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凉州城内外僵持。不论周步尘如何喊话，郑敏省半句都不曾回应，隐隐约约也知道那人来意，只怕是想着不费上一兵一卒就平了凉州城。

如此爱惜自己的将士，倒也难得的很。只是这人愈发英明神武，就叫郑敏省愈发觉着此事难办。若是两军交战，必定是黎民百姓吃苦受罪，这凉州城，好在是易守难攻，若是能拖上数日，等到朝廷援兵，倒也极好，若非如此，必定是两败俱伤，他这一头，也讨不得半点便宜。

且说那那沧州太守古子奇，因着早先接到箫元澈的密信，本就准备修书一封，奉到京都，哪里想到，那萧元翊竟然如此丧心病狂，直接带着周步尘径自往凉州去了。

那凉州乃是关中要塞，一旦是没了郑敏省，反倒是让周步尘入主其中，只怕是要谋害大燕。自此之后，他们都成了亡国奴了。

是以他孤注一掷，便行文事，愤慨异常，又叫来幕僚冯田，画影图形。处处张贴。直到大燕，不过数日，听闻凉州城外驻扎着周步尘的大军队伍，他兀自心惊，念着沧州有护城大军，他分外两支，其中一支由着冯田和大将孙谷英带领，径自往凉州支援。

冯田一脸为难，朝着古子奇说道：“太守当真要掺和此事？”

知道冯田这人固然是个好的，偏得对自身性命着实看重，这会子又在念着这其中的厉害关系了。古子奇最是看不惯这一点，朝着那人觑了一眼，冷哼一声。

“怎么？你若是不愿前往，我自己同谷英去也是一样，说来也着实伤人的很，你我皆是这大燕子民，受了大燕这些年的福泽，凉州是个什么地方？你难道还不知道么？这会子倒是来同我争论，你有何脸面？”

冯田知晓这古子奇的脾气，忙忙摆了摆手。

“太守错怪了。冯田固然是贪生怕死之徒，只是到了这会子，难道说，还只能顾念自身不成？正所谓是唇亡齿寒，凉州一旦失守，下一个，只怕是要轮到咱们沧州了。是以，冯田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不敢有多余的话说。只是那周步尘大军，实力惊人，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在西南边陲横行数年之久，屹立不倒了，依着冯田的想法，太守可以修书一封，给七皇子，七皇子的能力，咱们都是知道的！”

此言有理。

单凭着他们的护城军，只怕也是杯水车薪。

好在聊胜于无，他朝着冯田说道：“也罢了，你且去吧，我亲自往汴京走一遭，同七皇子商议一番，七皇子比之大皇子，乃是天壤之别，必定不会对此事置之不理！”

“是！”冯田心满意足，这才同孙谷英带着人往凉州去了。

凉州。

未曾想到，周步尘有如此好气性，在凉州城外头守了三日有余，依旧没有发兵的迹象。

那闫志冲乃是个急性子，见着此情此景，愈发动气，“也不知那人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若是当真要动手，这会子就不该如此磨磨蹭蹭，半点没有个大丈夫行径，这是个什么道理？”

闻言，郑敏省朝着那人说道：“他们没动静就是有动静，我们不能轻敌，不动手自然是有不动手的好处，免得子民受苦！”

他念着这一城的百姓，心中憋闷难当。

现如今想想，好在当初听了七皇子萧元翊的说法，在汴京城中划了千万顷良田，好叫他们自给自足，也是为着防备今日之事。未曾想到，当真是应了那人说法。是以他们毫不在意被困围城。不管多少日子，他们粮草辎重，都一应俱全，倒也不怕什么。

只是这周步尘，带着大军千里迤逦而来，只怕是粮草不足。

拖上个数月光景，看着那人粮草断绝，倒也好动手几分。

“这样被人拿贼似的守着，心里着实憋屈的很！”闫志冲长叹一口子浊气，愈发难受。有生之年，何曾受过如此闲气？若是传将出去，只怕是会以为，他们这是怕了呢！“刺史，若是那人再没个动静，咱们先动手如何？”

“找死不成？”郑敏省冷哼一声。“这会子就是等他们动静，若是咱们动手，反倒是成了咱们挑事，你我声名倒是算不得什么，万事为着黎民百姓，才算正经，随他们如何说道！”

一听这话，那人登时就没了言语。

萧元翊看着周步尘按兵不动，也不知是什么道理，心里愈发憋闷。

“周大王如何举棋不定？难道说是怕了那郑敏省不成？”

周步尘一双眼睛，杀气腾腾。

“你懂什么？”他冷笑连连。“正所谓是兵行诡道，拖个几日，叫他们没了多余的防备，再一举拿下，也不知是省下了多少气力，我这些弟兄，跟随我数年之久，若是因为这郑敏省丢了性命，难道说，这说法，我来找你讨要不成？”

萧元翊一脸冷凝。

“这是什么话？现如今都在城门下头了。若是再不动手，被郑敏省找来了援军，难道说，还有你的什么事儿不成？只怕是要带累了我了！”

“援军？”周步尘冷笑更甚、“那汴京城离凉州，也不知是千里万里，就算是当真有援军，也要月余才能到此处，现如今也不过只拖了两三日的光景，大皇子若是怕了，自然可以寻别的出处！”

“你！”萧元翊被气得头脑发昏。这会子，哪里还有别的出处？刚准备说些什么来，就见着莫荥施一脸焦灼，手里也不知是拿了什么，见着萧元翊，愈发惶恐。

“出了何事？”萧元翊对莫荥施自然是有诸多了解，忙不迭地接过了他手中的东西。

当看到自己的画像，还有自己跟周步尘一等暗通款曲之事被人放在状子上的时候，登时就是一阵错愕。

“这东西从何而来？”

“一路往南，无一例外，各处都有此物，只怕是一路往汴京城张贴去了，也不知是何人所为。只是这对主子的名声，也不知是有多大的影响，若是被汴京中人知晓此事，主子这声名，可就完了！”

轰！

萧元翊双眼发直。

他不过就是想着登上九五之位，哪里知晓，会有如此噩耗。如此一来，当真是完了。

“派人一一去扯下来！”他满脸沉肃！“快去！”

莫荥施苦笑两声。这会子，他们原先带来的兵马，已经被周步尘收服，现如今可以使唤的人，着实不多，况且那些状子千千万万，见缝插针一般，撕毁不尽。

“大皇子，不过就是这么一些可笑的东西，难道说，你还怕了不成？哪里有许多闲杂功夫，派人去扯这些东西，也罢了，无须在意，毕竟确有其事，日后你若是得了至尊之位，还在意这些东西不成？”

萧元翊最是在意的就是民心。

他念着，得民心者得天下，若是天下顺遂，他登基也是顺理成章，只是现如今看来，是愈发不能了。

呵。

萧元翊呆呆愣愣，沉吟半晌，才走到了自己的营帐之中，分外狼狈。

细细想来，他如何对的上皇天后土，祖宗明灵。那郑敏省誓死护佑大燕，不同敌寇商议分毫，可他还是这大燕朝中大皇子，竟然做了此等子行径，为人不齿。

“完了，全完了！”萧元翊骇笑两声。“现如今我们乃是孤客穷兵，仰人鼻息。原本一心想着要重扶社稷，再造江山。唯我独尊，现如今看来，当真是民心尽失，日后就算是回了汴京城，也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郑敏省乃是个明白人，对我百般辱骂，竟是真话！“

莫荥施跟随萧元翊数年之久，还从未见着此人如此模样，苦笑连连，也不知是该说些什么才好，想着宽慰一二，却又想着现如今的局势，着实不利。

若是跟周步尘闹翻了去，只怕是两相为难。若是继续同那人商议。又是与虎谋皮，坠饰艰难。

“主子，莫要忧心！”莫荥施凑上前，“若是周步尘对主子不仁不义，主子大可以临时倒戈，帮着那郑敏省，日后只说是深入敌军，只为着大燕前程着想。到头来，还是英名不改。若是周步尘有心扶持主子，就自立门户，也是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