免得下辈子我找不到你了。”
……
少女的声音轻轻柔柔，细细碎碎地在耳边回荡，呼吸间喷出的芳香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其实并不是很好闻，少年却是屏了心神，将那些属于她的气息，一丝不漏的，纳入胸田……
怀中的人儿是那么真实的存在着，温热的小身体蜷缩在他的怀中，似乎身上所有的伤痛，都在感触到她的体温的那一刻变得淡薄。
夜空中不知何时，忽然飘起零星的雪花，并且很快变成鹅毛般的大雪，两个相互依偎着的身影，很快就变成了一团行走的雪球，于漆黑的夜色中，渐行渐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