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九章 施以酷刑 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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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

她站定在殿堂中央,莹莹的烛火似陡然绽出万丈光彩,衬得她眉眼盈盈处更胜皎洁月色,妍姿清丽赛雪。

“田双河,进殿来说话,”夏若朝殿外扬声,浸了湿意之后的嗓音显了几许柔哑,气势有增无减,“将还待在宫中的朝官送出宫去,已被陛下贬斥之人连夜遣出京使之去往任职之地,由夏将军亲自去各官邸清点。”

夏力扶了她坐下,忙躬身领命,“娘娘好生保重,臣等必不辜负娘娘期望。”

那场雨连下了三日才放晴,先前有过兵戈冲突的广袤平地上的血污早已是被冲刷得一干二净,似高远庙堂一般从未受过尘世的浊气秽染过一般。

宫中侍卫与京郊畿列队而立,迎着旭日眉目露出锋芒,等候一国之母来下令。

夏若着了皇后命服,云髻高耸珠翠环佩,天家威仪有度,锋芒不减,却是可堪如画的倾国之容色。

已是经晓太多世事的女子轻启朱唇,剪瞳秋水映出的不是夏景蝶舞,而是她与那人同拥的天下江山,“京中还需加大排查力度,一日不找出那董氏要犯,一日便不许松懈!”

她负手扬声,眉目间一派肃杀,“稍有风声,便需几时与本宫来说!可明白了?!”

底下几千精兵皆是声动云霄,“明白!”

夏若展眉掩袖一笑,状似无意般转过身与一侧的田双河低声道,“本宫听说太后身边养着的小王爷也病了?发热可有几日了?”

田双河抱拳也是低声道,“太后道小王爷已是发热一日有余,药石已服,却还未见好转,说是娘娘事务繁忙,也还是请您过去瞧一瞧。”

“哦?如此严重?”夏若低低抽了气,忙转身朝那众兵士道,“本宫的话你们需记住,若有玩忽职守者,一律三代不得入朝为官!”

等在下方之众皆是齐声应下,夏若匆匆挥手,“都且快些退下,本宫等你们的好消息。”

说毕抬步便往太后宫中赶去,人刚拐进回廊便立下,身后有脚步声踏来,她笼了袖问道,“他们是何反应?”

田双河在她身后微微一笑,“娘娘好计谋,他们果真窃窃私语良久才散去。”

京郊畿的兵士大多是京中世家子弟,考不取功名便由父族捐银两进军营磨练,故而京郊畿的兵士与朝官牵扯甚多,朝政局势尽皆由他们播散出去,夏若因有方才此举,也是刻意在那帮世家子弟之前透漏些消息走势,若是传得开,定能使董氏知晓小王爷的情况。

虎毒不食子,况女子疼幼儿,她必会按捺不住前来一探究竟。

夏若迈步朝前,唇角溢出一丝笑来,“将太后的宫门封了,就说是前几日的兵士残骸清理得不及时,传了疫病出来,无本宫或陛下的旨意,任何人不得探视或放出太后宫中宫人。”

她忽然定下身形,“本宫此时往白术姑娘住的摘仙殿去一趟,你暗中加强八方宫门的守卫,一旦发现可疑之人,务必生擒。”

田双河领命疾步告退,夏若拖了长裙曳地,身形一转,已是和来路反了方向。

摘仙殿有不少宫人忙碌着,氤氲的药气似仙雾缠绕袅袅而升,除却大片清苦之气,倒有几分世外仙境的样子。

夏若身边未带宫人,只是静悄悄地进去,一干宫人也的确是忙得晕头转向,加之雾气缭绕,夏若走近内殿都未被人察觉。

殿内正有一名白衣女子伏案而写,夏若轻笑了声,那人惊诧着抬起眉来,见了来人忙作势要行礼,夏若和气一笑,“白术姐,快忙你的去吧。”

白术有些点击之前与她的争吵,还是一副不自然的神色,夏若故作不经意道,“摘仙殿可还要另加侍卫?”

白术忙垂首道,“不知娘娘是何意,不敢再劳烦宫内总管与这里多添人了。”

“白术姐何必拘谨,”夏若拉了她的手,将她重又带回书案边上,“我不过是怕你这边忙不过来,才问要不要添人手,你既要研读医术,又要费神与陛下侍药,可不是抽不出空来打理其他起居之事。”

“这里幽静得很,虽是人少些也别有意境,”白术低声,“况都已是习惯了。”

“那便不打搅你与陛下开新药方子了,”夏若抿嘴一笑,“这段时间,有劳你了。”

白术深深俯身道,“不敢担娘娘此句。”

夏若再无话,转身又出得殿去,透过重重似仙障的氤氲药气,刚升至正空之中的盛阳终是引来了暑气,热辣无比,她眨眸不能正视,垂下首来,竟是不自觉溢出了泪来。

从前一同欢笑的过往终成薄雾渐散融于灼烈似烹油的正午日头下,连再忆起来,都是不可能了。

是夜,夏力回宫复旨,道朝中官员已俱是安顿下来,他劳累了几日,却于面上难见疲意,夏若亲自扶了他起来,扶着他肩颔首笑道,“果然是将军的势头了,剑眉星目,阿姊还正想着见见你往后跨坐战马之上的英姿呢。”

“阿姊便莫要取笑我了,”夏力微赧地摸摸鼻子,“要论战神之姿,除了当今陛下,世间再难找出其他人来。”

夏若略愣怔了下,挑眉又笑,“嗯,我也等着他将来身子大好后,能于这江山之上,再添一道锦华。”

月色明朗的夜里,连风也带了珠光璀璨的意味,拂过宫中重重锦纱帐幔,扬起夏若已是垂下的长发,好景致,却独缺一人来享。

夏力被夏若安排至原先的殿里住下,在他告退之后,夏若终是打起前些日子没有的勇气,绕过屏风后头去看他。

那人眉目如画的精致面容苍白无瑕,嘴唇还是无意识抿得极紧,本就是泛白的薄唇,此刻在床畔灯烛的映衬下,倒是现出几抹异样的红。

她缓缓地走过去,坐至他床边,却不知道说何话了。

以前似乎也有过这样的情境,每每都似有许多的话要与他掏心而谈,可如今……

她静静看了他良久,终是站起身来,甫一转身,竟似听见身后榻上之人呼吸渐重起来,她面容再难平静,含了泪去跪在他唇边听他喃喃之语。

“若……还……”

她以为他在梦呓着,想着他许是在与梦中之人承诺着什么,凝神去听时,他却又于唇角溢出血丝来,她慌忙用丝帕擦了,起身便高声喝道,“传白术姑娘来见!去摘仙殿请她!”

林嗣墨大力地咳起来,明明是尚无意识,却还不忘将话续完,“棠花……”

“见……海棠……花……”他被夏若整个都揽在了怀中,夏若断断续续着听他呓语,见他唇一开便是几缕血丝,心里怕得不行,忙哭道,“不要再说了,你醒几分都好,听我的话,不要再说了。”

外间有人疾行而来,紊乱的步伐全都似潮涌进了内殿,仿佛是有人劝说着拉开了自己,“娘娘珍重身体,先歇息一会。”

她的耳边似有雷击轰轰而响,又掺杂着林嗣墨的话,“海棠花,见,海棠花。”

林嗣墨的话向来不会如此简单,她闭了眼忍住泪意,细细地将那话嚼了又嚼,却始终不得要领。

有大力的脚步声跑进来,她抬眸望去,夏力正神色匆匆地系着衣带奔进殿来,他见到夏若,眉目似舒展了些,喘着气道,“我见这里灯火通明,又是乱哄哄地一片,还以为是有逆贼刺客,忙赶了过来。阿姊你看,我连衣服都没穿好,倒还不忘带上这个。”

他扬了扬手里物事,夏若见了却如遭雷击,站起身便大声道,“是了,正是这个!”

夏力被她唬得倒退了几步,夏若将他往殿外一推,“快,田双河应是在东南宫门处值夜,便说是我要见他,宣他快来!”

夏力也不多问,扎头便冲了出去,夏若心情瞬时舒展了不少,竟是笑出了声来,“剑,有海棠花的剑,我倒是果真见过一把。”

不多时田双河便进殿来候旨,夏若见周围有许多宫人在照料着林嗣墨,索性将他叫出了殿外,夜色吹平了不少躁动,她缓步走至他跟前低声道,“本宫此时问你的话,不可有半句虚言,不然,立时便撤了你的职去,知也不知?”

田双河从未见过她如此说话,忙俯下首来郑重道,“听凭娘娘问话。”

“陛下之前可是差你们暗卫队跟着本宫去过绝命峡?”

“是。”

“在林显季落败自刎之时,本宫并未见你的身影,你可是回京来与陛下复命了?”

“是。”

“那可还有其他暗卫留在绝命峡?”

“有十名。”

“那十名可是寸步不离地守在本宫身边暗处?回京后立时便将本宫历经的所有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了陛下?”

“娘娘息怒,”田双河一跪到底,“暗卫本就是陛下差去保娘娘平安的,并无刻意监视之意。”

“本宫知道,”夏若将手霍地拍在身侧栏杆之上,清脆的声响震得远近的虫鸣都淡了几分,“本宫只是问你可有将事情原原本本地告知陛下!”

“不敢欺瞒娘娘,的确如娘娘所想。”

“本宫有令!”夏若蓦地转身朝早已候在一旁的传至官道,“林显季虽已身死,可其罪行触犯天颜,故而陛下至今沉疴未起,遂将其尸身于棺中曝出,鞭笞三百!”(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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