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胎！

云欢浑身冒着冷汗，轻轻地拍了拍孩子的屁股，偏得半点声响都无。

“他怎么不哭？”沈千寻微微蹙眉，已经觉察出些许不妙来了，“云欢，给我看看，给我看看孩子！”

“小姐，是个……是个死胎啊！”

轰！

天崩地裂。

柳如云九死一生才生出来的孩儿，竟然会是个死胎？沈千寻浑身颤抖，搂着那个孩子，整个人都陷入了一阵眩晕之中，她早该想到的，云欢是绝对不会骗她的。

“怎么会这样！云欢……”她哭出声来。“我娘会受不了的，真的，我娘会受不了的！”

“小姐……”云欢涩然一笑，这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没有什么说头。只是从一开始，柳如云的身子，都是她在照顾，按理说，是绝对不会有事儿的。她轻轻地号上了柳如云的脉搏，方才吃了药丸，这会子脉象倒是十分平稳，看不出什么来。“小姐，此事要好好查探，其中必有计较，只是现如今，老爷还在外头等着呢，该当如何？”

他等着就等着吧！

沈千寻骇笑两声，那人在意的，从头到尾都不过就是这么一个孩子罢了，根本就不是柳如云。

“实话实说也就是了，该是如何就是如何，受苦受难的乃是我娘，跟沈枫有什么牵扯，他若是接受不了，那也与我们无关！”沈千寻冷哼一声。好一个沈枫，现如今失望落空，日后对柳如云的态度，只怕是会愈发差了。

那几个产婆，几乎都要晕死过去。

他们接生都接了一辈子了，还从未见过这样乌紫乌紫的死胎，看起来已经发育完全，也是连着脐一同出来的，怎么好好儿的，就成了一个死娃娃？他们都是接受不住，狂呕不止。真是业障，亲眼见着一个死胎。

“你们！”沈千寻眸光阴冷，“这事儿，你们若是说出去了，必定要你们好看，只当是不知道，听明白了么？若是我在外头听到一星半点的风声，你们这条性命，只怕也就只能被我掌管了，可明白了？”

“是是是！”那些人忙不迭地点了点头，能保住性命已经足够难得，他们哪里还有别的奢望。念着外头还有丞相爷沈枫，他们刚站起来，就立在原处，一动不动。、

沈千寻朝着云欢觑了一眼，紧紧地抱着手里的孩子，“开门吧！”

沈枫原本还觉得十分奇怪，好端端的这里头怎么就没了半点动静，刚凑上前，就看到重门洞开。沈千寻满脸是泪，满身是血。抱着一个乌紫的胎儿走了出来。

“是死胎！”

那是一个男胎，却也是个死胎。

沈枫狠狠地咽了一口口水，满脸的难以置信，狠狠地摇了摇头。

“不，不会的，好端端的一个孩子，怎么说没就没了呢！”

沈千寻骇笑。

“我娘才是真正的受害者，为了这么一个孩子，差点没了性命，爹爹难道不该进去瞧瞧？”沈千寻面露凶光，抱着孩子，逼近沈枫。

那人哪里还受得住这样的打击，落荒而逃。看着沈枫的背影，沈千寻哈哈大笑。那种悲愤，闻者伤心，听者流泪。

“千寻！”箫元澈走上前，紧紧地搂住了沈千寻的身子，“没事了，没事的！”

沈千寻苦笑更甚，“怎么会这样，怎么会是死胎呢？”

大夫人原本十分担心，来回踱步。刚在拾锦苑的门前转悠，就见着沈枫一副见了鬼的表情，直接冲了出来。

“这是怎么了？怕又是个女儿吧！”大夫人冷笑更甚，“我早知道，那柳如云哪里有那样的好命，还能生个带把儿的出来！”

说着，又带着沈千暮，心情雀跃，回了揽月轩。她怕的就是柳如云生了男胎，到了那个时候，这丞相府上，没有她的立锥之地，只是现在看来，那人福泽不够，到底还是个女儿。

等大夫人他们知道柳如云生的是个死胎，已经是两日后的事儿了。

柳如云被调养好了身子，看起来也有精神了些许。一直未见着孩子，她心里已经察觉到了一些。只是沈千寻事事亲力亲为，只推说她身子不爽，要好生休整，她也没有放在心上。只是一连两日，柳如云实在忍耐不住，紧紧地攥住了沈千寻的小手，轻声道：“千寻，叫我看看孩子吧，就算是我身子羸弱，我看一眼，抱一下，也是好的！”

沈千寻双眼红红。

她该怎么说？已经为那孩子设了灵堂，再过几日，那孩子也就该默默出殡，入土为安了呢？

“娘！”沈千寻紧紧地搂住了柳如云的腰身，一脸悲戚，“娘，有我难道还不够么？为何还要其他的孩子？”

“千寻？”

这话说的恁的奇怪，她愈发忍耐不住，“我要看孩子，千寻，把孩子抱来！”

一边的云欢见着，苦笑更甚。

瞒得过初一，瞒不过十五。

那不是个物件，还是一个孩子啊！

哪一个娘亲，不惦记着自己的孩子？况且，还是初生婴儿！

“是不是那孩子，有什么先天不足之症？”柳如云说出这话的时候，那眼睛里头已经开始蓄满了泪珠儿，说不出的可怜，：“千寻，你还是跟我说了实话吧！我知道你的好处，哪里会跟一个孩子争宠，必定是出事了，是也不是？”

沈千寻忍不住，狠狠地点了点头。

将这些事儿，完完整整地说了一通。

原本以为柳如云会有大悲痛，必定会大哭一场，谁成想，她不吵不闹，一张脸子分外平静。她早该知道的，既然是个男胎，那沈枫，断然不会对她不闻不问。她只以为，那孩子有什么先天不足，谁曾想到，竟会是个死胎。云婆婆站在一边，满脸悲哀。

这柳如云乃是一个好人物，平日里头待下人也是极好的，好端端的，怎么就会走到这个地步？

“你们都出去吧，我有些乏了，该歇着了！”

沈千寻本是不想出去的，只是见着她一脸苍白，分外脆弱的模样，心里一软，还是依着她的意思，走出了房门。

云欢已经验过了那些药渣，竟然全不是她开的方子。

只是这煎药的人乃是金玉娘，算得上是沈千寻的心腹了，万不会做出这样的事儿来。柳如云也不知道喝了多长时间的毒方子。竟然药死了腹中胎儿。前些时候柳如云腹痛难忍，那个时候，就该好生计较的，是她太过疏忽了些。

“小姐，有人换了药！”云欢目光深沉，一脸不忍。“若非如此，夫人生下来的胎儿，绝对不会是个死胎！”

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

到底是这个道理。时至今日，沈千寻才算是认清了沈枫的为人，竟然会是那样的阴狠之人，柳如云的伤痛，哪里亚于他呢？若是个又心肝的，怎会不闻不问！柳如云虽然住在拾锦苑里头，只是这身份地位，现如今还比不过一个全无所出的姨娘。

“咱们去瞧瞧金玉娘！”

金玉娘在沈千寻设了那灵堂的时候，也就知道了孩子夭折之事，心里老大慨叹，还给那孩子烧了几炷香。

沈千寻走到厨房，见着那人还跟往常一样，粗壮腰肢，手脚灵活，这时候正炖着汤，那腾腾热气，氤氲在金玉娘左右，好似是升腾出了数个光圈出来。

沈千寻走上前，脸上带着浅淡的笑意。

“三小姐来了！”金玉娘倒是十分恭敬，见着沈千寻，俨然是见了自家师父的态度。“三小姐可是要什么东西？”

“不是，我来此处，是为了问你几句闲话的，你必定要如实相告才好，若是日后被我发现，你骗了我，金玉娘，你可知道有什么后果么？”

金玉娘哪里是被吓大的，只是面着沈千寻，到底没有多少火气，点了点头。

“三小姐有什么问什么，我金玉娘若是有半句虚词，只让我活不过今日三更天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