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人不知这燕国皇帝开国之时，无可奈何才收了几个贵女当做嫔妃，这些年来，不过就是专宠皇后一人而已。不曾去过三宫六院。

那些妃子娘娘，固然是万分悲戚，却也无可奈何，都知道那人脾性，一时之间，没了半点计较。

本是隐秘之事，这会子被乐霓裳摆在明面上来，愈发叫人悲戚几分。

见着那人眉眼之间带着几分狠戾，心中惴惴。却依旧是大着胆子，朝着那人说道：“若是姐姐贤良，必定规劝一二，现如今，却是半点都不曾劝诫皇上，叫我们姊妹受了不少苦楚！”

越是说着，这些话就越是荒唐。

乐霓裳骇笑两声，眸光阴冷。

“就当本宫不贤良淑德好了，那人毕竟是我的夫君，我才是他的发妻，若不是当初朝政不稳，你以为，你能进宫不成？三皇子无能无道，招惹安宁，才有了如此祸事，若是寻常人家，早已经是死罪了，这会子，你倒是来找皇上要说法了不成？”

欣荣动了动唇，愤恨难当，径自去了。

这乐霓裳，当年还没有这样的手腕，这会子却是性情大变。叫人捉摸不透，难道说，当年的事儿，被她发现了不成？欣荣贵妃心中疑窦丛生，又是带着几分惶恐难安，忙不迭地回了自己的寝殿。

乐霓裳见着那人苍茫出逃的模样，骇笑两声。朝着福嬷嬷道：“日后若是那人再来，直接赶出去罢了！”

燕国，汴京城。

市声春浩浩，树色晓茫茫。饮伴更相远，归轩锦绣香。

盛水贾煎，馨闻数里。

西宁庄内，笑晏连连。自从有了这西宁庄，沈千寻又发现了这其中的一门好处，可算得上是避暑胜地，只要进了此处，心火全消，十分两双。是以她日日都跟着这些姑娘们说说话，炼炼香，倒也十分自在。

日日来往西宁庄的男男女女，大抵都是江湖中人，打破也着实奇怪。偶尔来个朝廷重臣，也纳罕一番。自从做起了这情报生意，倒是叫东孚倾的钱财，一日多似一日。

“这要好多钱？”

说话的乃是一个头戴一领老蓝毡帽，身穿一袭粗布皂衣，一脸髯毛，加上言语粗俗，更是叫人退避三舍。

迎客的乃是这西宁庄的小女子，名唤吕英，以前也是江湖中人。这会子见着了这么一个无赖，自然没有多少好脸子。朝着那人觑了一眼，骇笑两声，接着说道：“那没有办法，我们西宁庄，就是这样的价钱，若是你受之不住，还是往别处去吧！”

“呀，你这丫头，未免太不通情面了，都知道只有你们这里有这样的好东西，怎么这会子反倒是叫我王别处去？”

“不然呢？”她冷笑更甚，摇了摇头，“我们可不是什么就难济灾的地方，没有银钱，就莫要来我们这西宁庄啊！”

其他的丫头听着了，嘻嘻笑了半晌。

那人朝着吕英觑了一眼，见这人头上攒着百炼软帕子，耳坠黄金嵌碧绿，小小的打着绿光，打在那人脸上，绿茵茵的，倒也十分可爱。这西宁庄，倒也稀奇的很，这里头全是些女子，并无半个男子。只是全都知晓，这些女子一个个儿的全都是身怀绝技，正所谓是巾帼不让须眉，也不过如此。

“你瞧我做什么？”

吕英被那人看着，老大不自在，冷哼一声。“若是没有银子，赶紧走，赶紧走！”

“哎呀，仙娥，仙娥，就通融两分如何？到底是个不容易的！”

呵！

仙娥？

吕英骇笑更甚，这江湖之中，却是从未有过什么人叫过她仙娥的，姑奶奶，罗刹女之属倒是差不多。哪里来的仙娥？

“真是抬举我了，我可不是什么仙娥，我做的也都不是什么济世救人的事儿，你若是无钱，就赶紧走，别打搅我们生意！”

“现如今哪里有什么人？”

“这位爷，我们这西宁庄，一日可有百人来访呢？你来的这个当儿，都已经走了数十个人了。别人都是爽快的很，怎么到了你这里，就这样艰难？”那些人探过头来，又是一阵笑噱。

吕英只觉得万分苦恼，偏得是她来接待此人，若是换了旁人倒还好些，她向来是没什么耐心的主儿，这会子也就更是如此，看着这么一个邋邋遢遢，尤欲不决的主儿，哪里还有半点忍耐能力。朝着那人摆了摆手，叫道：“若是再不走，莫要逼着姑娘动手了！”

“吕姐姐，莫恼，莫恼，等会子掌柜的来了，等掌柜的处理也便罢了！”

“掌柜的？”那人挑了挑眉，朝着吕英笑了笑。“你们掌柜的是谁？这西宁庄的主子么？”

“哼！”吕英冷笑两声。“你又算是什么好人物，哪里还有什么福泽能见着我们家主子？我们掌柜的只是掌柜的，等会子她来了，可就有你的好果子吃了。她可不像话，跟你这样苦劝！”

那些人听了，又是一阵笑噱。

知道吕英最是个没耐性的主儿，这会子跟他说了这样躲，却还是百无一用，若是能受得住，那才是奇了怪了。

那人也不恼，张望半晌，朝着吕英说道：“仙娥，你们这西宁庄怎么一夜之间就能在江湖之中昂扬起来？可笑，这江湖中人，竟然不惜千金重礼，来买一个真真假假的情报，这样的生意经，也不知是谁捣鼓出来的，叫人好生佩服！”

好一个真真假假。

吕英冷笑两声，朝着那人说道：“这江湖之中，不少人都不稀罕这么些许钱财，若是当真稀罕，也就用不着走着一遭了。倒是你，若是没有这样的能力，就莫要到我们的西宁庄啊！”

“仙娥误会了！”那人摆了摆手，支起身子，又拿出了身侧的酒壶，自顾自地豪饮一口。“想当年，我也是家私巨万，广积金银，奈何人事奢侈，家私渐废，是以走到了这一步来，与人无尤啊！”

原来果然是个破落主儿。

这会子倒是往他们西宁庄来了，好不晦气。

“你这人着实可笑。既然没了家私，又跑来我们西宁庄来做什么？”吕英看着此人，十分狼狈，只怕是身贫无计，结成凶党一流，惹上了什么人事官司，是以跑到此处发难。

真真了不得。

“我们这里，可不是什么避难所，还是赶紧走，赶紧走！”

那人听了，骇笑两声。

“这又是什么话？着实可笑的很，我这个人，向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纵使是没有什么银钱，只是，你们若是这会子能帮衬一二，日后发迹，必定能叫你们西宁庄有不少好处！”

“真是稀罕事，我不同你多说！”吕英怒不可揭，打着帘子，走了进去。

后头的姑娘们见着吕英进来了。说道：“吕姐姐莫要动气，等到掌柜的来了，这事儿，不也就有了结果么？”

“什么事儿哪里都能靠着掌柜的？说来也怪的很，好端端的，从哪里冒出来这么一个人？我行走江湖数年之久，从未听过，有这么一号无赖人物！”

掌柜的夏禾，这会子正在后院教着沈千寻炼香，其乐融融。

“真香！”沈千寻由衷慨叹，朝着那人笑了笑，轻声道：“当真了不得，以前倒是从未知晓，你是这样的好人物，什么都会些，什么都能做的这样好，了不得，了不得！”

夏禾摇了摇头，轻声道：“这些东西都是家母所教，说起来，我也不过就是学了皮毛本事，不值得赞颂的，若是家母还在，必定还要好些！”

这里头又添了几分伤感来。沈千寻不敢多问，索性不再多说，讪讪一笑。只等着箫元澈前来接她回府才是。

跟夏禾接触愈发深沉，就愈发觉得，他们兄妹二人，并不相识面上看起来那样简单。

都是带着故事来的，叫人恁的心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